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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於古羅馬時期的下水道並不寬敞, 鼠團已經填滿了整個通道，費雯麗匆匆看了眼，兩側牆壁上沒有彆的洞口可以藏身, 他們很快就會被鼠王碾壓。
越來越多的老鼠撲向他們, 像是水珠一樣接連跳起來，張大了布滿尖牙的嘴，想要從他們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肉。
牙齒劃過記憶陶瓷, 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卻無法留下任何痕跡, 費雯麗甩掉身上的老鼠, 調整了掌心炮的模式，對著鼠王轟出一發光炮。
光芒陡然爆發, 將鼠王淹沒, 和剛才能量集中的光束不同, 這一次的傷害類型是爆炸，無數老鼠被炸飛，燃燒的血肉摔在牆壁和拱頂上，碎肉塊和血滴紛紛墜入水中，水裡也全是遊動的老鼠，毛皮很快被染成斑駁惡心的紅色。
鼠王也在燃燒，火焰在它身上流動，它開始晃動身軀，燒起來的老鼠紛紛跌落到水中, 水中遊動的老鼠爬上了鼠王的身軀，取代了之前老鼠的位置。空氣裡彌漫著皮肉燒焦的臭味，像是神話中永遠燃燒著烈焰的煉獄。
這還能說是一個生命嗎？隻要還有老鼠活著，它就永遠是鼠王, 無法被徹底殺死！
作為地下城的怪物boss來說，這真的是最惡心的那種boss了，費雯麗甚至判斷不出它到底是什麼實力，她很懷疑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雖然鼠王仿佛有一個核心的意識，但對方早已經被老鼠撕碎，按他所說，他沒有活下來。
是遺物讓老鼠發生了變異，還是說他與老鼠融為一體，千百年來一直活在所有老鼠的身體裡？
費雯麗暫時不擔心她會被老鼠啃乾淨，隻不過她不想打開機械羽翼。那個模式下，記憶陶瓷會打開縫隙，老鼠很容易從縫隙鑽進她的身體裡，她必須一直開著防護模式，才能不被它們啃斷能量管線。
幾隻機械飛蟲被她放了出來，在他們頭頂上飛行，同時用激光掃滅漏網之魚，防止殘存的老鼠進行偷襲。
費雯麗一邊殺鼠一邊問：
“誰是芙拉維亞？”
“我不確定！古羅馬人名字不多，隻有一個名字我沒辦法確定她是誰！”喬婭拉握著點火具，向老鼠噴火，一隻隻毛皮燃燒的老鼠摔在她的代步車下，她大聲喊道，“除非它說的是那位最出名的！但她是被人民歌頌的神聖貞女，名聲沒有它說得這麼難聽！”
費雯麗完全不知道她說的最出名的是誰，不過現在她也來不及想這個。
她調轉炮口，對準牆壁轟出一炮，牆壁立刻坍塌了一片，露出了更深的黑暗，以及一隻隻從黑暗中浮現的老鼠眼睛，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紅光。
牆壁裡麵被老鼠掏出了夾層，它們在夾層裡穿行，費雯麗有些懷疑，就算自己耗儘體內儲存的能量，能不能消滅這裡的所有老鼠。
乾脆在這裡使用奧秘，把儀式和下水道一起炸塌好了……費雯麗有些頭疼，甚至開始考慮更冒進的想法。
她的視野中浮現出無數金色光絲，光絲彼此糾纏，彙入她的手中，隱約勾勒出長劍的輪廓。
就在這時，托裡亞的聲音從後麵響起：
“老鼠大多集中在你身邊，鼠王把你認成了芙拉維亞，把它對她的仇恨延伸到了你身上，這代表著你和她有相似之處。”
即使在逃跑途中，他也一直在觀察局勢，準確找出了關鍵。
相似之處……下水道這麼黑，它為什麼會把我認成芙拉維亞？費雯麗困惑了一秒，餘光瞥見飛起的紅發，忽然一個激靈，想清楚了原因。
所有老鼠在尖叫，鼠王挾著聲浪逼來：
“芙拉——”
費雯麗抬起頭，一頭紅發隨風飄動，忽然間發色變淡，短短幾秒就變成了明亮的金發，看不出一點紅色。
鼠王：“……”
費雯麗還覺得不夠，打開眼球的內置燈光，把眼睛顏色也改了，才抬頭看向鼠王，誠懇地問：
“你再看一看，你是不是看錯了？”
鼠王：“………………”
現在不容得它認錯了，費雯麗的頭發和眼睛還在像霓虹燈一樣變顏色，一會橙一會綠一會藍，把下水道照得五光十色，甚至顏色還可以像呼吸一樣波動，燈光效果很是炫酷。
……鼠王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說辭也改了。
“就算你不是芙拉維亞，我也不會放你們離開。”它咯咯地笑了起來，“長久以來，王都地下充斥著這些令人厭惡的老鼠，所有被丟進下水道的活人都是他們的食物，用血肉喂養他們……喂養我……”
窸窸窣窣的動靜越來越響，鼠王的聲音也漸漸變得混沌，失去了人類的情緒，隻剩下怪異而機械的重複，像是一台壞了的複讀機。
“我們想要你的血……給我們你的血……我們會把你的血肉從骨骼上一點不剩地啃噬乾淨……”
老鼠再次湧了上來，聽了全程的喬婭拉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Coglione!”
她差點就停下車轉身過來和鼠王乾架了。
和她相比，費雯麗的反應就平淡很多。
“好的，你們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她說。
喬婭拉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費雯麗！”
費雯麗動作比喬婭拉更快，喬婭拉話音未落，費雯麗已經撩起袖子，右手手腕以上的手掌陡然向後翻折，覆蓋在表麵的陶瓷向兩側折疊打開，露出裡麵結構複雜的能量管線。
她扯出幾根能量管線，翻折回來的右手一把抓住管線末端，對準了眼前的鼠王，手指輕輕一撥，打開了管線的閥門。
一股顏色鮮豔的液體猛地噴在鼠王身上，澆遍了它的毛皮。
鼠王嗅嗅空氣裡的氣味，有一瞬間的迷惑：
“這不是血的味道……”
“因為現在時代不一樣了，”費雯麗一本正經，“你也看到了，這是我身體裡的血。現代人經常熬夜，吃飯也不規律，血液的味道當然也變了，現在的血就是這個味道。”
鼠王半信半疑：“是嗎？”
它還想問，忽然看到費雯麗向旁邊讓了兩步。
幾隻打著旋的機械飛蟲在這時飛向鼠王，沿著老鼠之間的縫隙拚命往裡鑽，被它們的尖爪戳出血洞的老鼠吱吱慘叫，卻無法阻止它們。
遠處，托裡亞單膝跪地，一隻手握住發射筒前段，一隻手扣下了扳機。
一次性單兵燃燒丨彈，重量不到一千克，卻能在20-100米的射程範圍內製造出大麵積火區。
擊針撞擊底火，推進劑點燃，燃燒丨彈脫膛而出，僅僅2秒就來到鼠王麵前，彈體爆炸破裂，明亮的火光散射出去，點燃了鼠王和周圍的老鼠，驟然燃起一整段近百平米的火區。
劇烈的火光從鼠王的體內爆發，所有的光和熱都從空隙裡噴發出來，噴射出數米長的火焰，機械飛蟲在鼠王內部自爆，費雯麗噴灑的能量液起了助燃劑的作用，火焰顏色再度變化，變成了燦爛的金白色，溫度在瞬間推至上千度。
鼠王變成了一支燃燒的火炬，被火焰融化的血肉不斷往下掉，像是在火雨中外殼剝奪的雕像。
它在火中慘叫：
“希臘火！海洋之火！”
澎湃的火焰沿著管道滾滾而來，空氣裡回蕩著嘶嘶聲，衝擊波裹著熱浪席卷，將一切能點燃的東西全部點燃。
托裡亞發射完燃燒丨彈，立即丟掉發射筒，轉身向外狂奔，幾步追上之前撤遠的喬婭拉，猛地把她按倒在地，撲在她身上。
衝擊波從他們頭頂經過，滾燙的火焰掠過托裡亞的背，他身上的衣服瞬間被火焰燎儘，露出遍布傷疤的脊背。
恐怖的氣浪遠去，幾秒後，托裡亞才往旁邊一滾，壓滅身上的火焰，從地上爬起來。
喬婭拉也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跳著走，緊張地喊：
“費雯麗？”
走了幾步，她停了下來，沒辦法繼續往前了。
熱浪撲麵而來，前麵還在燃燒，空氣灼熱得能夠燙傷皮膚，讓人無法繼續靠近。
火焰裡老鼠屍體堆積如山，遠處的火光裡能看到鼠王龐大的輪廓，卻看不到費雯麗的身影。
托裡亞攔住她：“等等看。”
喬婭拉不甘心地抿唇，卻也沒有辦法，隻能坐立不安地等著。
她一邊等一邊努力墊腳，試圖看得更遠點。
過了會，她突然聽到了旁邊人的腳步聲，她轉頭看去，頓時吸了口冷氣，緊接著抬起手，捂住嘴，喃喃道：
“哦，不……”
她一步蹦到水道邊，整個人一頭往下紮去，差點掉進水裡，被托裡亞推了回去。
她看著男人在岸邊跪下，俯下身，伸出雙手，從水中撈起了一具沉重的身軀。
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打濕了地麵，暈開一小片水窪。
托裡亞緩緩把費雯麗放在地上，動作輕柔得像是放下一朵花。
他的脊背彎曲成了山一樣的弧度，一言不發，出神地望著她的身體，目光在她空白的麵孔上遊走，仿佛想要找到什麼。
喬婭拉跪在費雯麗的身體邊，雙手捂著嘴，眼淚往下掉：
“不，費雯麗……”
費雯麗的身體靜靜躺在地上，鼻子以上的腦袋部分不翼而飛，殘缺的截麵處，能看到火焰燃燒留下的焦黑痕跡。
沒有人說話，隻有喬婭拉的哭泣聲在下水道裡回蕩。
忽然間，一隻手舉了起來。
托裡亞倏地抬頭望去，瞳孔微微放大，幾乎要站起來。
費雯麗仍然沒有腦袋，但她的右手自己舉了起來，左右擺了擺，做出“沒事”的手勢。
喬婭拉一愣：“……費雯麗？”
費雯麗點了點頭，接著右手五指並攏，掌心向下，手背貼在頜下，做出“等待”的手勢。
托裡亞：“……”
喬婭拉：“……”
兩個人沉默地守著費雯麗的身體，等待了半小時，忽然周圍牆壁上亮起了一根根金色線條，線條連接著一個接一個金色的星星，在下水管道裡，描繪出了璀璨的星圖。
星圖越來越亮，周圍空間也漸漸浮現出了虛幻的波紋，仿佛堆在水麵上的肥皂泡沫，反射著微微蕩漾的光芒。
地上的碎骨和血肉也漸漸變得朦朧，遠處的火焰逐漸失去了厚度，像是被壓在玻璃下的畫。
喬婭拉抬起頭，發現她已經感覺不到火焰的熱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