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魏姝曾出嫁過一次,駙馬是西北謝家的謝蘭臣。
那時候的謝蘭臣,還隻是靖西侯。
當初二人於神京完婚,新婚第二天,天還未亮透,謝蘭臣便被一封戰報召回西北老家,自此兩人便分隔兩地,再也沒見過。
近一年的時間,謝蘭臣連封家書都沒給魏姝寄過,要不是朝中時不時有西北的捷報傳來,魏姝幾乎以為自己的駙馬已經戰死沙場。魏姝這邊也沒好到哪兒去,隨大流在道觀裡給謝蘭臣點了盞長命燈,竟然寫錯了謝蘭臣的名字,直到一個多月後才發現。
兩人說是夫妻,正經算起來,統共也就一夜的夫妻情,比陌生人也沒好到哪兒去。
於是魏姝生產後,便求父皇允許她和離,主動結束了這段婚姻。
如今魏姝腦海裡對謝蘭臣的印象,除了牢記他大名謝斐,字蘭臣外,就隻剩下新婚當晚,燭火下對方略帶醉意的眉眼,不像是冷硬的武將,倒更像是個溫雅的世家公子。
謝蘭臣會被封王,魏姝有點意外,但也能猜到些皇叔此舉的用意。
謝家祖上武將出身,世代居於西北,抵禦外族,因奪回被契丹侵占的十二州郡而被封侯,之後盤踞西北多年,自謝蘭臣祖父那輩起,丹水河以西的整個西北,都隻知謝侯不知帝,表麵還是大安的國土,實際已是謝家的囊中之物。
之後幾代帝王,都把西北視作心腹大患,卻又不得不依賴謝家抵禦契丹,最終大安、西北、契丹,三方各自製約,形成微妙的平衡。
然而就在去年,契丹發生內亂,一直被契丹當做奴隸的靺鞨一族突然造反,自立一國。契丹受內外夾擊,元氣大傷。
接著便是皇叔接受靺鞨來朝,又給謝蘭臣封王。想來是怕謝家獨大,有意扶持靺鞨與謝家製衡,又怕因此激怒謝家,便也給謝家些好處,以作安撫。
雖說謝家在西北儼然已是藩王的做派,但到底不如皇帝親封的親王名正言順。
想到這裡,魏姝難免又有些唏噓。
她和謝蘭臣分道揚鑣後,不到兩年的時間,一個鮮花著錦,更上一層,一個卻一落千丈,如鳥入樊籠,當真是世事無常。
魏姝沉吟片刻,對忐忑侍立的織雲道:“以後嘉王的消息不用瞞著我。”
“奴婢記住了。”織雲急忙應下。
之前因為一些不好的傳言,大家在公主跟前伺候時,都會有意識地避開與駙馬相關的消息。這次是她實在被氣狠了,才一不留神說漏了嘴。
好在沒有惹公主生氣,公主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介懷駙馬的事。織雲不由悄悄鬆了口氣。
正在此時,殿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接著門口的簾子便被人掀開,露出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的十分精致,五官與魏姝有五六分像,他躲開奶娘想要攙扶的手,自己扶著門框,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小郡王來了。”織雲出聲通報,擔心小郡王會摔倒,快步迎上去想要牽住他,卻也被躲開了。
小郡王繞過織雲,老遠就張開小短胳膊,朝榻上的魏姝小跑過去。
魏姝穩穩接住撲過來的兒子,臉上不自覺多了幾分溫柔,把人抱在膝上問道:“午睡醒了?昭兒餓不餓?”
不待昭兒點頭,宮人們已經把幾碟子糕點呈了上來,另有一碗乳酪,一碗蛋肉羹和一碗蝦麵。
昭兒最近不願意吃奶,魏姝便讓人按照他以往會餓的時辰,提前備上好克化的吃食,免得他餓肚子。
昭兒親昵地靠在魏姝懷裡,伸出小手,指了指乳酪和馬蹄糕,這兩樣東西便被留下,其他都撤了下去。
魏姝先遞給他一塊兒馬蹄糕,昭兒拿著卻沒吃,而是又伸手指了指牆角的小櫃子。
跟隨他的宮人都是伺候慣了的,見他伸手一指,便知他是嫌手裡的馬蹄糕不夠甜,想配上櫃子裡崖蜜一起吃。
魏姝出聲阻止道:“不可以,太醫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蜜糖,馬蹄糕已經是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