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魏婧 我做了個噩夢(2 / 2)

此刻,哲術才終於恍然明白過來,自己今晚上的這場災禍到底是因何而起。

“原來是為了崇寧公主!”哲術諷刺地笑出聲,想到自己一開始打算求娶崇寧公主,打的便是要借機羞辱謝蘭臣的目的,可現在,被羞辱的那個人反成了他自己。

雖然心中怒火中燒,但哲術對謝蘭臣的主意倒更信任了幾分。

他慢慢冷靜下來,多番權衡後,終是說道:“既然嘉王對崇寧公主舊情難忘,我自然要成人之美。”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謝蘭臣便不再多留,轉身欲走時,恰好對上哲術恨不能把自己啖肉飲血又不得不克製隱忍的目光,謝蘭臣眸中忽然閃過一抹興味。

他停住腳,重新轉過身道:“其實我騙了王子,我之所會幫你,想和崇寧公主複婚隻是其一,更因為你不但是你父王最喜歡的長子,外祖一家在部落裡也很有威望,是最有能力與你叔叔抗衡的。甚至都不用等你父王歸西,你和你叔叔必生內亂,你爭我奪幾年,不必旁人出手,靺鞨自己便會衰微下去。

“況且你衝動易怒,你叔叔沉穩有謀,多虧有你一直壓著他不得出頭,才讓西北軍少了許多傷亡,這也是我兩箭都射不中你心窩的原因。

“隻要你還活著,還是你父王屬意的繼位人選,靺鞨就永遠成不了氣候。所以,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既能解你眼下的心頭之恨,更有益於靺鞨,便是你先給你外祖留封書信,勸他歸順你叔叔,隨後自我了斷,對外留言說是受我迫害。

“你一死,你其他的弟弟比你更不成器,便是有大安支持,遠水救不了近火,也折騰不出什麼,最後仍會是你叔叔繼位,靺鞨內亂便可止息。你又死在大安,順便還能訛大安一筆,金銀這些自不必多說,若有能人從中斡旋,逼大安把我這個間接害死你的人扣留在神京,也不是不可能。雖然暫時殺不了我,但我也絕不會好過。”

“不過這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為靺鞨而死,雖死猶榮。王子覺得如何?”

謝蘭臣語出驚人,一大篇話說完,整間屋子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久久無人出聲。

偏偏謝蘭臣又問哲術:“王子願意一死嗎?”

哲術像是才回過神,怒聲道:“把我害成這樣還不夠,你竟然還想花言巧語騙我自戕!我豈會如你的意!”

然而,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自己麵上十二分的憤怒,早已變成了驚疑和惶恐。

謝蘭臣頓時意興闌珊,不甚走心地讚了句:“王子英明。”這才帶上謝閔,徹底離開了廂房。

謝閔一路上都神色複雜,直到離廂房遠了,才小聲問謝蘭臣道:“王爺為何把實情全部告訴哲術王子?萬一他信了,真要自戕,咱們真被扣留在神京怎麼辦?”

天知道,剛才在廂房裡,他幾次想打斷謝蘭臣,都被謝蘭臣的目光給逼退了回來。

謝蘭臣卻道:“怕什麼,哲術不是沒相信嗎?”不管他是真不相信,還是不敢相信,總之都是一樣的結果。

“況且,”謝蘭臣又道,“就算我真被扣留,西北不是還有我的弟弟嗎?”

兩人邊走邊說,已經走到了京都府的大門口。謝閔再次聽謝蘭臣提到二公子,剛想要多追問幾句,卻忽然瞧見門口的楊樹底下站著個熟人,正伸長脖子,往他們這裡張望。

謝閔咦了一聲道:“那不是公主府的張公公嗎?哺時才給我們送過金子,這會兒他守在這兒做什麼?手裡還捧著錦盒,難不成是崇寧公主又給王爺送什麼東西來了?”

張公公因為挑參耽擱了一會兒,趕到群芳樓的時候,不防樓裡早已人去樓空,不見謝蘭臣的身影,聽周圍看熱鬨的人說,謝蘭臣因為和靺鞨王子爭搶妓子起了衝突,被一起抓去了京都府,他便又匆匆來了京都府。

張公公站在門口,正猶豫要不要入內打探情況,便瞧見謝蘭臣主仆倆恰好從府衙裡走了出來。

他本就生氣謝蘭臣用公主的錢嫖妓,又聽說他竟因為和彆人搶妓子被抓,更加為公主不值,臉上便沒什麼好臉色,直接走上前,把裝著人參的錦盒往謝蘭臣手裡一塞,沒好氣道:“公主擔心嘉王折騰一宿,身體會吃不消,特意讓老奴送幾根老參來,給嘉王補補腎氣。”

*

魏姝在家等了許久都不見張公公回來,心中隱隱有些擔憂,正要派人去找,張公公恰好匆匆趕了回來。

魏姝問他:“怎麼這麼晚才回?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確實遇到了件事,是大好事。”張公公臉上一改離府時的憤慨之色,這會兒連聲音裡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靺鞨王子受了重傷,他和公主的婚事鐵定不成了。”

他壓低聲音向魏姝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魏姝聽完,臉上也浮起笑意。

她並沒有多想靺鞨王子受傷到底是真意外還是假意外,她隻要知道自己沒有看錯謝蘭臣就夠了。

若她真能同謝蘭臣複婚,之後自然是要離京,同謝蘭臣一起回西北生活的。這一去可謂背井離鄉,魏姝不免心有憂慮,但如果謝蘭臣是個真好人,她和昭兒在西北的生活便會順遂不少。

魏姝忽然又想起自己讓張公公送的禮,便又問道:“既然嘉王不是去嫖妓,那些人參你沒再送吧?”當時她讓人送參是為置氣,這時候再送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張公公聞言卻垂下頭,麵露愧色道:“老奴當時聽信傳言,以為嘉王是和靺鞨王子爭搶妓子,才被抓進京都府的,所以甫一見麵,老奴就先把人參送了,說是公主送給他補身體的……事後才知道是誤會了嘉王。”

魏姝雖然不在現場,但聽張公公的描述,已經開始感覺尷尬了:“那他收了嗎?”

張公公點點頭,頭卻垂得更低了一些:“嘉王不但收了人參,還有幾句話要老奴轉達公主,他說,他的身體仍和成親時候一樣強健,並不需要進補,但如果公主覺得他需要補的話,他……他今後也不是不可以再多努力一些。”

張公公一個老太監,轉達這些話時仍有些不好意思,誰能想到嘉王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是要多正經有多正經呢。

魏姝尷尬得臉都紅了,直到在床上歇下,人還沒從尷尬裡緩過神,以至於夜間做夢,竟然夢到自己和謝蘭臣成親當晚的事。

由於她不滿意這樁婚事,進入洞房後,不等新郎來念卻扇詩,便直接使性子,丟掉了婚禮上用來遮麵的團扇。

謝蘭臣過了一會兒才進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一身紅衣如霞,醉玉頹山。

魏姝第一眼看清他的麵容,下意識就撿回了自己丟在一旁的扇子,重新擋住了臉。

謝蘭臣輕笑了一下,隨後便像什麼也沒看到一般,做詩卻扇……引導她一步步做完新婚夫妻間該有的儀式。

可輪到就寢時,魏姝的夢境開始急轉直下,夢裡的她側坐在床邊,正扭扭捏捏猶猶豫豫要不要解扣子時,一旁的謝蘭臣突然攔住她說:“公主稍等,我的人參還沒有吃。”

魏姝頓時一個激靈,從夢裡驚醒過來。

*

此時皇宮中,平寧公主魏婧也突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地喘著粗氣。

守夜的宮女聽到動靜,急忙上前詢問:“公主怎麼了?”

魏婧怔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喃喃道:“我做了噩夢,夢見……”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清醒過來,及時把將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可能是因為晚膳時候,母後同自己說了嘉王的事,她方才做夢,竟然夢見自己真嫁給了嘉王,然而不到兩年,自己就死在了嘉王府……

魏婧不安地按住自己胸口,仿佛現在還能感受到夢裡的自己在臨死前的不甘和痛苦,一幕幕夢境曆曆在目,簡直逼真如親身經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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