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謝閔又說道:“在此之前,王爺隻畫過佛像,除了公主和小郡王,王爺還從未給其他人作過畫呢。”
魏姝聞言,更覺手中的畫像珍貴,又忍不住遺憾道:“可惜我卻沒有給王爺準備禮物。”
謝蘭臣道:“這座宅子不就是嗎?公主投我以木瓜,我報公主以瓊琚。”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這首詩還有後一句——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魏姝不禁心中微動,正思索謝蘭臣是不是在故意借詩撩撥自己,謝蘭臣卻已經牽起一旁的昭兒,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爹爹也給昭兒準備了禮物。”
謝蘭臣話音還沒落下,院子裡已經響起此起彼伏的咩咩聲。
謝蘭臣指著被趕進院子裡的五十多隻羊,對昭兒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更多的小羊嗎?這些羊都是你的了,喜歡嗎?”
昭兒簡直要喜歡瘋了。撒開手便跑進羊群裡,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抱抱那個,又叫人把自己的那隻羊也牽了過來,解開繩子,和它一起在羊群裡跑來跑去。
然而兩刻鐘不到,聽著耳邊越叫越響、絲毫沒有停下來意思的咩咩聲,昭兒的興奮勁已經消退大半,甚至開始覺得有些太吵了。
而且,看管五十多隻小羊可比看管一隻難多了。
這些小羊不屬於同一個羊群,又乍然離開母羊,來到陌生的環境,不但一個勁兒地叫個不停,更是四處亂跑,想要找到母羊,昭兒一個人根本看不住,隻能叫上照顧他的奶娘們一起幫忙。
可看住了小羊不亂跑,卻管不住它們不亂叫,昭兒隻好又讓人找來新鮮的青草和竹葉喂小羊。
之前一隻羊的時候,昭兒都是親自給小羊喂食的,這次突然多出五十多隻,昭兒正要親自給小羊們分草吃,小羊們卻嫌他分得太慢,哄搶了他的草料不受,有兩隻小羊還頂了他一下。
好在小羊沒有長角,力氣也不大,才沒把他撞倒。
可由於小羊們的哄搶,以至於有的羊有草料吃,有的卻隻能圍在外圈乾著急。昭兒隻能再次讓奶娘等人幫忙,七八個人好一通忙亂,終於讓小羊們都吃上了東西,羊叫聲也終於暫時消停了下來。
可還沒等昭兒鬆上一口氣,已經有吃完草的小羊又練起了嗓子,不僅如此,小羊們還集體拉了起來,邊吃邊拉。
往常一隻小羊的時候,昭兒勉強還能忍受,下人們也會及時把小羊收拾乾淨,可一下子五十幾隻羊一起拉,那氣味和情形連奶娘等人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昭兒也終於忍受不住,丟開小羊們,轉頭跑進屋裡,趴進了魏姝懷裡,委委屈屈地想道,他現在好像也沒那麼喜歡小羊了,他突然覺得今天騎的大馬也很不錯。
由於小孩子個子矮,日常隻能看到大人們的腿,偶爾就算被大人們抱起來,看到的也是大人的胸口和脖子,今天昭兒和謝蘭臣一起騎在馬上,視角陡然增高,那種俯視眾人頭頂的感覺,讓他覺得很新奇。
因此他對今天騎的那匹青馬,還念念不忘了一會兒。
此刻,院子裡的小羊們還在咩咩咩地叫個不停,猶如魔音慣耳,昭兒不禁又往魏姝懷裡鑽了鑽,他現在又改變想法了:騎馬確實比放羊好玩多了。
魏姝把方才院子裡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此刻見昭兒這般反應,不覺有些好笑。
原本她還正煩惱,天氣越來越熱,而羊的體味又大又邋遢,實在不適合再和昭兒親近,而且,昭兒最近對小羊也太過沉迷,隱隱有些玩物喪誌的征兆,偏自己之前還答應昭兒要再送他一隻羊,正不知該怎麼勸昭兒放棄小羊,今天被這五十幾隻羊一鬨,怕就好了。
魏姝忍笑問他:“昭兒不想和小羊玩了?”
往常恨不能和小羊形影不離的昭兒,此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又指指院門口的方向,示意趕緊把這些羊帶下去。
院子裡的下人們也早受不了羊叫,見狀立刻把小羊們趕了出去,並且開始打水清掃院子。
一下午的時間便如此消磨過去。
及至晚膳時候,徐子期已經回了徐家,謝夫人也借口身體不適,不想被打擾,自己在房間裡用的飯,餐桌上就隻剩下魏姝一家三口,桌上的一道蜜烤羊排很受三人喜歡。
之前睡覺前一定要陪小羊再玩一會兒的昭兒,這次竟破天荒地,吃完飯就讓奶娘抱自己去睡了。下人們分彆伺候過謝蘭臣和魏姝沐浴,也都識趣地退至屋外。
魏姝換好衣服走進寢室的時候,謝蘭臣正斜靠在床上看一本書,魏姝腳步頓了一下,上前主動搭話:“王爺看的什麼書?”
謝蘭臣抬眼朝魏姝望來。
魏姝沐浴後沒再上妝,釵環儘褪,烏發半散,反而更顯眉眼明豔,猶如雨後梨花。
謝蘭臣猛地伸手,把魏姝拉進懷裡,然後大大方方地把手裡的書展示給魏姝:“公主要一起看嗎?”
魏姝一眼瞥見書封上的“秘戲圖”三個字,臉騰地一下便燒了起來。
“公主不好意思看,我看了再教公主也是一樣的。”
謝蘭臣挑落帷帳,當晚,兩人學習到深夜,才重新沐浴睡下。一張床,兩人各睡一半,楚河漢界分明,兩人倒都睡得很自在。
半夢半醒間,魏姝忽然被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驚醒,門外響起謝閔略帶急切的聲音:“王爺,有緊急軍情!”
魏姝下意識看了眼外頭的天色,天還未亮,隻天邊隱隱一抹魚肚白。
熟悉的天色,幾乎一模一樣的喊話,魏姝恍惚覺得,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半前。
兩年半前,她和謝蘭臣新婚的第二天,謝蘭臣也是這樣被人匆匆叫起,披衣而去,此後兩年多都再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