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賊喊捉賊(補三千字) 崇寧公主的嫁妝……(1 / 2)

另一邊, 放魏姝等人離開後,水匪們料到天亮後,魏姝很可能會求助福王封鎖渡口, 又因魏姝的寶船目標太大, 在江上很容易被發現,於是水匪在把船往前開出一段距離後,拐進了一條隱蔽的支流,隨後便棄船上了岸。

岸邊有一早就備好的車馬, 一眾水匪忙上忙下,終於趕在天亮之前, 把魏姝所有的嫁妝都搬下了船, 又趕著車,把嫁妝和謝蘭臣一起帶到了某座山上。

山上有一處廢棄了的匪寨,寨子附近山林茂密, 倒很隱蔽。水匪們明顯在此提前準備過, 寨子雖然破敗,卻有新修葺的痕跡,勉強可以住人。

魏姝的嫁妝仍裝在車上,停放在寨子中的空地上, 被連車帶嫁妝一齊看管起來。

隨後水匪們直接當著謝蘭臣的麵, 揭開了蒙住頭臉的麵巾, 果然如魏姝所料,這些水匪一半是大安人,一半乃靺鞨人。

謝蘭臣一眼便認出了幾個熟人。那些靺鞨水匪, 大部分都是哲術的左右護衛,在船上被謝蘭臣用刀抵住脖子的那個,是最常跟隨哲術出入的, 名叫兀那恒。

除此之外,在大安的那撥人裡,謝蘭臣也瞧見一個熟人——警告兀那恒不要節外生枝的那名水匪,竟是曾和謝蘭臣在宮宴上比試過射柳的、禁軍指揮使洪廷。

這些人這麼大喇喇地在謝蘭臣麵前展露麵容,明顯是心裡已經把他視作死人,才會這般毫無顧忌。

看管了謝蘭臣一路的那名靺鞨人,在揭開麵巾後,不耐煩地盯著謝蘭臣道:“看管來看管去的恁麻煩,何不現在就殺了他?”說著,一隻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佩刀。

大安的皇帝承諾過他們,搶來的財物雙方會平分,謝蘭臣也會交給靺鞨處置。想到謝蘭臣對他們王子的侮辱,對方早就忍耐不住想對謝蘭臣動手了。

但卻被兀那恒阻攔道:“王子特意囑咐過,謝蘭臣要留給他親自動手。”

王子哲術帶著和親公主,比謝蘭臣早三天出發,此時人早已不在漳州,隻留下了兀那恒等人,在此埋伏謝蘭臣。

兀那恒又惡狠狠地看向謝蘭臣道:“就讓你再逍遙兩天,等見到了我們王子,必會把你在他身上留下的傷痛和屈辱,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謝蘭臣很是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兀那恒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又想到自己被謝蘭臣劃傷的脖子,心頭忽然就湧起一股無名火,才勸手下不要對謝蘭臣動手的他,此刻自己卻要先忍不住了。

恰在此時,洪廷忽然走上前,打斷兀那恒道:“崇寧公主的嫁妝太多,一次全部帶走太過顯眼,我們先在此處休整半天,然後偽裝成行商,分批把這些東西捎帶出去。這是提前偽造好的路引,你收好。”

兀那恒和洪廷在船上的時候便不對付,此時接過路引,故意問道:“這玩意管用嗎?各處關卡必然會從嚴盤查,彆到時候出了問題。”

洪廷道:“如果真出了問題,也絕對不是路引的問題,而是你們的人自己露了馬腳。”

兀那恒怒視洪廷片刻,隨後雙雙朝對方冷哼了一聲。

被洪廷這麼一攪合,兀那恒倒是忘了尋謝蘭臣的不痛快。

他們這些人打打殺殺了半夜,又搬了半夜的嫁妝,此時都是又累又餓,兀那恒便做主,讓人把從寶船上搜羅來的美酒美食,全都帶了出來,痛快吃喝起來。

靺鞨人嗜酒,尤好烈酒,從寶船上帶下來的酒水卻口感偏甜,滋味綿軟,兀那恒一行人不由多喝了幾壇,卻不知此酒後勁兒極大。

洪廷怕他們會醉酒誤事,一開始還勸兀那恒少喝一點,但見自己越勸,兀那恒便喝得越起勁,索性也不再理會,隻吩咐自己的人,不許再喝。

隨後,洪廷又親自挑了幾樣酒菜,帶到謝蘭臣麵前,問道:“嘉王要用一些嗎,我讓人喂你?”

謝蘭臣的雙手仍舊被綁在背後,自然沒法兒自己吃喝。

上次比箭,洪廷雖然輸了,心裡對謝蘭臣卻十分欽佩,這次謝蘭臣又為了救人,毫不猶豫同意為質,也讓洪廷刮目相看。隻遺憾兩人立場不同,洪廷雖然對謝蘭臣有好感,但能做的也就隻有讓他死前的這幾天,過得更舒心些罷了,這才會主動給謝蘭臣拿吃的。

謝蘭臣卻搖頭拒絕了他的酒菜:“我不餓,但我有另一件事想求洪指揮使。”

他目光看向不遠處,一盆被人隨意丟在地上的蘭花,花枝上僅剩下一朵蘭花顫顫巍巍地掛著,嬌弱得仿佛隨時都要被搖落:“能否請洪指揮使替我養幾日那盆蘭花,那是崇寧公主贈我的。”

洪廷也順著謝蘭臣的視線,朝蘭花看去。

靺鞨人性情貪婪,從寶船上下來的時候,除了搬走魏姝的嫁妝外,把船上其他所有值錢的東西,也都搜刮一空,甚至連一盆蘭花都沒放過。

洪廷對蘭花了解的不多,並沒瞧出那盆素冠荷鼎的珍貴之處,隻覺得花盆倒還有幾分精致,醉酒的靺鞨人從它旁邊搖搖晃晃地經過,幾次都險些踢到它。

不過是養一盆蘭花,並不費什麼事,洪廷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下來,親自走過去,把地上的蘭花捧了起來。

謝蘭臣向他道謝,態度和善到仿佛兩人根本不是劫匪和人質的關係。

明明是自己抓了他還要殺他,謝蘭臣卻還向自己說多謝……洪廷心中升起一絲愧疚,猶豫著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卻到底沒能說出口,隻默默抱著蘭花離開了。

此時,酒足飯飽的兀那恒等靺鞨人,均已紛紛醉倒,外頭的天色也漸漸明亮起來,洪廷囑咐值守之人做好警戒,便也打算找地方小憩一會兒。

待人走後,看管謝蘭臣的靺鞨人故意嗤笑道:“人都快要活不了了,還惦記著一盆蘭花?”

謝蘭臣也不生氣,甚至頗有耐心地解釋道:“那盆蘭花名叫素冠荷鼎,世上僅此一株,是崇寧公主花了一千金買來的。”

“一千金?”那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一千金足夠買下兩千頭羊了,竟然隻換來一盆毫無用處的蘭花!”

謝蘭臣道:“崇寧公主富有,嫁妝裡多的是這樣的寶貝。你們靺鞨人不是最愛大安的茶葉嗎?崇寧公主有一匣子名叫做龍團勝雪的茶餅,是用剛生長出來的茶葉嫩芽,蒸熟後,剝去外麵的芽,隻留中間一縷細芯,謂之水芽,再用這些水芽做成茶餅,便是專供帝王享用的龍團勝雪了。小小一餅,彆說是買兩千隻羊,便是你想用兩萬隻羊去換,也沒地兒換去。”

“看見自左數第二輛車上,最頂上的那個朱漆雕花匣子了嗎?龍團勝雪的茶餅就裝在裡頭,緊挨它的那個箱子裡,還有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以及各種象牙寶石,隨意一件,都是能買下兩千隻羊的寶貝。”

謝蘭臣見對方看向嫁妝的目光變得越發貪婪向往,這才沒繼續說下去,而是緩緩闔上眼,閉目養神起來。

*

兩個時辰後,睡夢中的洪廷忽然被一聲高呼驚醒:“崇寧公主的嫁妝怎麼都成了石頭!”

洪廷和衣而眠,本就沒睡沉,聞言立刻翻身而起,匆匆往裝嫁妝的車輛走去。路上和宿醉方醒、正晃著腦袋努力保持清明的兀那恒撞上,兩人對視一眼,一起而去,又一起朝方才驚呼之人問道:“怎麼回事?”

發出驚呼的不是彆人,正是昨天看管謝蘭臣的靺鞨人。

對方正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四個木箱,這些箱子本應該裝著崇寧公主的龍團勝雪、夜明珠和各種寶石的,可現在裡頭隻有沙子和石頭。

滿滿四箱的沙子和石頭!

“我想見識一下崇寧公主珍藏的寶物,便沒忍住好奇,偷偷打開了一個箱子,卻發現裡頭裝的都是沙石,一開始並沒多想,便又打開了一個,裡頭還是沙子石頭,最後一連開了四個箱子,個個都是這樣!這才驚慌大喊。”

在連開了四箱都是沙石後,他已經沒勇氣再開下一個箱子了。甚至連自己此次偷偷來開箱的目的都給忘了。

他們動用了那麼大的陣仗,犧牲了那麼多的兄弟,縝密地籌備了那麼久,又辛苦忙活了整整一夜,結果劫來隻是上百箱的破石頭!

他難以置信,更不想相信,這才大喊出聲。

洪廷和兀那恒聞言,震驚對望一眼,也顧不上追究對方是否在撒謊,立刻讓人把其他嫁妝箱子也全都打開,結果僅有六七個箱子裡裝的有器物,其他的都是沙子石頭,而那六七個箱子裡裝的器物,也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兀那恒幾乎立刻想到了謝蘭臣,轉身便去把閉目養神的謝蘭臣給提了起來:“謝蘭臣,是不是你搞的鬼!”

兀那恒揪著謝蘭臣的領子往上提的時候,才發現謝蘭臣竟然比他還高,自己提他衣領的樣子,顯得吃力又滑稽。他氣得又一把鬆開手,把謝蘭臣推到嫁妝車的地方,再次質問他:“這些是不是你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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