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賊喊捉賊(補三千字) 崇寧公主的嫁妝……(2 / 2)

謝蘭臣看著滿地裝著沙石的箱子,表情卻比兀那恒還要吃驚,反問兀那恒和洪廷道:“怎麼都是些沙石?公主的嫁妝呢?”

兀那恒冷笑道:“彆裝了!快說你把真正的嫁妝都藏在哪兒了?彆逼我對你動手!”

謝蘭臣無辜地看向他道:“我在船上的時候,就被你們綁住雙手,你是覺得我這樣,還能一個人在昨晚替換掉全部的嫁妝,還是說,你覺得我早就知道你們會來劫嫁妝,便提前把嫁妝替換成沙石,哄你們上當?

“我若真能未卜先知,又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淪落到任你們宰割的境地?”

說著,他像是忽然明了了什麼,看看洪廷,又看看兀那恒,了然道:“是你們中的一方趁大家睡著,偷偷轉移了嫁妝吧?這會兒倒賊喊捉賊起來,把罪名推到我頭上……”

謝蘭臣頓了一下,又無所謂道:“反正我也快死了,隨你們說去吧,我倒想真知道那些嫁妝的下落,說不準還能給我自己換一條命。”

謝蘭臣神色間的無所謂和語氣中的遺憾,是如此的真切,以至於洪廷和兀那恒都忍不住信了五六分,轉而懷疑地看向了彼此。

洪廷率先質問道:“我們之前說好了的,隻有雙方的人都在場的時候,才能打開嫁妝箱子,為什麼你的人要趁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偷偷跑來開箱子?”

“他不是才說了,隻不過是因為好奇罷了,”兀那恒擰眉道,“我還要問你,昨晚為什麼不許你的人喝酒?你又趁著我們醉酒的時候,做了什麼好事?”

任誰得知自己拿命換來的巨富,突然變成了石頭,都冷靜不了,更何況,兩人頭上各還有一個不好交代的主子。

本來最有可能調換嫁妝的人是謝蘭臣,但就像謝蘭臣解釋的那樣,除非他能未卜先知,才會提前調換嫁妝——就算他真從其他地方得知消息,察覺此行嫁妝會被劫走,也不該僅僅隻是調換嫁妝,而不做其他準備,讓自己淪落到眼下的境地。

反而是洪廷和兀那恒,兩人現在身上各有疑點,一方沒法解釋,為什麼自己的人會偷偷躲開守衛,去開嫁妝箱子;另一方也沒法證明,他們在靺鞨人醉酒睡著的時候,什麼事也沒乾。

雖然看守嫁妝和看守謝蘭臣的那個靺鞨人都表示,到達寨子後,他們並沒有發現有人動過嫁妝。

但由於看守嫁妝的人,連靺鞨人溜進去開箱子都沒發現,他們“沒有發現有人動過嫁妝”的話便不可信了。至於那個看守謝蘭臣的靺鞨人,兀那恒覺得對方偷偷打開嫁妝箱子,要麼是想偷東西,要麼就是被大安人買通,故意製造疑點陷害自己,所以根本不信他,而洪廷就更加不會相信一個靺鞨人的話了。

於是兩人開始你來我往地互相質疑,卻誰也不能解釋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反而漸漸地從兩人的唇槍舌戰,慢慢發展到雙方人馬都要打起來的地步。

但就在最後要打起來的時候,一名從山下匆匆跑上來的水匪,打斷了雙方間的一觸即發。

對方是洪廷的一名手下,連氣都不待喘勻,便匆忙向洪廷稟告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同我一起打探消息的阿勒被抓走了!”

原來,在上山之前,為了及時掌握魏姝和福王等人的行動舉措,以便宜行事,洪廷和兀那恒便各自派出一人,前往臨近的鎮上打探消息。可眼下隻有洪廷的手下回來了。

兀那恒一聽自己的人出了事,立刻追問道:“阿勒身手不弱,他是怎麼被抓的?”

才上山的那人從懷裡拿出一張告示,遞給眾人道:

“我和阿勒剛到鎮上,便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一路遇見的人都像是在若有似無觀察我們似的,但我們又想,可能因為阿勒是外族人,在這裡很少見到,才會引人注目。卻不曾想沒過多久,突然湧出一幫手持棍棒的壯漢,便朝我和阿勒追了過來,阿勒雖然身手好,可雙拳到底難敵四手,他們人多勢眾,很快便抓住了阿勒,我也好險才逃了回來。

“本來我還不明白,無緣無故他們為什麼要捉我們,直到我在逃回來的路上,撿到這張告示,才知道是因為崇寧公主的懸賞!告示上明確寫著,水匪中有外族人,所以我和阿勒才會一進城就引起了人注意,想我之所以能僥幸逃脫,可能是因為我的特征並不明顯,他們不確定我也在懸賞名單裡,所以才沒死命追我。”

靺鞨人大都不認識漢文,洪廷便直接讓一個識字的,把告示上的內容大聲念了出來。

聽到魏姝不但雇傭全郡的閒人,一起搜捕他們,還發布重金懸賞。在場的所有水匪都是一陣心驚——這麼大的陣仗,短時間內他們很難離開漳州,甚至連下山都必須要小心謹慎。

兀那恒心裡還惦記著那筆突然消失的嫁妝,忽然問道:“又是雇用閒農又是重金懸賞,崇寧公主才被我們打劫過,怎麼可能還會有這麼多的錢?”

他又懷疑地看向謝蘭臣:“還說不是你們一開始就在船上裝的石頭,崇寧公主的嫁妝怕不是還在她自己手裡?”

謝蘭臣也聽到了告示上的內容,對魏姝的決策既微微吃驚,又抑製不住的讚賞,直到被兀那恒詢問,才回神道:“我雖然不知道公主懸賞的錢是哪兒來的,但告示上說,誰幫公主追回嫁妝,公主便會以被劫走的財物一半相贈,作為賞銀。她堂堂一個公主,怎麼可能會拿石頭做懸賞,這也太過兒戲了。要我說,這張官府的告示反而恰好能證明,我們從神京離開的時候,船上裝的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嫁妝。”

兀那恒有些被說服,再次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了洪廷身上。洪廷也毫不示弱地看向了他。

大約因為告示帶來的壓力,兩人這次沒再劍拔弩張,而是冷靜了不少,紛紛想到,即便是對方趁自己疏忽,藏起了嫁妝,單是把那麼多的嫁妝換成石頭,就需要不少時間,而他們統共也隻休息了半天而已,不足以讓對方再把嫁妝帶到山下去。

十有八九,嫁妝是被藏在了山上的某處。

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兀那恒和洪廷一邊彼此戒備,一邊開始以匪寨為中心,在山上四處搜尋嫁妝的下落。

然而嫁妝還沒能找到,他們就又收到了一個壞消息。他們再次派下山打探消息的人,又被抓了,被抓的仍舊是靺鞨人。

兀那恒惱怒道:“為什麼每次都隻抓我的人?”

洪廷道:“懸賞上說了外族人可疑,靺鞨人又特征明顯,自然被抓的幾率很高,我說了不讓你去,你偏不放心我,才會如此。”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看了好幾天戲的謝蘭臣,忽然出聲道:“可是,崇寧公主是怎麼知道水匪裡有靺鞨人的?”

兀那恒看向洪廷的目光,登時又變了。

洪廷卻皺眉看向了謝蘭臣,這些天,他已經察覺到謝蘭臣時不時的撥火,不禁對謝蘭臣又起了疑心。謝蘭臣卻迎著他的目光,十分坦蕩地笑了笑,還提醒洪廷道:“今天該給蘭花澆水了,大人彆忘了。”

*

因為下山便有可能會被抓,洪廷等人接連幾天都不敢再派人下山,可山上的食物有限,從魏姝寶船上搜刮下來的吃食,沒幾天便被吃完,他們又不得不下山采買。

這次兀那恒沒再派人一起去,然而最後還是有人被抓了,而且要采買的食物也沒能買到。

山下的人一見到生麵孔便十分警惕,又聽他們一下要采購許多的糧食,便更加疑心,於是米行老板一邊拖住他們,一邊偷偷報了官……

雖然這次被抓的不是自己人,兀那恒的臉色依舊很不好看,因為沒買到糧食,便意味著接下來他們要餓肚子,他們一共三百來號人,僅靠山裡稀少的野味,根本撐不了幾日。

照這樣下去,他們最終不是被餓死在山上,就是在下山被抓,總之沒個善終。

每天吃不飽飯,加上嫁妝依舊不知所蹤,兀那恒一日比一日暴躁起來,整個人都猶如困獸一般,甚至都沒有精力再來找謝蘭臣的茬。

謝蘭臣卻在這天忽然叫住他道:“你有沒有想過,元和帝統禦整個大安,手下並不缺可用的人手,想要劫走崇寧公主的嫁妝易如反掌,可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同你們合作,還要分一半的嫁妝給你們呢?”

若是幾天前的兀那恒,想也不想便會回道:“自然因為大安皇帝同我們靺鞨關係友好。”可眼下,他卻沉默了。

謝蘭臣忽然又問他:“你想安全離開漳州,並且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半嫁妝嗎?”

兀那恒當然想,迫切地想,但他也知道謝蘭臣並不可信。

兀那恒沉默半晌後,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有辦法?”

謝蘭臣輕輕笑了一下:“這些天我已經看出來,你確實不知道嫁妝的下落,那偷偷換掉嫁妝並藏匿起來的人,必然是洪廷無疑了。隻是洪廷咬死不認,分明是他和他的主子想獨吞,要從他手裡分得嫁妝毫無可能,所以你得換一條路走。”

謝蘭臣像是一個諄諄善誘的良師:“幾天前的那份懸賞告示上說,幫崇寧公主追回嫁妝和我,便能分得她的一半陪嫁。你們的王子要殺我,隨時都可以,也不急在這一時,你和你同伴的性命卻僅有一次,能一下子得到崇寧公主半數陪嫁的機會,也失不再來。

“我可以為你們作證,證明水匪之事與靺鞨無關,你們隻是恰好聽說了崇寧公主的懸賞,才來此捉拿水匪的。如此,被劫走的嫁妝自然就是被洪廷藏匿了起來,那六七箱他們沒來得及更換的嫁妝便是證據,到時由不得他和他的主子不認。

“他主子是最愛惜名聲的。屆時,就算洪廷繼續嘴硬,他主子也會替他賠出整副嫁妝,其中一半歸崇寧公主,一半歸靺鞨,你自然便能光明正大地帶上財物,安全離開漳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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