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蓮心 我怎麼舍得讓公主吃苦(1 / 2)

魏姝自小被父皇極儘疼愛, 生母雖然早逝,魏姝對她沒什麼印象,但是聽父皇說, 她的生母也是很疼她的。

在沒見到二夫人這樣的母親之前,魏姝以為,天底下的孩子, 即便不是個個都被父母疼進骨子裡,也絕對不會有父母盼著孩子不好,故意傷害自己骨肉的。

但二夫人的事卻告訴魏姝,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

魏姝並不想同意惡意揣測如夫人,可是, 如果她和如夫人易地而處, 如果當時推了弟弟的人是昭兒——即便昭兒親口承認,即便她自己再深明大義,也會忍不住偏私, 會想儘辦法為昭兒辯解開脫,而不是說什麼“要是沒有弟弟就好了”這種話, 變相地指認他。

孫媽媽見魏姝臉色不太好,以為是不滿自己說了嘉王的不好,急忙又說道:“那時候王爺還小,五六歲的年紀, 還不知事的,更不懂得輕重, 當時肯定不是故意的。再說,小時候誰有不犯錯的,看看現在, 誰見了王爺不誇一聲溫和知禮?”

魏姝見她誤會,並沒多解釋,隻朝她安撫地笑了一下,道:“你接著往下說吧,二公子被救上來之後,怎麼又丟了?”

孫媽媽接下來說的話,倒和謝虔那天所說的,相差無幾:“因為二公子被救起來後,並無大礙,侯爺便隻把這件事當做小孩子之間爭寵,下手失了輕重,並沒有太苛責大公子,可誰知道一向溫婉的大夫人,卻忽然強硬起來,要求侯爺必須嚴懲大公子。侯爺不同意,大夫人頭一次和侯爺吵了架,然後一氣之下,便帶著二公子回了娘家。

“侯爺在大夫人走後,就已經後悔了,隨後就讓人把大公子送去了嚴華寺思過,本來想著過兩天等大夫人氣消了,就接她回來,可惜世事難料,沒等到侯爺去接,就在大夫人回娘家的路上,突然就出事了。”

孫媽媽惋惜地歎了口氣:“當時大夫人已經又有了身孕,二公子被擄走,她身上的那個也沒保住,一下子痛失兩個孩子,大夫人悲痛欲絕,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明顯自個兒也不想活了。

“侯爺也沒想到,自己一念之仁,要搭進去三條性命,十分後悔自責,為了能讓大夫人吃藥吃飯,還說過隻要大夫人肯開口,就是現在讓他殺了大公子也使的。”

“當然,大夫人並沒有這麼狠心,”孫媽媽又補充道,“侯爺也隻是說的一時氣話,後頭還讓人給大公子送了許多吃食和衣物。再後來,大夫人氣消了,就又把大公子接回了府。因為大夫人前頭傷了身體,很難再有孕,就由侯爺做主,把大公子放在大夫人膝下撫養。”

魏姝回想在神京的時候、以及回西北這一路上,大夫人對謝蘭臣處處忽視,甚至有意為難,可半點兒不像是氣消了的樣子。

如果當年真的是謝蘭臣推了謝子期,謝夫人不喜歡他,也算人之常情。可如果謝蘭臣是替人頂罪,從五六歲年紀到現在,這些年來,該受了多少委屈……

孫媽媽已經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魏姝送走她後,下意識問一旁的翠微:“王爺這會兒在府裡嗎?”

翠微答道:“王爺剛從外頭回來,這會兒正陪小郡王在湖邊摘蓮蓬呢。”

魏姝略猶豫了一瞬,拿起扇子,也去了湖邊。

湖邊的樹蔭下有一套石桌石凳,魏姝剛一走進,就看見父子倆正坐在石桌前,剝蓮子。準確地說,是謝蘭臣坐著,昭兒因為個子太矮,隻能站著才能夠到桌上的蓮蓬。

隻見昭兒拿過一個蓮蓬,費力地從中間扣出一顆蓮子,再把蓮子放進嘴裡咬一下,然後再用手剝掉被咬破的綠色軟殼,就得到一顆白嫩的蓮子。

可他卻沒有去心,直接就把剝出來的蓮子放進了嘴裡,沒嚼幾下,立刻就被苦得臉皺成了一團,下意識低頭想吐掉,對麵的謝蘭臣卻慢悠悠地說道:“你忘了爹爹才教過你的那首詩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即便東西不合口味,也不該浪費的。”

說著,他自己也吃了一顆蓮子,表情並無異樣。

昭兒也跟著把口裡的蓮子吃了下去。但見謝蘭臣並沒有被蓮子苦到,又想到自己之前吃的糖蓮子,也不是苦的,皺著眉想了想,覺得可能是自己挑的那個蓮蓬壞了,才會長出苦的蓮子,於是便把那個壞蓮蓬單獨放在一旁,又拿過一個新的,從中間又剝了一顆,放進嘴裡。

毫無意外,昭兒再次被苦得皺起了臉。

魏姝遠遠地看見,昭兒就這樣一連吃了三顆苦蓮子,謝蘭臣卻仍舊不提醒昭兒去蓮心,忍不住快步走上前,不悅道:“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謝蘭臣突然被責問,卻笑了笑,解釋道:“奶娘說,昭兒最近幾天,夜裡總是睡不好,方才大夫來看過,說是並無大礙,隻是小孩子虛火旺,這時節,剛好可以用蓮子心下火。”

用蓮子心煎湯更苦,連著整顆蓮子吃,反而更利口些。

知道自己誤會了謝蘭臣,魏姝有些不好意思,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一顆剝好的蓮子忽然被遞到她的唇邊:“公主要陪我們同甘共苦嗎?”

謝蘭臣又喂了昭兒一顆沒去心的蓮子,自己也吃下一顆。眼下父子倆齊齊盯著魏姝,魏姝隻能把嘴邊的蓮子也吃下去,然而咬下去的那刻,唇齒間卻隻有清甜,並無苦澀。

她下意識看向身側的謝蘭臣,謝蘭臣笑道:“我怎麼舍得讓公主吃苦?”

魏姝卻小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蓮心也去掉了呢?”

謝蘭臣目光劃過魏姝唇畔,挑眉道:“公主要嘗嘗嗎?”

魏姝正要說:蓮子都已經被你吃下去了,還怎麼嘗,卻又猛地反應過來謝蘭臣的意思,頓時耳尖微紅,拿起團扇擋在兩人中間,嗔怪道:“昭兒還在呢。”

不但昭兒在,不遠處還站著一溜仆從,青天白日的就說這種話,用的還是一本正經的表情……

然而,昭兒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自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遠處的仆從也都十分自覺地低下了頭。魏姝頓時更不好意思了。

謝蘭臣笑望著魏姝的眼睛,忽然傾身靠過來,但隻是在她的團扇上輕輕吻了一下。

魏姝的臉更燒了。她隨便找了個借口,便拿著扇子離開了湖邊,桌前的父子倆則繼續剝蓮子。

午飯時,桌上上了一道蓮子羹,翠微特意說道:“這道羹用的是王爺和小郡王剝的蓮子。”

然而,魏姝想到,昭兒剝的每顆蓮子都是放在嘴裡咬過的,每一顆或多或少都沾上過他的口水——雖然是自己的親兒子,魏姝也忍不住有些嫌棄,但是最後還是在昭兒期盼的眼神下,捏著鼻子喝了小半碗。

謝蘭臣卻等她放下湯匙才告訴她:“昭兒剝的蓮子都喂了他的小馬,桌上的蓮子羹,用的是我剝的蓮子。”

魏姝:……魏姝氣得又喝了半碗。

至於昭兒的小馬駒,是昭兒生辰的時候,謝蘭臣送他的。昭兒對待小馬駒雖然不如小羊那樣難分難舍,但每天都會親自跑一趟馬廄去看它。

喝完蓮子羹,魏姝對謝蘭臣道:“下午我想去一趟嚴華寺,聽說那裡的符籙很靈,我想給王爺和昭兒都求一道平安符。隻是此行要出城,不便帶昭兒一起去,勞王爺多費心看顧一下昭兒。”

魏姝去嚴華寺,自然不單單是為了求符,孫媽媽說謝蘭臣曾在嚴華寺修行過,魏姝便想過去看看,或許能知道更多謝蘭臣的過往。

雖然魏婧現在被軟禁了起來,魏姝仍然擔心昭兒的安危,不敢貿然帶他出城。

謝蘭臣自然無不可,答應會親自照看昭兒。

待用過午飯,魏姝正要出發,臨走前卻忽然聽謝閔稟告說,皇叔派來西北的使者到了,不是彆人,正是謝子期在神京的養父,徐翰林。

然而徐翰林到達雍州後的第一件事,並沒有像魏姝預想的那樣,直接來問責她有關高霖造反的事,徐翰林隻說自己是來給平寧公主送嫁妝的。

皇叔會派徐翰林來雍州,並不奇怪,畢竟有和謝子期的這層關係在,徐翰林行事能更加便宜。但要說徐翰林這趟隻為送嫁妝,隻字不提高霖造反的事,可不像是皇叔的作為。

魏姝心下雖然疑惑,但這時候多想也無益,隻能見招拆招。既然徐翰林眼下沒有要見自己的意思,魏姝囑咐了奶娘幾句,便繼續出門去了。

今天天氣晴好,出城的路也很平坦,半個時辰後,馬車就到達了嚴華寺。

魏姝略微喬裝了一番,並沒有表明身份,先去燒香求了符,隨後則捐了一大筆香油錢。

和當初在護國寺一樣,由於“善心”太大,很快便有一個寺裡的主事,特意來接待魏姝。

對方隻以為魏姝是尋常香客,便引著魏姝參觀寺內各處殿宇,並講解佛像來曆等等,待走到一處偏殿內,不見有雕塑的佛像,隻有牆上掛著一副諸佛法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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