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德伯特的聲音從伊恩的身後響起,身披血冰鎧甲的亡君緩緩來到幽穀騎士的身側,與他並肩。
他與遠方的阿瓦克子爵遙遙對視,聲音逐漸變大,最終震蕩整個亞空間迷宮:
他抬起了手中的劍,指向已經徹底被血色鎧甲覆蓋,沉默不語的阿瓦克子爵:
原來如此。
伊恩恍然,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阿瓦克子爵作為本地領主,卻在第一時間以幻影形態出現在特雷斯小隊的身前了……因為亞德伯特就是趁著阿瓦克子爵嘗試進行亡君化實驗時,將最關鍵的亡魂解放,讓自己成為了亡君,並徹底斷絕了阿瓦克子爵成為亡君的希望。
但阿瓦克子爵也立刻反擊,他一麵讓自己的幻影妨礙所有意圖靠近中央實驗室的人,一麵從亞德伯特手中奪走了飛焰地的死河武裝,並拿走了人類靈魂庫作為死河武裝的燃料,要與亞德伯特這位亡君決戰。
如果不是伊恩插手,兩人的戰鬥,大概率是以同歸於儘作為結局……但也有小概率是有一方勝利,奪取了對方全部的力量,將最終計劃的所有技術都融為一體!
也即是索林大公真正的目的……
而那,或許就是自己預知視界中‘金色’預兆的來曆!
麵對亞德伯特的指責,阿瓦克子爵卻隻是冷笑:“這明明是你的錯,你這個偽善的家夥,明明就是你造成了如今的一切,卻還好意思指責我?”
“假如說,我隻是想要嘗試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隻是‘想’的話,你卻將他實現——是你造成了亞空間異變,殺死了我所有的領民,你居然指責我……”
他來不及說下去。
因為不想聽傻逼說話的伊恩已經展開了衝鋒。
亞德伯特或許的確因為自己的善意而造成了罪孽。他確實有罪,但隻有一點,但真正有罪的,永遠是反人類的靈知院與飛焰地研究組織。
….以及最重要的,允許這一切發生甚至引導這一切發生的阿瓦克子爵和索林大公。
尤其是索林大公最後說的那些話……要伊恩認為,索林大公不是刻意引導亞德伯特去這麼做,伊恩是絕對不信的!
要知道,亞德伯特是一個善良且溫和,甚至不會甩鍋的人,他成為亡君,得到亡魂們的承認是因為純粹的善意與愛,並非伊恩這種殺完了才知道‘還有這種事?’的人。
總之,伊恩早就在自己心中把鍋替他甩了。
反正他就是個憑借靈能跑到這裡來尋找機緣與道途的先知,幫誰還不是看心情?
而亞德伯特敏銳地察覺到了伊恩的動作,他立刻高呼:
登時,亡君便率領著幽藍色的幻影大軍,與死河武裝呼喚出的血色幻影軍團對撞在了一起。
雖然亞德伯特一方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幻影,隻有少部分有著靈能,其中甚至還有幾個小孩子,基本不可能勝過死河武裝呼喚出的那些職業軍人與騎士,但他的力量卻足以幫助自己一方的幻影完成複仇。
一道道光環從亞德伯特足下蔓延,友方的幻影得到了全方位的強化,周身甚至燃起了骨色的冥火,而血色幻影一方行動卻變得遲緩起來,動作扭曲破碎。
這正是他從亡君之力中獲得的能力與——看來每一個亡君獲得的力量都不一樣,他獲得的力量明顯是為了集團化作戰,符合幻影之王這個稱號。
而伊恩……顯然更趨向於單打獨鬥、
隻見鏖戰之時,一道青藍色的迅影穿過兩軍交戰之地,仿若雷霆橫空。
大片的血色亡影僅僅是被一條黯淡的劍光橫掃,便重新化作猩紅霧氣,而後又被劍光的餘波化作浪潮,
拍打向周圍的陣勢,打亂了整個陣型。
伊恩宛若一顆流星,從來不及針對他攻擊的血色幻影中橫穿而過,打通了一個通道。
無數士兵與騎士企圖想要阻攔他,但因為前方還有著亞德伯特率軍壓陣,他們倉促之下揮出的刀劍就像是斬中了山嶽,自然地折斷。
幽冥護甲與岩鑄騎士的防禦疊加在一起,令煉金火炮的轟擊也無非就是小心一點,彆讓它砸到眼睛,不然可能會眼前冒點金星,而身後傳來的整天喊殺聲更是無法影響伊恩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在得知了亡君,血河與救主等最終計劃的真相後,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消滅阿瓦克中央實驗室中的所有畜生。
——自然也包括阿瓦克子爵。
半空中,一圈圈音爆環炸裂,伊恩整個人宛如炮彈,在半空中掠過一條明亮的火線,整個人持劍直突阿瓦克子爵身前!
“殺了他!”
厲聲下令,阿瓦克子爵看來,即便自己在力量方麵可能已經超過了幽穀騎士,但他也絕不想與對方單打獨鬥。
….在伊恩第二度朝著自己衝鋒而來的瞬間,他的周身浮現出十二位相較於其他幻影更加凝實的騎士幻影,那正是他的鳴野騎士團成員,原體就是升華者的騎士們在得到了死河的強化後,每一個的破壞力都足以對伊恩造成威脅。
而被召喚而出的鳴野騎士們也察覺到了眼前之人的威脅,他們有一種自己被徹底看透的心悸感,本能令他們全部都舉起武器與盾牌,向前邁步,迎上伊恩。
六人分為兩個小隊,從兩個方向繞向伊恩身後,而六人與阿瓦克子爵一同衝鋒,正麵迎上,正是一個標準的合圍陣勢,配合極度默契。
他們同時從不同角度爆發出自己的全力攻擊,或是刀劍,或是槍戟,或是斧錘,幾近於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
——需要使用光素淨化藥劑嗎?不,不需要,這種場麵還能應付。
伊恩如今心如止水,他以妖精感知將十二位騎士牢牢鎖定,繞後的六人根本無法逃過他的視覺死角,而他也很清楚,這些血色幻影消滅再多也沒用,隻有消滅阿瓦克子爵才是真正的取勝之機。
麵前,阿瓦克子爵雙手緊握自己手中長戟,他才是唯一需要的重點。
延疆的長戟雇傭兵是泰拉最知名的雇傭兵團體,而他們的武器對於任何騎士冒險者來說都不陌生,這種有著尖銳槍頭,倒鉤和斧刃的兵器看似簡單,實際上想要用好卻十分困難,它的變化之多技藝之雜,甚至需要從小練習十幾年才能精通。
當精通之後,使用者便能將一柄長戟用出長槍長斧等多種武器的效果。
現在,阿瓦克子爵便是將其作為一柄帶有額外鋒刃的長槍使用,鋒銳的槍尖舞動,瞬間化出八道肉眼可見的血色槍勁,瞄準了伊恩的頭頸雙臂胸腹雙腿八大要害齊發,誓要率領自己的精銳騎士,將急速衝鋒而來,卻被團團包圍的伊恩徹底貫穿擊潰。
左臂處,以太結晶開始運轉,伊恩通體覆蓋著青藍色的源質光輝,他的長發狂舞,赫然是瞬間分化出了十二隻虛擬的源質手臂,各自以不同的手法同時應對十二個不同的敵人。
麵對刀劍,便橫拍刀劍脊背,錯開其勁力;麵對長槍長戟,便側切其槍身,勾鎖其角度;麵對斧錘等重武器,就反壓其重心,逼迫敵手變換發力角度,損其氣勢。
甚至,麵對一些比較弱小的敵人,源質虛擬而出的大手根本不閃不避,而是直接一把抓向他們的劍刃——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伴隨著‘嘎吱’一聲怪響,騎士們就驚愕的發現,自己的武器瞬息化作一團廢銅爛鐵。
騎士們驚呼:
但現在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以土係源質作為基石,令其堅固;以水係源質作為中樞,令其靈動;再以亡君之力增幅靈魂,達成瞬間的多操。
….幽穀騎士的雙眸中亮起紫色的靈能光輝,他以一己之力擋住了阿瓦克子爵十二位精銳騎士的突擊,甚至反過來將他們震的人仰馬翻,武器全部都脫手而出,漂浮在半空。
然後,就在所有被他打飛的武器還未落下之時,伊恩出劍!
空氣發出極端痛苦的嗚咽,而阿瓦克子爵也麵色突變,因為他發現伊恩的速度突然又有一個爆發——幽穀騎士的身後噴射著極端狂暴的寒氣,令他的速度更快一籌,而他手中的重淵鐵劍更是瞬息間斬出四劍,‘米字形’的劍光硬生生地正麵擊偏了他的所有血色槍勁。
當然,這並非沒有代價,血色槍勁隻是擦身而過,伊恩的雙臂肩膀和腰間兩側瞬間多出四個血洞,但卻並沒有打穿,隻是擊破了表皮和肌肉,在撞擊到骨骼時就無以為續。
緊接著,便是還擊——伊恩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中長劍自右至左斜斬,在半空中帶起一道青藍色的洪濤劍光,宛如天災般的海嘯,直取敵人首級!
太快了,阿瓦克子爵無法閃避,他隻能怒吼一聲,催動死河武裝的全部力量,舉起長戟正麵刺出,要與伊恩以攻對攻。
劍刃與槍尖對撞,兩人的身軀,乃至於周圍的世界都仿佛靜止了一瞬。
然後便是爆發!
轟隆!大氣炸裂,發出火山噴發般的巨響,兩人交錯的狂猛勁力將空氣撕扯地支離破碎,令一道道小型真空刃朝著四麵八方擴散,就連風聲都宛若悲鳴。
但是和大地相比,風所遭遇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個笑話——以兩人站立之地為中心,地麵在瞬息間破碎,凹陷,形成了一個數十米寬的大坑,而更遠方的土地也沒有幸免,它們飛速地迸裂然後拱起抬升,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環形山。
轟!轟!轟!阿瓦克子爵周身甚至有小型龍卷環繞,這是他本身持有的風屬性源質在死河武裝的加持下形成的異象,而伊恩的異象就更加簡單——伴隨著大地不斷顫動迸裂,一道又一道尖銳而又粗大的地刺從裂縫中刺出,將大片大片的血色幻影貫穿粉碎。
參差不齊的巨大地刺讓整個戰場都變成了一片石林,而伊恩與阿瓦克子爵再一次開始一對一的近身肉搏。
麵色凝重,伊恩提起手中的重淵鐵劍,他雙臂處的傷口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再生完畢還沒有那麼快。
實際上,他的手臂其實剛才還在顫抖,虎口和掌心都已經被震裂,鮮血潤濕,都快要拿不穩劍——死河武裝的力量其實已經提升到了他不用古龍心核和以太結晶就沒辦法正麵硬碰硬的地步,畢竟它的核心燃料乃是阿瓦克領中因虛境異變而死的近百萬人的亡魂。
即便是這百萬人都隻是普通人,可裡麵卻還有阿瓦克子爵騎士團的全部成員和他領地內的全部升華者……縱然是亡君之力也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阿瓦克子爵還需要花費相當一部分力量與精力去和亞德伯特打軍團戰,而他本人的戰鬥技巧真的也就是一般的天才水平。
依照伊恩的評價標準,他大概率比韋格斯低一個檔次,比依森嘉德低一個半,和特雷斯差不多,青潮未來假如能第二能級,估計也可以和他打打,甚至能在劍法上壓製他。
而伊恩比他起碼高三個檔次,這是本質上的差距。
“你知道嗎?”
此刻,伊恩紫色的雙眸緊緊凝視著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一團血色鎧甲中的阿瓦克子爵,在沒有其他人騷
擾的情況下,他甚至還有餘力甩動劍刃,甩開上麵沾染的血跡,順便以這樣的動作調整受傷的身體恢複狀態,隨後朝著如臨大敵的貴族斬去。
重淵鐵劍寬厚漆黑的劍身撕裂空氣,帶起一陣黯芒,它以筆直的路徑朝著自己的目標刺去,而阿瓦克子爵感覺到自己脖頸和胸口傳來一陣惡寒,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舉戟格擋這突刺,幽穀騎士便會變招順著槍杆斜斬他的小腹,而他倘若閃避,對方就奪取了繼續進攻的先機。
——這是把我當什麼了?!
阿瓦克子爵登時怒火衝頂——他原本是一個相當冷靜的人,但是駕馭上死河武裝並且死了幾次後,脾氣愈發狂躁,但這也是因為伊恩太過看不起人的緣故。
這種正麵強攻,意味著對方根本沒有將自己當成對等的對手,麵對他的攻勢,自己隻能狼狽的退後!
所以子爵乾脆不閃不避,正麵以胸膛迎上伊恩的突刺,手中長戟與長劍平行,赫然是要以武器長度來後發先至,與伊恩以命換命!
但誰知道,伊恩卻直接鬆手,以太結晶與澈晰源晶同時爆發,而手中的鮮血急速蒸發,形成了一股狂暴的衝擊波,令手中長劍宛如炮彈一般向前激射而出。
而他整個人側身一晃,輕飄飄地躲開了阿瓦克子爵的換命突刺。
而就在此時,他的聲音才慢悠悠地隨著狂舞的疾風而來:“阿瓦克子爵,你就是個接近報廢的點火引擎。”
誰能聽得懂這個?阿瓦克子爵還沒來得及思考伊恩究竟是幾個意思,重淵鐵劍便貫穿了死河武裝,切開了他的胸膛與心臟。
猩紅色的血光爆開,又是一次複活,原本刺入子爵心臟的長劍被一股絕強的力量彈開,在半空中旋轉——而此時此刻,原本被伊恩彈開的諸騎士的武器正好鏗鏘落地,發出接連不斷的脆響。
而就在這灼目光輝和武器落地的聲音中,伊恩抬起手,一道幽藍色的弧光閃爍,霜蝶將重淵鐵劍從半空中帶回。
他再次緊握自己的武器,指向第三次複活的阿瓦克子爵。
伊恩搖頭歎息道:“你打不著。”
——假如這是一個冷笑話的話,那實在是太過分了,甚至幾近於精神攻擊。
….無論是霜蝶還是遠方的亞德伯特都側頭看向伊恩,目光極其複雜,而少年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毀滅性的幽默感,他感覺自己隻是闡述事實:“我倒要看看你能複活多少次,死河武裝的極限又在哪裡。”
“很高興?你受傷很重,拿不穩劍了吧,騎士?我卻能複活,真不知道你在高興什麼……】
而再一次複活的阿瓦克子爵退後幾步,他劇烈地喘息著,心臟和肺部被刺穿的感覺令他仍然心有餘悸,貴族咬牙切齒地瞪視著眼前的黑鎧騎士:“死河武裝的全力?我原本不想用的……這是你逼我的,騎士!】
他的聲音原本還很正常,但是越到後麵,就變得愈發低沉瘋狂。
嗡!原本隻是巨型全身鎧的死河武裝突然膨脹,它甲殼開始變得嶙峋且厚重,棱角變得尖銳起來,而在它的背後,一雙怪異的龍翼從粘稠的血漿中展開,伊恩敏銳地發現,這龍翼畸形,翼膜枯萎,無數骨刺和荊棘形的增生組織在其之上交錯,顯然是希歐那畸龍的雙翼。
亦或是說,宛如惡魔般的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