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一聲輕笑,打破沉凝的氣氛。
柏念也點擊確定,“你說得沒錯,錯位梯也不難,我們等下再開一局?”
徐牧緩慢地低頭,如夢初醒。
“好……”
柏念也沒有順勢起身,依舊靠著徐牧肩膀,鼻腔裡是熟悉的皂香,後背的溫度愈加滾燙,烘得他臉頰灼燒,渾身發熱。
真是出乎意料……他慢吞吞地想,青年的身形看起來高挑偏瘦,但實際上是有肌肉的,輪廓清晰結實,稍微繃緊,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柏念也餘光偷瞥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視線,心裡湧現一絲失望。
還以為對方會借這個機會抱他,再不濟,也說幾句情話什麼的。
明明擬態的時候,天天把喜歡掛在嘴邊,總會哄得他不知東南西北。
不過,柏念也很快收拾好心情,安慰自己:不急,慢慢來,起碼心跳不會說謊……
他操作頁麵,退出模擬室,找到剛才的關卡,點擊開始。
關卡正在加載,進度條慢慢拉長。
“開始了。”
“嗯。”
“我的手柄……”
“不好意思。”
“沒事。”
……
遊戲畫麵色彩豔麗,兩個小人配合默契,勇闖多個關卡。
房間內安靜無聲,隻有兩道呼吸輕輕交纏。
徐牧半邊身子和麻了一樣,動彈不得,隻有手機械地操控遊戲手柄,過關的小人還能跳起來,全憑大腦的本能。
心臟的咚咚聲震顫耳膜,脖頸的癢意愈演愈烈,腦子裡空鳴嗡響,仿佛叫囂著什麼。
而這一切,都僅僅因為對方無意的舉動和平常的相處。
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或者說它一直都在,隻是徐牧把它合理化或者下意識地忽略了。
不規律的心跳、發麻的指端、不自覺的凝視以及時不時浮現的身影,昭示著某種朦朦朧朧的情愫在浮現。
那些在徐牧過去的二十七年裡,隻存於書籍、電視劇亦或者口口相傳中的美妙情感——
不太真切、難以捉摸、無法定奪。
同時還充滿了不確定性,令人躊躇不安。
他茫然地想: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
但念也哥……是男人啊。
混混沌沌中,徐牧整個人好似飄在雲端,不可否認,微妙的喜悅輾轉心間。
忽然,他想到燁燁,心又瞬間沉進穀底。
對方既然曾經結婚生子,性取向顯而易見,是異性吧?
……
“好了,今天謝謝你陪我玩遊戲。”柏念也按了按膝蓋,起身踉蹌了一下。
徐牧下意識想去扶,但手僵在半空。
柏念也自己站穩了。
“我走了,早點睡,晚安。”
徐牧喉嚨發緊,視線飄忽,
“念也哥,晚安……”
柏念也突然笑了笑,握住對方懸著的手,“什麼意思?是要和我握手再見嗎?”
他沒有握實,指尖輕輕掃過掌心,勾著尾指晃了晃。
徐牧嘴瓢,“啊……我、我……是的。”
柏念也一愣,眼尾彎彎,“好,再見。”
他說完,指骨舒展,果真用力握了一下。
徐牧屏住呼吸,身體像有自己的意誌,攥緊對方的手指,捏了捏。
此時,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大喊好了,彆當滑稽小醜了,趕緊鬆手,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幽幽飄出,很滑很柔軟,是不是像昨晚腳踝的皮膚,手感不錯吧?
他猝然鬆手,麵容扭曲幾分。
艸,徐牧,你個變態!
柏念也沒察覺異樣,嘴角微揚,掌心指腹摩挲的觸感鮮明。
他為青年的小動作而高興。
柏念也走後,房間重新恢複安靜,光屏五彩繽紛的遊戲頁麵暗了幾個度。
過於安靜的環境有助於思考。
但往往是胡思亂想。
徐牧無神地盯著牆壁,腦子炸得不行,即將成為風化碎裂的雕塑。
亂糟糟的思緒,有太多的畫麵洶湧而至,一時間,他難以理清當下的感受。
突兀的,一句沒有答案的問題再次跳出來——
“你心跳得很快,是因為我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也許是戲謔調侃他教人緊張,但不知道是不是思維過於遲、麻痹,他竟覺得曖昧叢生。
還有那輕輕擦過的觸感……是嘴唇嗎?
大概是無意碰到的。
徐牧慢慢摸上自己的喉結,梳理剛才發生的種種。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有鬼,他總覺得柏念也的一舉一動,都流動著曖昧的色彩。
——嗬,你在想什麼美事?
徐牧捏了捏鼻梁,覺得自己病得不輕。
他決定先去洗個澡,讓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
並沒有用處。
徐牧後背直接砸向被子,四肢舒展,望著懸浮燈出神。
幾分鐘後,徐牧打開光腦,打出問題:
[同性可以結婚嗎?]
最佳答案:可以。
徐牧稍微鬆口氣,但很快又皺眉。
[同性結婚是主流嗎?同性談戀愛盛行嗎?]
最佳答案:不是主流,比例較小。不盛行。
“所以……有但不多?”徐牧呢喃。
他就這麼靜靜地發呆,“滴”一聲,全息模擬儀自動關閉。
徐牧痛苦地捂臉,不是,他想太遠了吧——
八字還沒一撇,他居然想到結婚的事情?!
他真是瘋了。
瘋得不清。
-
雪神節到來的那天,氣溫急劇下降,甚至飄起鵝毛大雪,堆積厚厚的雪堆。
徐牧上輩
子出生、長大、工作都在南方,基本沒怎麼見過雪。
印象裡唯一一次看到與雪有關的東西,就是砂礫大小般的迷你“冰雹”。
“好冷啊。”年悅悅跺著腳跑進後台的休息室,直奔鄒寧懷裡,“嗚嗚,小寧,急需你的溫暖。”
鄒寧蜷縮在懶人椅上,對著暖器吹,吹得暈乎乎的。
她勉強睜開一隻眼睛,拍拍隔壁的位置,“你上來,我們一起吹暖器。”
年悅悅笑眯眯地上去,親親熱熱貼著人。她全身的寒氣儘數消融,舒服地喟歎一聲。
“徐牧,你在乾嘛?”年悅悅好奇地看過去,對方一直在擺弄光腦,屏幕明明暗暗。
徐牧抬眼,指腹壓了壓,“沒,就——等人。”
年悅悅恍然,“哦哦,今天表演你邀請誰了?”
徐牧:“隔壁鄰居的一個哥哥。”
“再加個三歲小朋友?”年悅悅想起當時對方問的問題。
“嗯。”
年悅悅捧著臉,“哎呀,三歲好啊,最好玩、最好逗的年紀。”
徐牧笑笑,“確實,不過帶起來就頭疼了。”
年悅悅讚同地點頭。
嗡嗡嗡——光腦震動。
徐牧立刻打開聊天頁麵。
新消息的上麵,是徐牧的問詢。
[Xu:念也哥,你什麼時候到學校?]
[柏:快了,我準備回家,把燁燁帶上就過來]
徐牧垂眸,打字:
[Xu:等到了,你和我說一聲,我去接你]
[柏:嗯,好的]
“哇,徐牧,你和誰聊天?嘴都快笑歪了。”樓昊宇吊兒郎當地走進來,和社團的人打完招呼,就躥到這一邊。
徐牧上揚的嘴角立刻壓平,麵無表情地說:“有嗎?”
樓昊宇挑眉,本來就隨口一說,見對方嚴陣以待,頓時來了興趣。
他湊過去,肩膀一懟,“是上次那個女神?”
徐牧愣了愣,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不是。”他心一跳,但否認得毫不心虛。
樓昊宇摸了摸下巴,“哦,回答得這麼快,不真誠。”
“……”徐牧無語,“閒得慌去搭舞台實景。”
樓昊宇聳聳肩,斜靠在墊子上,“行行行,我不說了。”
徐牧繼續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