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不隻出現在民生領域,部隊方麵也有重大調整,一些文工團被裁撤整編了,其中便包括郝淑雯、蕭穗子、劉峰、林躍等人服役過的這支部隊。
還是那座城,還是那個院,不同的是,文工團的牌子已經摘掉,牆上沒有了各種口號標語,換成了可口可樂的宣傳畫。裡麵的人也轉業的轉業,退伍的退伍,站在門口往裡麵看,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莊嚴肅穆,變得有些寂寞,寂寞的淒冷,淒冷的荒涼,軍樂聲,舞蹈聲,女兵們的歌聲,仿佛隻能通過回憶才能找到一點感覺。
林躍提了提手上的旅行包,推開大門走入院子,牆角雜草叢生,空氣中有一股人去屋空的陳腐味,走到訓練房時,也隻遇到一個五六十歲的看門大爺,或許是看到他的身上穿著沒有帽徽、領章的軍裝,知道他是退役軍人,不是壞人,便什麼都沒有說,任由他在各個建築物間閒逛。
後廚沒人,但是鍋爐還在冒煙,意味著還有人留下來。
也是,再不濟這個院子也可以出租給商人做倉庫或者工廠賺點外快。
他又在附近轉了轉,走進對麵的宿舍區,沿著樓梯上至二樓,拐角的扶手刷了新漆,棗紅色的,摸起來有點澀,並不光滑,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有一段的造型和周圍的扶手不一樣。
他把手放在上麵拍了拍,露出緬懷的表情。
當年小芭蕾和何小萍打架,他為了震懾起哄的人,一拳下去把水泥柱子掏了個窟窿,扶手也給踹斷了,唬得小芭蕾見了他就繞路走,後來劉峰忙活了三天,拿出他的祖傳木工技能,才把水泥柱磨平,把扶手修好。
拐角過去就是郝淑雯、林丁丁等人的宿舍,當他走到窗戶前麵,看見那道背對大門坐著的背影時,不由頓住腳步。
房間裡就一張床上還有被褥,擺放牙刷的地方也隻剩一個杯子,正如電影裡劉峰退役後回來這邊,絕大多數人都退伍回家了,隻有蕭穗子等少數幾人滯留在這兒。
他屈起手指輕輕地敲了兩下。
當當當~
坐在書桌前麵的女人轉過頭,看清楚窗戶那邊的人臉時呆住了,直到他走到門口,才慢慢地從椅子上起來。
林躍見她神情恍惚,往前走了兩步:“怎麼這幅表情?不認識我了嗎?”
啪~
被蕭穗子攥在手裡的筆掉在地上。
林躍偏頭一瞧,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右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張紙,隱約可見“錄取通知書”五個字。
“又在寫文章呢,以前投稿總被編輯部刷下來,這兩年怎麼樣?不知道有沒有長進,要不要我幫你把把關?”
蕭穗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表情複雜極了,就像摻雜了懷念,憤怒,喜悅,悲傷,疏離,茫然,期待……總之許許多多不是滋味的情緒梗在喉頭,想說說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
“這是什麼表情?看到我回來,難道你不想說點什麼嗎?還是說……你不希望看到我,那我走?馬上離開?”林躍笑嗬嗬地看著她,拿手指了指大門的方向。
蕭穗子的思緒被這句話拉回來,聽到“離開”二字打了個哆嗦,憤怒的情緒忽然高漲,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上前一步,雙手用力一推:“你走,你走,你走啊。”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眼裡的憤怒是真的,手上的力道也是真的,林躍被她搡的節節後退。
如果現在有個人站在樓下,聽到上麵的聲音,八成會認為他們在吵架吧。
一步,一步,又一步,林躍都快被她推到門口了。
當蕭穗子又一次伸出手去,這次她沒有推到人,林躍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愣神的當口又往前一拉,將人摟緊懷裡。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掙紮著想要推開他,然而以一個女人的力氣,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林躍一句話不說,隻是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他很清楚,這不是小兩口鬨矛盾時的撒嬌、嗔怪、故作姿態,蕭穗子是真的在趕他,她對他的心思……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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