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JA區恒豐路,康複醫院斜對麵的咖啡館裡。
甘敬穿著一件奶白色毛衣坐在紅色沙發上,她的斜對麵是身穿職業裝的徐麗,一看就是從工作室直接過來的。
“徐麗,昨天的事……你老實告訴我,江浩坤來找你究竟是為什麼?”
徐麗輕輕拍打手掌,儘量表現得輕鬆自然一些:“他來找我看病啊。”
“看病?他看什麼病?”
“失眠。”
“失眠?”
“對,失眠。”徐麗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他這個失眠的毛病有一陣子了。你想啊,江來因為陳放的事跟他鬨得那麼僵,都上升到逼父子二人斷絕關係的程度,江浩坤還丟了江氏集團總裁的職位,你這邊呢,又跟陸遠不清不楚,他可以說情場不順,事業不順,家庭不和,礁石餐廳那邊還有一大攤事要管,心理素質不好的人已經崩潰了吧,他能支撐下來真的很不容易,出現失眠的毛病也屬正常。”
甘敬表情不改,繼續追問道:“那你為什麼一直沒有跟我講他失眠的事?”
徐麗說道:“是他不讓我說的,我能怎麼辦?你知道的,在失眠這個問題上,我跟他首先是醫生和病患的關係,其次才是朋友熟人的關係。”
這話講的滴水不漏,還真找不出可以反駁的地方。
甘敬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徐麗,知道麼,你在描述他的情況的時候,眼睛裡有光。”
“甘敬,瞧你這話說的,死人眼睛裡才沒光呢。”
她儘量用平靜中帶點戲謔的語氣回應,不過甘敬並不吃這一套。
“徐麗,我們是閨蜜,在這件事上你是騙不了我的。記得以前我跟你說江浩坤的事,你的表現是一點不感興趣,還說他這個人很悶,活得太壓抑,說話做事一臉嚴肅,不懂得釋放自己的情緒,現在呢?你還這麼想嗎?”
甘敬注意到徐麗的右手放到了左手上,十根手指由背麵交叉。
“關於這點,我承認以前是以貌取人了。”徐麗話鋒一轉:“甘敬,你有話直說吧,咱們之間不需要那麼多彎彎繞。”
“我想知道你跟江浩坤有沒有……”
“沒有。”
徐麗沒有讓她把話說完,直接否認道。
甘敬並不意外得到這樣的回複:“那就好,徐麗,我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裡,你能一直堅持這樣。”
其實說完上麵那句話,徐麗就後悔了,不,嚴格地講是懊惱,因為他一點退路都沒跟自己留。
“甘敬,我真不明白,你既然沒有足夠的決心跟陸遠劃清界限,為什麼還對江浩坤念念不忘,你們已經分手了,沒有關係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不管怎樣,那個人不能是你。”
徐麗知道閨蜜嘴裡的“那個人”代表什麼,內心湧動著一股煩躁。
“現在我知道江浩坤為什麼要跟你分手了,甘敬,你太自私了。江浩坤之所以在你的生日宴上考驗你?其實他要的是你跟過去劃清界限,而你想的卻是他愛你就要包容你的一切,包括陸遠。你總是用你們是好朋友要求他,道德綁架他容忍陸遠的各種行為,但是仔細想一想,你跟陸遠為他做過什麼?”
甘敬反唇相譏:“那我問你,你能徹底忘記你的前夫嗎?”
“關於這件事我不想跟你爭個高下,很多時候堅持自我的結果是孤芳自賞,是害人害己。行了,就這樣吧,我還約了患者做心理輔導,先走一步。”徐麗麵有不悅,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手提袋起身離開。
甘敬沒有去送,看著徐麗頭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廳,消失在窗外的人流中。
她能夠聽出閨蜜話裡話外的怨氣,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果在她和江浩坤之間做選擇,徐麗一定會選擇她。
叮叮冬~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甘敬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陸遠打來的,稍作猶豫,她按下接通鍵放到耳邊。
“甘敬,我出來了,沒事啊,你放心。”
“什麼你出來了?”
甘敬給他說懵了。
“啊……哈……沒什麼,我這次打電話過來是想告訴你,明天上午9點,外灘英迪格酒店,彆忘了去,看我怎麼把江浩坤虐得滿地找牙。”
“嗬嗬。”甘敬乾笑兩聲,不好多說什麼:“知道了。”
“行,就這樣。”
陸遠掛斷電話。
甘敬皺著眉頭思考片刻,端起茶幾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起身拿包走人。
……
第三天。
礁石餐廳和灰鯨餐廳兩位主廚比賽日。
天氣很好,除了溫度有點低,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人們的觀戰熱情,穿一件厚點的外套,再不行把秋褲搞身上,基本就沒問題了。
按照灰鯨餐廳發布的公告,雙方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既沒有選擇灰鯨餐廳作為比賽場地,也沒有選擇礁石餐廳作為比賽場地,最終選擇了英迪格酒店。
人來的很多,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下麵便坐滿了觀戰的賓客。
一呢,因為礁石餐廳和灰鯨餐廳的衝突已經發酵多日,出現了從礁石餐廳開業大火-‘白色戀人’被爆抄襲灰鯨餐廳創意-江老板發出挑戰-灰鯨餐廳假裝不知-灰鯨餐廳一反常態高調應戰的一幕,經過幾次反複,礁石餐廳和灰鯨餐廳的衝突得以在網絡持續發酵,不像那些社會事件一樣,過去幾天就沒幾個人記得了,而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多,基數越大,來到現場一睹兩位大廚風采的人自然會表現出正相關。
二呢,來觀戰有禮物拿,除了一些精美紀念品,還有礁石餐廳的打折券,哪怕是為了能夠便宜地吃一頓高逼格的西餐,也要來捧場加油啊。
比賽場地由會場改造而成,後麵是成排的座椅,前麵是賽場,左右各擺一套西餐廚房用具,幾名酒店的工作人員正跟雙方餐廳的廚師進行賽前溝通,以確定他們有沒有特殊要求。
林躍帶著徐蘭從外麵走進來,把她安頓到中間一排座椅,老太太打量一圈現場環境,一眼便看到戴著墨鏡坐在最前排的江來,表情有點複雜。
要說她為什麼下定決心和江誌華離婚,是因為通過之前的事,她確定江浩坤和江來再無和好可能,一個能用跳樓威脅父親選邊站的女兒,指望她痛改前非?可能麼。
而江誌華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妥協,也擊碎了她的幻想,既然老家夥願意為了女兒放棄老婆和兒子,那她也能為了兒子放棄老公和女兒,何況江浩坤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有多優秀。是跟著兒子過日子,還是每天看著刁蠻任性無理取鬨的女兒生悶氣,這個選擇題不難解答。
“江浩坤。”
一道清脆的女聲由後麵傳來,林躍回頭一瞧,發現是徐麗來了,看得出來特意打扮過,穿了一件有紅色小花做裝飾的針織外套,還塗了玫瑰色的口紅,一眼望去年輕了好幾歲,不像在工作室的時候總是一身職業裝,帶著點拒人千裡的冷漠。
“剛才給你打電話沒人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開車呢,沒有聽到。”
她確實有想過不來,昨晚為這事兒糾結了一個晚上,居然失眠了,今天早晨終於找到一個理由說服自己,那就是不來的話,豈不等於坐實甘敬對她的判斷?證明自己對江浩坤有想法?所以她不僅來了,還特意打扮一番,以顯示自己與往日沒有不同。
“是這樣啊……”林躍說道:“過來坐吧。”
“阿姨,你也在啊。”
“你是……徐麗,浩坤的心理醫生對嗎?”
“沒錯,是我。”
“來,坐我旁邊。”徐蘭表現得很熱情,因為江來報警抓江浩坤時就是她去家裡報的信。
徐麗大大方方在她身邊坐下,望林躍說道:“你怎麼不坐?”
他指著前方說道:“我得去那兒。”
“你?去那兒?”
他指的地方是觀眾席對麵的比賽場。
“沒錯,因為今天我要做史蒂文的助手。”
“你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