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奎在直殿司考核結束的第二天,就去往了雜買務,取而代之,出現在薑金明身邊的,是驚蟄。
驚蟄來直殿司幾個月,雲奎,世恩,穀生這幾個很吃得開的人,都與他是朋友,慧平雖老實沉穩,不愛多話,可他也是直殿司的老人。
薑金明點他,雖有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誠如雲奎還要每日灑掃,驚蟄自然也是要的。不過,這任務隻有半日,每日下午需得跟在薑金明的身邊處理事務。
驚蟄花了點時間,很快就上手了。
這於他來說,並不難。
處理的文書工作,雖然繁瑣,可實際上,並非是每日的事務多,而是以往的事情堆積起來,才有一種如山倒的錯覺。
驚蟄接手後,用了幾日捋順,很快就將雜亂的事項歸整好,一一對應在應有的位置上。
這些事,雲奎一直在做,顯然做得不是十分之好,不過從前薑金明並不在意。
他身為直殿司的掌司,其實也清楚,直殿司並不是十分之好的位置,常年蹉跎在這裡的太監,想要往上爬是比較難的,畢竟不像是在各宮裡,還能看得到貴主,說不得一個意外,就得到他們的看重。
晉升的可能少了,碌碌無為的可能性也大,司內的雜務雖多,可都不怎麼緊要,有時一日拖過一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驚蟄倒不是想自找麻煩,最主要的是,他太久沒有經手過與文字有關的東西,哪怕是枯燥的東西,都看得十分之津津有味。
在忙完之前堆積的事情後,他很快就空閒了下來。
閒著沒事乾,驚蟄又自發地將過往的文書都翻出來整理。薑金明看透他真正為的是什麼,就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驚蟄做去了。
想看點書,並不是錯。
驚蟄對這件事很主動。
而這也的確需要有人去整理,去做。
於是,驚蟄就順理成章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正如當初鄭洪所說,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麼偏偏隻留在直殿監?
他當日的回答,隻是表麵的原因。
他來到這裡的原因,也是為了陳安。
當年陳安,也是從這裡出去的。
想要了解陳安,知道他的往事,在他已經死去的現在,從直殿監入手,已經是不得不為之的選擇。
禦藥房那地方太遠,著實去不得。
驚蟄並沒有因為陳安去世,線索斷裂,就把陳安拋卻到腦後。
陳安通過朱二喜給他的綠扳指,現在還鑲在儲秀宮的宮牆上,隻是他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借口去取回來。
畢竟現在的儲秀宮已經被封鎖了。
加之,那東西放在無人知曉的儲秀宮,反倒是個最好的選擇。
驚蟄很敏銳。
在北房的時候,多少有人盯著,不代表來了直殿司後沒有。隻是後來,許是他沒了用,這才再沒有過翻
動的痕跡。
隻能說,驚蟄藏東西的能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著實是強。
到底都沒被人發現。
在直殿司的這些時間裡,驚蟄慢慢熟悉這裡,也知曉這幾個司內,直殿司是最重要的部分。畢竟名字如此相似,多少也能看得出來。
他當初來這,走對了。
直到他成為薑金明的副手,為他整理過往的文書,借由這個機會,他光明正大地檢查起了資料,試圖找到陳安在直殿司的記錄。
陳安出身直殿司,那大概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文書上留下記錄,這麼多年宮人們來來往往,頂多登記的時候記下名諱和數量,除此之外,想要留下事跡,那可難得多了。
可驚蟄相信,陳安這樣的人,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而果然,他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陳安在來到直殿司之前,其實是七司三院的宮人,是和內裡的掌事起了矛盾,他才被趕來直殿司的。
這可真是一朝天,一朝地。
可陳安很快走到了掌司的位置,後來,才又被調到禦藥房去的。
驚蟄將陳安在直殿司的那幾行記錄看了又看,最終確定一件事。他大概知道,父親到底和陳安,是怎麼認識的了。
就在陳安還在直殿司的時候,皇宮的七司三院曾出過一次事。
順帶一提,雜買務也屬於其中。
貪汙案。
這種經手皇室內務,采買,錢財的地方,自然會是最有油水,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那一次,先帝將這件事,交給了戶部尚書來查。
身為戶部的一個小官,岑玄因自然也參與其中。趕走陳安的掌事,正在這次查處的範圍,陳安自然也被帶走調查,而負責調查的人……
大概還是岑玄因。
驚蟄不能百分百確定,但後來陳安在直殿司走到了掌司的位置,他的過往記錄自然會被記載下來,尤其是這種涉及到案件的事。
他的確曾被戶部帶走問話。
如果是岑玄因,後來他們又是怎麼來往,又是如何成為好友的,這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順著這條脈絡,驚蟄在這份文書上,找到了一張小紙條。
這些文書許久都沒有人動過了,顯得非常枯黃,而這紙條也是一樣,帶著歲月留下來的痕跡。
“烤。”
非常奇特,非常古怪的一個字,就這麼悄然地出現在這不知道被放置了多久的倉庫裡。
驚蟄渾身都是灰,抓著這張小小的紙條發愣了好一會,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卻本能地將這張紙條給收起來。
他反複確認過這份文書沒有被其他人動過——上麵足夠厚實的灰塵證明了這一點,而後,他才平靜地收拾了整個倉庫,將本該重新登記分類的東西都歸置好。
離開的路上,驚蟄不緊不慢地沿著廊下走,看到有幾個太監在炭盆邊烤火,火焰的顏色,跳動
在素色的宮裝上,好似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橘黃色……
染,色……變色……烤!
電光石火間,驚蟄猛然意識到那張紙條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這個意思!
紙,烤火……
姚才人那些毫無乾係,白茫茫一片的紙張,到底是有用處的!
可在意識到這點後,驚蟄不由得為陳安的布置沉默,這每一步,都走得非常之隨意。
不管是朱二喜也好,還是這藏在直殿監的提示也罷,如果驚蟄想不到這些,走不到這裡,那該怎麼辦?
隻他思忖了片刻,就忽而反應過來。
這或許,才是陳安的用意。
當年許多事情,岑玄因和柳氏不願他知道太多,根本就沒有告訴他。
這很安全。
對於年少無知的驚蟄來說,什麼都不清楚,就意味著,哪怕他想蠻乾,他都不知道如何去乾。
他隻能活著。
而陳安這麼做,也許是……同樣的理由。
他想留下點什麼,卻又不是真的非常想讓驚蟄知道,因為一旦真的知道,驚蟄肯定不會安穩度日。相比較那些秘密,他和驚蟄的父母一樣,更希望驚蟄活著。
所以,他這些線索給的隨意而散漫,透著許多巧合。
驚蟄當年去北房,真的是意外嗎?
他清楚記得最終的選擇是自己的想法,可是,他為何會知道北房……
是陳安的建議。
北房,有姚才人。
朱二喜的“鑰匙”給出來的條件是……他在宮中,聽到驚蟄的名聲,不論任何理由。
隻要驚蟄一生安分守己在北房,朱二喜是不可能聽到他的名字。而一旦聽到後宮傳聞裡帶上了驚蟄,那麼不管是他主動還是被動,都意味著驚蟄卷入了漩渦。
於是這“鑰匙”,就落到了驚蟄的手裡。
這是第一層保障。
在姚才人還活著的時候,再加上這把“鑰匙”,想要取出盒子,肯定不像驚蟄獨自努力那麼難。
隻是沒想到出了意外,姚才人死了。
好在,姚才人在死前,還是竭力給驚蟄留下了提醒,而針線包也的確落到了驚蟄的手裡。
然後……
他到底打開了那個盒子,知道了陳安和姚才人遭難的原因,也知道了這後宮最大的秘密之一。
驚蟄現在都有些懷疑,當初父親出事,難道也和這件事有關?不然好端端的,為什麼對父親很看重的上官會突然翻臉?
當然,這些都隻是驚蟄的猜測,現在還未可知。
第一層已經知道,那第二層,就是那一疊空白的紙張。儘管沒多少,可是每一張都疊放得很整齊,如同盒子裡其他的信件。
關於這第二層的“鑰匙”,藏在了直殿司倉庫深處,一本已經不被人記得的文書裡。
驚蟄一想到這其中的折騰,就忍不住歎氣。
陳安到
底是想讓他查,還是不想讓他查?
若他這輩子都沒想到要來直殿司,那……他也隻能一輩子這麼活。
無能為力。
可好歹還是活著的。
…
雲奎回來看師傅的時候,薑金明還擰著他的耳朵,讓他朝著驚蟄學習。
雲奎憨憨笑著:“師傅,你知道我也不會,這種事情,你還是交給驚蟄去做吧。”
薑金明可真的是恨鐵不成鋼。
“我還能害你不成?”
“可我真的讀不懂。”雲奎也委屈,他不是不想學,可是真的學不會,“我每次見那些字,就覺得它們像是爬蟲,一個個都要鑽進我腦子裡,可死活都記不住。”
驚蟄在邊上說:“你平時,是怎麼讀的?”
雲奎:“就,那麼讀的呀。”
他比劃了一下。
雲奎不是完全不識字。
在薑金明的教導下,他還是會讀一些字,隻是不會寫。可除了那些日常會用到的字外,其他的他是真的完全不會。
薑金明教雲奎讀書,就是把每個字怎麼讀都念幾遍,然後就默認會了。
驚蟄得知薑金明教導的辦法後,不由得沉默。
薑金明也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就不會呢?”
驚蟄:“……”
這世上有人考不了科舉,卻能教出無數的人才;有的人雖考中了科舉,乃是榜首,卻是做不到教書育人的事情。
這理由,怕是就在其中。
薑金明自個兒讀書寫字非常順利,根本不需要多學,就能觸類旁通,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大多數人是不能這樣的。
哪怕當初驚蟄在學習時,岑玄因也是一點點掰碎了來教他學的。
驚蟄:“掌司,您在讀書一事上,是有天賦的。隻是大多數人,是不能如您這般快速掌握,隻能一點一點苦練,記憶,才能夠背下字的形狀與讀法。”
對於沒有天賦的人來說,這並不是多麼容易的事。
雲奎有了驚蟄的支持,當即不那麼氣虛,“對嘛,師傅,您得接受我是一個笨蛋呀。”
薑金明氣笑了,縱然驚蟄說得有道理,可雲奎這兔崽子天生就是欠打。
“啊啊啊師傅彆打我,驚蟄,驚蟄救命——”
雲奎的聲音大到驚蟄耳朵都要聾了。
他抓著自己差點要被扯掉的衣服沉默,不是……你們師傅二人,擱著秦皇繞柱呢?
如果繞的人不是他就更好了。
話雖如此,雲奎私下,卻是拜托了驚蟄教他學習。他也不強求自己能寫出多好的字來,但能讀會讀,還是要的。
去了雜買務後,雲奎雖過得不錯,可他很快發現,要在雜買務生存下去,靠的不隻是踏踏實實辦事,還要有一定的狡詐和心眼,才能活得滋潤,不然就會被隱隱排斥在外。
而且采買時,他更得知道外頭是什麼行情,更知道
那些東西的記錄是什麼,才能順利做成交易。
雲奎沒有任何時候能比得過現在,更加明白師傅曾經的教導。
莫看著煩,可實際上,都是非常得用的。
驚蟄自然答應。
而後,這個學習的隊伍裡多出了慧平,世恩,最後穀生也來了。
驚蟄來者不拒,隻是為了不惹人眼,他們將地點轉移到了直殿監外。
穀生納悶:“至於這麼戒備嗎?”
如果在直殿司內學習,他們弄完了就各回各屋,可現在,他們乾完活,還要巴巴地出去,學完又回來,這一來一回,多少也是累的。
世恩深沉地說道:“那自然是要的。”
他抬手點了點驚蟄。
“他剛來直殿司才幾個月,現在已經是掌司身邊的紅人,換做是你,在你和驚蟄不熟悉的時候,難道不會眼紅他?”
穀生沉思。
有一說一,他知道自己的心眼不算大。
如果他和驚蟄不是朋友,那他在背地裡,肯定會嫉妒不滿。
而後,世恩又點了點雲奎。
“他呢,雖是直殿司的人,可已經離開了直殿監,去了雜買務,那麼他已經不是這的人,還整日進進出出,也不是誰都看得順眼的。”
慧平聽得津津有味,不同於穀生的沉默,他追著問:“還有第三點呢?”
“第三嘛……”世恩得意洋洋地舉著自己剛剛寫完的一頁紙,笑眯眯地說道,“當然是,這樣學習的機會,他們想要,卻得不到。”
焉能不嫉妒?
穀生聽完這三點,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被世恩點破後他也立刻明白過來。
這些天,他們跟在驚蟄的身邊學習,逐漸也意識到,讀書寫字,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灑掃是苦力,可學習費的是心力。
之前乾完活,他們回去還能有心思聊天,可現在,哪怕是最愛交際的世恩,回去後也很快睡著了。
這都是累出來的。
他們這些做“學生”的累,難道驚蟄做“老師”的就不累?
驚蟄的空閒時間,已經被他們占據得滿滿當當。
如果還有外人要來,驚蟄也分不出更多的時間教,更何況,雲奎和世恩他們也不會同意。
對於驚蟄,他們也是有自己小小的私心。
驚蟄是他們的朋友,他們更知道驚蟄很好。
可某種程度上,他們並不希望,驚蟄的朋友越來越多。
除了朋友之間會有的小小獨占欲之外,更因為他們清楚驚蟄的為人。
能否成為朋友,本就是合眼緣,或者順其自然的事。可成為驚蟄的朋友,卻像是成為了他的一種責任。
驚蟄總是很愛惜擁有的。
不管是東西,是人,還是關係。
這便容易成為負累。
趁著驚蟄在教慧平寫字的時候,穀生湊到世恩的身旁,兩
人對了一眼,小聲嘀咕起來。
這些天,可不是沒人背後說驚蟄的壞話,不過全被他們給擺平了。
待驚蟄回頭檢查他們的功課,他們一個兩個看著又十分之正經:不約而同地,對著今日要練習的十個大字痛苦起來。
雲奎是這幾個人裡學得最快的。
他本來就有基礎,隻是薑金明的教導過於拔苗助長,隻適合天才,不適合正常人。在驚蟄調整了教學的方式後,雲奎很快就適應了。
穀生,世恩,和慧平這三人的進度慢一些,卻也如饑似渴,有時候睡前,驚蟄都能聽到慧平在背書。
不過如此這般,驚蟄的空閒就很少,每次逢五的日子,和容九見麵的時間,也跟著見縫插針起來。
……容九顯而易見不高興了。
驚蟄把自己掛在了容九的身上,儘管容九看著冷漠,可實際上,他從來不抗拒驚蟄的主動靠近,“我隻是在幫他們認字,等他們都認得差不多了,就好了。”
容九:“差不多了?”
他慢條斯理地摟住驚蟄的腰。
“那麼,在你看來,何時才是‘差不多’?”
驚蟄沉吟,試探著說道:“最起碼看文書的時候,不會看不懂?”
嘶,腰上抓著的力氣更大。
看來容九對他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驚蟄:“他們要是學會了讀書寫字,或許能夠被上頭看重,也更有可能出頭。”
容九揉|捏著驚蟄的耳垂,慢吞吞地說道:“你對他們,倒是好過了頭。”
驚蟄小小聲說:“他們時常在背後幫我堵著那些人的口舌,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容九低頭,看著驚蟄亮晶晶的眼。
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他伸手,去碰驚蟄的眼角。
於是那睫毛忽閃忽閃得更加厲害,好似有些濕|漉|漉。
容九很想觸碰那顆黑色的葡萄籽。
想知道它碰起來,是否也是瞧著那麼水,輕易地,就能掐出汁水來。
驚蟄歪著頭,於是那兩顆黑葡萄籽裡,倒映出來的人影,也悄悄地換了個姿勢。
容九在看他。
他也在看著容九。
片刻,他伸手摸了摸容九的眉梢。
“容九,近來不太高興嗎?”
是除了見麵的時間變少之外,的事。
容九斂眉,冷淡地看著驚蟄,慢條斯理地說道:“哪裡看出來的?”
驚蟄冥思苦想,要沒問還好,這一問,他是怎麼看出來容九的情緒有點暴躁的……
不知道。
這就像是自然而然就知道的事。
硬要說,就是一種感覺。
感覺來了,他就知道了。
驚蟄絲毫不知道他在說的,是一件非常恐怖之事。探測君心,還是窺伺行蹤,不管哪一個,那都是死罪。
容九慢悠悠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嗯,的確是不高興。”
驚蟄就抬頭看他。
“前些日子睡著後,底下的掌櫃吵醒我,說是捉來的獵物被人殺了拋屍。肥碩的獵物,吃都來不及,怎麼會被拋屍?”男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冷漠,卻帶著一種懶洋洋的感覺,這很矛盾,也很奇特,“驚蟄,你說這掌櫃的這般蠢,留著有什麼用呢?”
……拋屍?
驚蟄眨了眨眼,將那種奇怪的感覺壓下去:“底下出了事,管事會及時找來,應當還是儘心的。總比那些出了事不往上報,還吃裡扒外的人要好上許多。”
容九:“驚蟄是覺得,我該留他一命?”
驚蟄:“容九已經留他一命了吧?”
他笑了笑。
“要是你殺了他,可不會這麼說。”
容九很有自己的主意。
無需彆人建議,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不過驚蟄,若是你來看,這人為何要這麼做?”
驚蟄皺眉,偷獵物……還殺了拋屍……可會被管事的掌櫃記掛著的,應當是很名貴的獵物吧……如此一來,殺了拋屍完全不合常理。
“有人想搶走它,卻害怕被發現,所以做出了殺人拋屍的假象。”
驚蟄靈光一閃,立刻說道。
容九輕輕歎息了聲:“瞧,驚蟄,你都發現了,那些長期處事的掌櫃,又怎麼會不知呢?”
驚蟄微蹙眉頭,這倒也是。
有的是真的蠢。
而有的……怕是已經內外勾結。
驚蟄一想到此處,就有點擔心:“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不知。”
容九非常淡定:“我的仇人太多,很難知道是哪一個。”
不過最有可能是誰做的,倒是能猜一猜。
驚蟄:“……”
哈,倒也能看得出來。
脾氣這般壞,人緣能好就奇了怪了。
“不過,有這樣的手段和膽子,做這事的,也不過三四人。”容九慢條斯理地說著,“都是與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我們在討論的是,獵物對吧?”
怎麼一瞬間從普普通通的盜竊案,一下子變成了家族內鬥?都三四個了,就彆說的那麼尋常普通呀!
所以剛才那拋屍,是真的拋屍吧!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如果你那幾個兄弟都是心思不正之人,那可得早些做準備。”驚蟄忍不住囑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