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貴如油,隻是這場雨,已經綿延下了兩日,將這些苦守在宮門外的朝臣,澆得那叫一個透心涼。
要不是今日雨勢轉小,怕是要有幾個倒下。
沉子坤冒著毛毛細雨站在人群中,麵色沉穩冷靜,倒是比其他人都要來得淡定。不乏有人要和他說話,可都被他四兩撥千斤,得不到什麼準確答案。
驀地,那緊閉的宮門無聲無息,推開了一條縫隙。
寧宏儒帶著數人,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幾位朝廷重臣,再加上沉子坤,王懷魯,田瑞及兩位在京的老王爺,隻請他們這些人入內。
對於其他人的問話,寧宏儒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作答。
可寧宏儒出現在眾人跟前,本已是答案。
不論這兩日宮中,到底是何等驚心動魄,景元帝定是安然無恙。
宮門前,也有黃家人。
寧宏儒出現時,就有不少視線往他們臉上瞥去,試圖找到任何一點破綻。可惜的是這雨霧蒙蒙,將所有人的視野都遮蓋了不少,也無法看得很清楚。
可是宮中嘩變,不外乎那幾個可能。
幾多人心中猜到太後,不得而知,可在寧宏儒出現後,宮門前的氣氛到底發生了轉變。
原本的躁動不安,也隨之消失。
跟著寧宏儒進宮的這一批王公大臣,剛走進肅穆漫長的宮道,就聞到了古怪的香氣。
那味道是如此濃重,幾乎蔓延了整座皇城,好似無處不在,過分濃鬱。
有那老王爺聞到,忍不住咳嗽起來;也有人用袖子遮住口鼻,以免被氣息侵蝕。
寧宏儒好似這才反應過來,給諸位欠了欠身:“這兩日,奴婢在宮中行走,已是習慣這味道,倒是忘了諸位還不習慣,徐方,給諸位奉上麵紗。”
跟在寧宏儒身後的一位太監上前,為幾位遞上麵紗,雖有些不倫不類,可是蒙上後,總算能稍稍忍耐這過於濃烈的香氣。
為首的老康王,乃是先帝的嫡親弟弟,今年也有五十來歲,端得是德高望重。餘下的那位,則是老敬王,是庶出的王爺,平時裡,不怎麼說話,算是以老康王馬首是瞻。
老康王皺眉:“這宮中,何以有這樣濃烈的氣味?”
寧宏儒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昨日遇襲,這賊人所用手段,過於奇特,所以,這宮中四處,都灑滿了驅散的香料,免得……”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小隊侍衛匆匆從他們身前越過,甚至都來不及行禮。
在他們之中,有兩人抬著個傷患,那人垂落下來的胳膊,竟然能見森森白骨,好似被什麼活物啃噬出碩大的洞。
這偶然一見,觸目驚心。
血氣混雜在古怪香氣裡,那又是另一種異樣的氣味,叫人尤為不喜。
沉子坤望著地上斑駁的血跡,緩聲說道:“寧總管,那些侍衛,是為誰所傷?”
寧宏儒對上沉子坤,
總會多出幾分敬重。他畢恭畢敬地說道:“回沉大人的話,這些侍衛,是被蠱蟲所傷。貴妃試圖驅動蠱蟲襲擊陛下,被攔下後,蠱蟲暴動,在宮廷肆虐。也正是為此,陛下才調動軍隊,鎮守了皇城,不許任何人進出,是為了諸位的安全。”
寧宏儒說完這話,抬頭看著眼前這些個王公大臣,搖頭歎息。
“畢竟,這些蠱蟲,可都是以人肉為食,要是不能及早清除,讓更多人入宮,不過是喂飽他們罷了。”
寧宏儒的話,加上剛才那血跡斑斑的畫麵,讓不少人的麵色微白。
自然,他們不會寧宏儒說什麼,就信什麼。
比方說,蠱蟲?
這些神異手段,雖多有傳聞,可是真正出現,卻是少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可還不好說。
……但,貴妃襲擊景元帝?
這才是真正叫人吃驚的大事。
他們心中有過許多猜測,可從來都沒想過,會是某個嬪妃。
貴妃黃儀結,那可是黃家人。
她為何要襲擊陛下?
若是真的,到底是出於她個人所想,還是被人指使……
就在寧宏儒的話音落下,轉瞬間,這些人的念頭,已經七拐八彎,聯想到了更深的一層。
見諸位不再問話,寧宏儒也不多說,而是帶著他們往前走。
快到乾明宮前,他們被韋海東攔了下來。這位韋統領眼睛底下都是青痕,顯得有幾分滄桑,瞧著,該是有兩日沒歇息了。
他率人攔下了這一行人,先是對著寧宏儒身後那些王公大臣抱拳,就算是行了禮,而後看向寧宏儒。
“寧總管,前麵不能走,還是繞道從正德門進吧。”
寧宏儒蹙眉:“難道還有落網之魚?”
韋海東苦笑了聲:“寧總管,可還記得前幾日,乾明宮前破損的那片地磚?”
寧宏儒:“不是已經叫人挖開,又重新封上了嗎?”
“萬幸之前被總管封過一回,方才禦前巡查,聽到底下有奇怪的動靜,做足了防備才又挖開,結果底下,竟是藏著好大一窩蠱蟲,與之前的黑蟲不儘相同,更為凶殘,已經傷了好幾個兄弟。”
韋海東一邊說,一邊皺眉,顯然臉色很不好看。
“不過,香料還夠,暫時將它們都困在殿前,諸位王爺、大人若是要麵聖,還是繞道走,免得撞上。”
本來韋海東應該在危險處坐鎮,是聽到有人來,又是身份不低,這才主動迎上來,免得他們不知事瞎搗亂,讓它們衝出了防線。
老康王和幾位閣老,尚書對視了眼,蒼老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威嚴:“本王倒是想看看,這所謂蠱蟲,到底是何等凶殘。”
韋海東的臉色並不好看:“王爺,這可不是戲台,可不能容得了其他人看戲的。”
老康王老神在在,想要捋胡子,被麵紗隔開,這才作罷,“隻是遠遠看上一眼,不知此物的凶殘,怎能清楚後果?”
韋
海東嚴肅的臉上,滿是鐵青,要不是說話的人是老康王,他就想一拳揍上去了。
寧宏儒連忙攔在他們中間,拖著韋海東往邊上走了幾步,低聲說著什麼。雖聽不清楚他們的聲音,卻能從他們激烈的動作裡,看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韋海東是侍衛統領,若他真不願意,寧宏儒也未必能強迫得了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自是得有能力,也頗得景元帝的看重。
沉子坤:“若是韋統領不願意,怕也是為了我等的安全。”
“陛下遇襲,我等自該為陛下分憂。”老敬王淡淡說道,“總該親眼看看,那蠱蟲,到底是多麼厲害。”
老康王和老敬王,與景元帝並沒有衝突。
他們想見,主要是想確定一件事——遇襲,到底是真,還是無中生有?
那頭,寧宏儒和韋海東的爭辯,顯然有了結果。
韋海東沉著臉大步走來,硬邦邦地說道:“諸位若是想看,那提前說好,隻得遠遠看上一眼,任何人都不許越過那些香爐的位置。”
而後,他像是覺得不夠保險,又給每個人都分發了一小根手指粗的香,端看韋海東那肉痛的表情,足以看得出來這香的珍貴。
韋海東千叮嚀萬囑咐:“香必須捏住,可莫要掉了。哪怕有蠱蟲靠近,捏著香,總歸不會太危險。”
做足完全準備後,韋海東這才帶著他們往殿前去。
剛走上幾步,濃烈的氣味就撲麵而來。
這遠比剛才入宮時聞到的味道,要濃鬱上十倍,百倍,也能看到煙霧飄散,好似前麵正在燃燒著什麼。
沉子坤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天色,不知何時,這雨也停了。隻是天色還是暗沉得很,根本不見一絲天光。
剛靠近乾明宮前,就聽到許多怪異的窸窸窣窣聲,仿佛是無數雙翅膀摩擦的動靜,甫一聽到,就叫人毛骨悚然,渾身哆嗦起來。
那是人在遭遇危險時的本能反應,豎起的寒毛警惕著即將來臨的險境。
韋海東抬起手,是在示意他們停下。
從這個地方,眾人也能看到,殿前有好幾個大爐子正在焚燒著什麼,大火旺盛得很,不斷炙烤著爐子裡的東西。
那些奇怪的香味正是從大爐子裡飄散出來的。
這些大爐子的分布巧妙,多在上風口,下風口的數量少些。而許多侍衛,就帶著如同蒲扇的物體穿行在間隙裡,不斷將那些煙霧重新往裡麵掃去。
這些動作看起來詭異而好笑,可當視線落在最中間,那些密密麻麻,黑白交加的蟲潮時,那種驚悚感會猛地爬上後背,渾身雞皮疙瘩冒起,再沒有任何質疑的想法。
……那些蔓延的蟲潮,如同最可怕的噩夢,密集的程度,讓眼睛都刺痛起來。
嗡嗡響的動靜如此鮮明,耳朵一時間,隻能聽到那些尖銳的摩擦聲。
“韋統領,奏效了!”
就在他們被這場景震撼到麻木時,有侍衛發現了韋海東的蹤影,立刻分出一人
來和他彙報。
“剛才有幾個兄弟冒死帶著香木進去,投進了洞穴裡,現在冒出來的蠱蟲,比之前少了許多。”
韋海東先是露出喜色,而後冷下臉來:“那進去的人呢?”
這侍衛臉上的笑意也退散了去,變得有些灰白:“除了阿彪回來,剩下的都……”
韋海東咬著牙,低低罵了兩句,竟是顧不上身後這群王爺大臣,帶著侍衛又急匆匆趕了上去,身影旋即消失在那蒙蒙的煙霧裡。
寧宏儒默默地看了眼,轉身對身後的王公大臣們說道:“諸位若是想看,隻能在這,可莫要再往前一步。”
這其中,有人的臉色已經綠了。
不知是不是天性害怕蟲子,差點站不穩,就靠在沉子坤的身上。沉子坤默默看了眼這老大臣,到底是讓了。
雖說,這也有做戲的可能,可這些人也都是老狐狸。韋海東剛才的焦急,是作假不出來的,而那些蟲潮,一看就和普通的蟲類不同。
“啊!”
就在這空隙,他們聽到了一聲慘叫,不多時,就有人被拖了出來,渾身血淋淋的,左手沒了幾根手指,人已是暈了過去。
他一退下來,就立刻有人補上他的位置。
老康王看了片刻,緩聲說道:“勞煩寧總管,帶我們去正德門罷。”他的眉頭皺著,顯然剛才所見之凶殘,也超乎了想象。
寧宏儒並未多話,老康王如是說,他看過其他人,見諸位沒有反對,便領著他們繞路走。
也有人問:“蠱蟲這般凶殘,光靠那些煙霧,能夠把它們都熏死嗎?”
“大多數的蠱蟲都是低劣無智的存在,在貴妃昏迷後就失去控製,聞到太多的香氣就會死去。原本各處的蠱蟲已經被清除得差不多,殿前這窩,是剛剛才發現的。”寧宏儒苦笑著搖了搖頭,“且看起來,比之前的,要厲害不少。”
見他們感興趣,寧宏儒就隨意說起之前的事,當聽聞曾有宮牆密密麻麻都是黑蟲時,任是誰,臉色都非常陰沉。
從正德門繞路後,這步伐就快上許多,很快,寧宏儒就領著眾人進了乾明宮。
殿內,景元帝正坐在軟塌上。
一位禦醫正在給他診脈,眉頭微蹙著,顯然是脈象尤為不喜。
哪怕有人覲見,那禦醫還是忍不住高聲:“陛下,您這傷勢雖死不了人,可是彆用這邊使勁,這句話,您是哪裡聽不懂?是尋思著手筋沒斷,愣是要扯斷嗎?”
這禦醫說起話來,可真是中氣十足。
話裡話外的嘲諷意味也濃,旁人聽著,就生怕皇帝氣急之下,將人給砍了。
隻見禦醫坐著的邊上,染血的繃帶纏繞在一起,異常刺目,而景元帝露在外的胳膊,也正纏著相同的布條,顯然是剛剛才處理過。
景元帝冷淡地說道:“死不了。”
好一個冷酷無情的皇帝。
就是不知道為何,腳下靴子會有一個淺淺的印痕。
好像是……
被人踩了一腳?
不不不,這可是景元帝,怎麼可能?有瞥到的大臣立刻在心中按下那些離譜的猜想。
前頭,宗元信差點沒扯斷自己的胡子,跳起來說道:“現下是死不了,再往後,可就不好說。”他眼角瞥到有人來,到底抱著藥箱給其他人讓開位置,怒氣衝衝就朝外走。
“宗神醫?”
原本寂靜的殿內,因著這冷不丁的一聲,眾人都看向說話的人,剛要出去開藥的宗元信,也下意識停下腳步。
他純粹是因為說話這人,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刑部尚書的臉色有些尷尬,卻又忍不住激動:“宗神醫,之前你曾救過我家小孫女……”
刑部尚書的小孫女,在三個月前突然遭了急病,尋了許多大夫都不管用。
連太醫,也是瞧過的。
後來聽聞城南有個神醫偶爾義診,隻要是他,不管是多嚴重的病,都能藥到病除。隻是神醫從來不上門,若想看,就隻能把病人帶過去。
聽聞最近剛好在,尚書夫人就帶著病中的小孫女出去,險些給媳婦兒氣壞了。
沒想到的是,真的是開了幾服藥,原本垂死的小兒重新轉醒,還會哭著說肚餓,這是何等的神跡!
後來刑部尚書想再去拜謝,送上厚禮,卻發現,自那後,神醫許久不曾出現,這才作罷。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內廷看到神醫,而且看起來……
還與景元帝關係菲薄。
原來宗神醫,居然是內廷的禦醫嗎?
隻是,太醫院的人,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在外給尋常百姓義診?
宗元信皺了皺眉,思考了片刻,這才想起來這是哪個病人。也得虧就在他停止義診那幾日,不然他也想不起來。
就在那幾日後,景元帝終於答應看病,他高興還來不及,怎可能每日往外跑?
宗元信不缺錢,他在外出診,也從來不要錢,更是和那些達官貴人沒什麼來往,隨意地擺了擺手:“不必給錢,若是一定要給,就將這些錢,拿去施粥用罷。”
他說完這話,就急急出去,心裡惦記著已經打好腹稿,要開出來的藥方。
經過剛才這麼一打岔,這乾明宮的氣氛莫名放鬆了些,寧宏儒低著頭,“陛下,兩位王爺並諸位大人已經帶到,奴婢這就退下。”
景元帝頷首,他這就退到了殿外。
隻是,也沒下到台階去,蓋因那裡已經被侍衛攔了起來。間或,還能聽到那些重重疊疊的嗡鳴聲,著實刺耳。
不過寧宏儒已經聽習慣這種聲音,倒是非常淡定。
正如老康王揣測的那般,這殿前的蠱蟲,的確是意外,也算不得是做戲。
當初,茅子世閒到沒事乾,拿著根枯枝在殿前到處亂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來的枝乾,結果真的將禦前的地磚捅穿,賠了好大一筆錢。
寧宏儒後來讓人將地磚挖開,確定底下沒東西後,又重新加固給封起來。
這不過是意
外,如果不是茅子世手欠,這地磚的破損,怕是要到瓢潑大雨這日才會被發現。
而今,寧宏儒沉著臉,望著那煙霧彌漫的所在……
看來,若不是茅子世胡來,這地下藏著的這群禍害,怕就是黃儀結留著的後手之一。
它們潛伏得極深,就在乾明宮前,要是能衝殺出來,可真真措手不及。
怕不是得將整個奉先殿,都燒了個精光,才來得及應付。
寧宏儒思忖著那個在雨中隻燒了一小半的奉先殿,這才長長吐了口氣。
黃儀結已經被囚禁起來,自然不可能再操控這些蠱蟲。
堵不如疏。
它們的聲音能夠被人聽到,說明在無序裡,還在試圖突破加固的地磚,為了杜絕禍患,韋海東才決定要撬開這些地磚。
至於成效嘛……
端看那逐漸減弱的聲音,合該是要成了。
…
驚蟄坐在窗邊,慢吞吞地喝著茶。
他午後醒來,閒暇無事,已經有點無聊。
他是有點靜不下來的性格,尋常做事習慣了,一旦手裡頭沒活,反倒有些不大自在。
容九不在,他就隻能和係統說話。
當然,先將係統痛罵了幾百遍。
且不說這倒黴事,就光是那個懲罰,都描述得非常不對。
要是真的“我為王”,那為什麼容九這麼,這麼古怪?
最起碼,也應該聽話些!
而今瞧著他那麼凶狠,哪裡是個馴服的樣子?
驚蟄總是被他那張臉給欺騙,險些忘記,這個人徹頭徹尾,就是個危險的存在。
骨子裡充斥的,怕都是淩冽的煞氣。
係統老實挨罵,可也提出異議,【buff是不會出錯,任何行為,請參考buff的特殊標注。】
驚蟄嗬了聲:“你的存在,除了給我添堵之外,還有什麼用?”
係統掙紮了一下,【是宿主完成的任務太少。】
它的能量,全都來自於任務完成後帶來的反饋,沒有完成任務,當然沒有能量幫忙。
驚蟄:“你的那些任務,什麼人能完成?”
黃儀結這個任務,就算他真的想完成,可是仔細一看,說不得……景元帝根本就不願意阻止黃儀結。
這是驚蟄後知後覺意識到的。
他已經通過容九,七拐八彎暗示了黃儀結有問題,如果容九有去查,那肯定能發現黃儀結的異樣。
他是禦前行走,既然能把證據遞到景元帝的案前,那他查出來的東西,皇帝會不知情嗎?
不太可能。
可黃儀結刺殺景元帝之事,還是發生了。
……說不定,是景元帝想趁機鏟除黃家的勢力?
若要這麼說,許多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釋。比如,為何會在奉先殿遇到容九,又為何會有焚燒奉先殿一事……那都是因為,早就做好的布局。
畢竟總不可能讓皇帝陛下|身先士卒。
不過……經此一事,後宮肯定會有不少人遇險,這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何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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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景元帝隻是將計就計,故而才會有這樣的變化?
他想了一堆有的沒的,一問係統時間,才過去一刻鐘,登時就抱著茶盞哀嚎。
呆在屋裡可真是無趣。
昨天半夜,他被容九嚇了好大一跳,最後還是用睡覺大法阻止了男人的發瘋,他戰戰兢兢了許久,才真的睡了過去。
結果醒來,就發現換了個地方。
也不知這新換的地方是哪裡,看看比之前的小,可也安靜許多,不再能聽到那些時而驚起的嗡鳴聲。
容九說,那是宮中侍衛還在清除各處遺漏的蠱蟲。
驚蟄苦惱地揉了揉耳朵,他怎麼不知道,以往的耳力是這麼好,為何能聽得那麼清楚?
【蠱蟲都共用一套係統運作,在宿主的buff影響前,它們的王是蟲巫。經過buff催化下,蠱蟲的天性會將宿主認定為唯一的王。】
也因此,驚蟄會非常輕易被它們影響到,某種程度上,王是它們運作係統裡的腦。
所以會無比渴求著驚蟄。
也會為驚蟄驅使。
這才是它們前赴後繼來尋驚蟄的根源,聽起來非常執著的一群蟲。
驚蟄:“……”
一想到它們傷過的人命,再想想它們恐怖的外表和數量,就算驚蟄有再多的憐愛,也著實憐愛不起來。
不如憐愛自己,差點被嚇瘋。
等完整的兩天時間過去,這些蟲就該把他當做食物啃了。
驚蟄歎氣,將最後一口茶吃完,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物。
那不再是穿習慣的太監服,而是容九給他弄來的新衣裳,穿來很是合身,就是驚蟄總覺得不太適應。
他原想要回自己的太監服,結果容九說洗了後還沒乾,如此敷衍的理由,讓驚蟄聽了狠狠踩他一腳。
於是,容九悠哉悠哉帶著那個腳印去上值,可驚蟄沒了太監服,卻不敢四處亂走。
可惡,容九不會就是打著這個主意吧?
驚蟄扯了扯袖口,他要是能套上太監服,想要溜出去也很是容易。現在這身衣物,反倒成了累贅。
畢竟在後宮裡,一個小太監四處亂走雖有點奇怪,可也容易糊弄過去;一個沒有腰牌,也沒有宮人引路的外人,就非常可疑了。
驚蟄推開窗,發現這是一處簡單的院落,也不知在這重疊宮牆裡,到底處於哪一處宮。
這皇宮甚大,彆說驚蟄在這裡生活十來年,也隻去過寥寥幾個地方。縱他在這生活上三十年,怕也是走不透這座宮城。
他趴在窗邊看外頭的景色,天色有些暗沉,四周靜謐得很,連鳥雀聲都沒……
他剛這麼想,就聽到一聲稚嫩的啾啾,低頭一看,窗前有隻毛絨絨的小黃鳥在蹦躂來去。
它的個頭
很小,比握緊的拳頭還小,啾啾叫著,蹦到左邊,又蹦到右邊,很是生動。
驚蟄的呼吸都輕柔下來,生怕吵到了它。
很快,這隻黃鳥飛到驚蟄的脖子處,毛絨絨的小腦袋彎下來蹭了蹭,那細微的觸感,讓驚蟄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好小,好溫暖。
在黃鳥的主動靠近下,驚蟄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起黃鳥的背脊,它毫不介意地在驚蟄的手掌下張開翅膀撲棱了兩下,而後收斂,最後就這麼靠著睡著了。
驚蟄不敢亂動,生怕驚醒了睡著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