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坐了一會,他思量著他要保持這個姿勢多久時,窗台前突然冒出了一隻,兩隻,三隻……
好多個小腦袋突然冒出來。
驚蟄整個人都愣住,坐在窗前聽取一片啾啾聲,十分吵鬨。
這些不請自來的小家夥非常活潑,剛一出現,就非常膽大地落在驚蟄的胳膊上,手邊走來走去,踩著他的肩膀,啄他的頭發,甚至還在他眼前打架。
驚蟄:“……這是怎麼回事?”不會也是那個該死的buff吧?
【似乎是這樣呢。】
驚蟄皮笑肉不笑,頂著這一群鳥雀艱難地站起來。
一隻鳥兒是可愛,許多鳥兒,就是可怕。
驚蟄踩著椅麵,一個翻身騰躍,從窗前跳了出來,驚起無數鳥翅膀。
他回頭一看,儘管大部分的鳥兒都跟著他飛出來,可裡麵還是落下不少羽毛。
驚蟄看著那各色的羽毛有點頭疼,更加頭疼的是,他發現這群鳥頗有種呼朋喚友的趨勢,在他身上踩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
打架的時候,也非常凶狠。
啊啊啊鳥毛掉得更多了!
驚蟄將這群鳥引出來後,倒是想過要回屋去,可是身上粘人的鳥實在是太多,黏糊得很,根本沒辦法丟開它們。
抓起幾隻,飛來幾隻。
驚蟄有點絕望,耳邊聒噪得好像要聾掉了。
就在這時,有兩道腳步聲響起。
驚蟄心頭一驚,是動靜太大惹了人來!
他腳步微動,正想著不顧一切跳牆跑路時,就聽到一個男聲沉穩地說道:“小郎君,莫要亂動,我等幫你驅逐這些劣鳥。”
驚蟄眨了眨眼,這個稱呼……
他下意識停住了腳步,就見兩個身材高大的侍衛衝了過來,一個脫下了身上的外衣幫他驅趕那些粘人的鳥,另一個則是護送著驚蟄往屋裡躲。
他們進了屋,可還是有鳥雀追著進來,當屋內的人發現這點後,果斷將所有門窗都關上,獨留外麵那人支撐。
驚蟄:“……不讓他進來嗎?”
他隨手捉住一隻飛撲過來的鳥,這屋內的鳥倒是少了。
可還是有幾隻。
“還請小郎君莫要擔心,他的身手還不錯。”那個侍衛嚴肅地說道。
……聽起來還是很受苦受難。
驚蟄的動
作不算慢,和進屋的侍衛一起,將餘下的都一網打儘,然後挑了個隔得最遠的窗戶挑開一條縫,將它們都拋了出去。
當屋內一隻鳥都沒有時,驚蟄總算是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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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他,外麵撲棱的聲音也少了許多,一時間,好像安靜了下來。
正當驚蟄猶豫,要不要開窗看看外麵情況時,就聽到守在外麵的侍衛揚聲:“那些鳥都沒散去,全落在了門外的樹上與牆頭。”
驚蟄聽到這話,眼前一黑。
這是何等令人發指啊!
他抓了把頭發,果不其然抓下來許多羽毛,再看身上,也是狼藉一片。
驚蟄苦笑了聲,看向正在門口,和門外同僚說話的高大侍衛,“方才真是多謝兄台出手相救。”
驚蟄話音剛落,就見那侍衛立刻轉身抱拳,畢恭畢敬地說道:“小郎君不必如此,你是容大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的朋友。”
不知為何,驚蟄總覺得,他在說出“容大哥”這幾個字時,身體好像僵住了,透著一股敬畏的氣息。就好像隻要容九一句話,宮裡出現個陌生人,也不足為奇。
……而且,你抱拳就抱拳,為什麼腰彎得那麼低?
驚蟄下意識要去把他扶起來,就見他猛地倒退了幾步,像是非常害怕驚蟄碰到他。
驚蟄有些驚訝,就到侍衛嚴肅地說道:“方才驅趕鳥雀,身上異味頗多,莫要驚擾了小郎君。”
“你不必對我這麼……我不是什麼貴人。”驚蟄不知道容九到底是和他們怎麼介紹自己的,哼哧哼哧了會,還是沒說出太監的身份,“自在些就好。”
“是!”
侍衛立刻大聲回應。
……算了。
驚蟄往後退了幾步,他離得遠一點,這侍衛大哥看起來還能正常些。
經過好一番折騰,驚蟄確定了這安全距離是從門前到桌邊,就隻好將就著這個距離說話。
其實,他是不想見人的。
剛才的鳥,再加上這侍衛過分恭敬的態度,也能看得出來buff還在發揮作用。
可外頭的侍衛已經警告過,暫時不能開門。
驚蟄不敢想象那個盛況。
屋裡就這麼兩人,總不能尷尬站著。
驚蟄和容九相熟這麼久,很少去探聽容九的事,如今有他的熟人在前,不免有了幾分好奇。
在簡短的交談裡,驚蟄知道這個侍衛叫石黎,是容九的屬下。
石黎說,像是他這樣的人,還有不少,都是聽命容九的。
驚蟄眨了眨眼,看來容九的確在禦前,有著個不錯的職務。
驚蟄:“容九平日裡,可有什麼比較喜歡的東西?”他試探著問。
容九看起來很冷情,沒什麼喜好的樣子,他每次揣測著要送禮,總歸是個難處。
“殺人。”
驚蟄揉了揉耳朵,覺得自己聽錯了,他抬頭看著石黎,微笑著說道:“我沒聽清,你能再說
一遍嗎?”
石黎分明是個黑壯漢子,身體卻不由得抖了抖,輕聲又堅定地說道:“殺人。”
驚蟄長久地沉默下去。
“那,除了這個……喜好外,他還有什麼,比較經常做的事?”
良久,驚蟄重整旗鼓,試圖問出個彆的回答。
石黎憋了憋,擠出個彆的答案:“看鬥獸。”
驚蟄這提起的心才放下一半……好吧,根本沒放下來,這聽著也很血腥。
但至少是個比較正常的喜好,說不定是喜歡看鬥蛐蛐,鬥雞,鬥狗什麼的。
驚蟄自我說服了幾遍,這才試著說:”就沒有比較尋常的,比如說,喜歡吃糕點,吃酸甜口,喝湯這些……”
“他不喜歡喝湯。”
石黎唯一能排除的,就是容九不喜歡喝湯湯水水,至於他喜歡什麼東西,那是一概不知。
好吧,想從下屬那裡知道上司喜歡什麼,這本來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驚蟄決定放棄。
眼見驚蟄總算不再問,石黎這顆心總算能平靜些。
他的後背,早就被嚇出一身的冷汗,裡麵的中衣可都濕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蠱,雖然陛下吩咐可以對屋內這位態度寬和,問什麼就說什麼,可是……殺人???
他是怎麼將這個答案脫口而出的?
就算他心裡是這麼想,可怎麼都不能這麼回答啊!
這話出口的瞬間,石黎都覺得吾命休矣。
至於第二個答案,那還是石黎拚命壓製脫口而出的欲|望,這才勉強改成了“鬥獸”,不然,他原來的話會是“喜歡看人自相殘殺”。
他相信這話說出來,會把這位小郎君嚇壞。
雖然之前的回答,就已經足夠叫人沉默。
不知為何,石黎在驚蟄的麵前,很難掩飾住心裡的話。
問什麼說什麼。
就仿佛他麵對的是景元帝本人,那種無意識的震懾讓他不敢不答。哪怕驚蟄幾次讓他坐下,石黎都不敢。
他的背部挺直,手指落在刀柄上,那是一個時刻戒備的姿態,隻有當他守在主上身側時,才會有這種自然而然流露的動作。
隻是驚蟄對他還不熟悉,石黎又沒發現自己的小動作,這一站一立,也就這麼過去。
直到門外的同僚提醒,說是外麵的鳥已經散去不少,驚蟄和石黎這才幾乎同時鬆了口氣。
驚蟄是被剛才石黎的幾次回答哽到,實在是不知要說什麼,才能不得到那麼驚悚的答案,免得破壞容九的形象……雖然,那些凶殘可怕的記憶,驚蟄想忘也是忘不掉了。
石黎更是不想說出不該說的話,立刻朝著驚蟄行禮,而後匆匆從門縫閃身出去。
“……我很可怕嗎?”驚蟄不由得問係統。
石黎看起來像是落荒而逃。
【可能在buff加持下,宿主是個很可怕的形象。】
係統嚴謹地回答。
驚蟄歎了口氣,成,他還是先打理他這如同狗窩的頭發吧,一抓又是好幾根毛。
門外,石黎的同僚,甲二有些沉默地看著他。
石黎無視他,走下台階。
院落裡的生物著實不少,不少雙眼睛緊盯著門。
小郎君這種異樣的吸引力,可真叫人吃驚。
“你剛才泄露真名了。”甲二冷冷淡淡地說道。
他跟著石黎走下來。
石黎:“我回個甲一,不就露餡兒了?”甲一甲二這種名字,一聽就是代號,還要怎麼偽裝?
不過,他其實該扯個彆的假名,隻是不知怎的,這嘴巴一禿嚕,真名就出去了。
甲二:“還是違反了命令。”
石黎:“回去我會請罰。”
甲二點頭,打量著石黎額頭的薄汗,輕聲道:“那位就那麼嚇人?”
石黎下意識抹了額頭,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他斜睨了眼甲二,知道他耳力驚人,將剛才屋內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那你怎麼不進來?”
他們護衛驚蟄時,甲二是有機會入屋的,可他寧願守在門外麵對著那麼多隻鳥,都不肯入屋,那又是為何?
甲二麵對石黎的怒視,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他其實也有點莫名的害怕,所以不想進屋。
明明那位小郎君,看著非常溫和可親,可光是注視著他,就有種要匍匐下頭顱的衝動,根本不敢直視他,更彆說坐在他的身邊。
天知道石黎聽到驚蟄讓坐下時,差點沒逃出去。
——真是可怕。
屋裡屋外,驚蟄和他們發出同一聲感慨。
他好不容易將鳥毛都弄乾淨,有些崩潰地在心裡說:“你要是有毛,我肯定要扒光你渾身上下所有的毛!”
現在可好,彆說容九了,外麵那群虎視眈眈的鳥雀,都足以讓他足不出戶。
驚蟄現在就很慶幸,這屋裡內外沒什麼螞蟻,這要是給螞蟻堆看到,他豈非大半夜起來,要被一群密密麻麻的螞蟻包圍?
一想到那個畫麵,驚蟄打了個寒顫,立刻按下不再細想,免得今晚睡不著。
等驚蟄打理完自己的頭發,出來時,就見容九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斟茶。
他穿著和清晨出去時不大一樣的衣裳,比起侍衛服精致華貴了許多,身上有著一股濃鬱的香氣,是與之前的香料相差無幾的氣息。
驚蟄:“是又有蠱蟲了嗎?”
容九:“在乾明宮。”
驚蟄:“現在才被發現?”
容九:“乾明宮前,有破裂的地磚,被加以利用,都藏在底下。”
驚蟄聞言,不由得哆嗦了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這可真是令人絕望的景象。
“要是其他各處,也有這樣的蠱蟲……”
“不會。”容九冷漠地說道,“這些蠱蟲的數
量,比之前的少,更凶殘,對香味有抵抗力,但不多。”
越是難以培養出來的品種,數量就不可能多。
隻會安插在最緊要的地方。
驚蟄斂眉,顯然也想到這個。
他緩步走到容九的身旁坐下,抄起容九喝了一半的茶杯,咕嘟咕嘟給自己灌茶,那叫一個唉聲歎氣。
容九:“不是讓你彆出去?”他的聲音有些冷淡,尋常人聽了,是要怕的,可驚蟄歪著頭,小眼神偷偷摸摸瞅他。
“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小聲嘟噥,“我就隻是推開了窗。”
誰能想到,原本隻以為是隻小鳥的邂逅,居然會烏泱泱惹來可怕的一大片。
一隻啾啾是可愛。
很多隻啾啾就是可怕了。
容九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喜歡刀,還是喜歡鎖鏈?”
驚蟄謹慎地說道:“我都不太喜歡。”
哪一個,聽起來都很有風險。
“刀可以讓你殺了目之所及的一切,鎖鏈可以將你保護在安全的地方,不會再有任何疏漏。”
平平淡淡的話語,說出來卻是如此驚心動魄。
驚蟄端起茶壺,將剩了個底的茶杯倒滿,又殷勤地推到容九的手邊,“哪個都不選。”
他強調。
生怕容九裝作聽不見,他還趴在男人肩膀上,超大聲。
“哪個,我都不選!”
為什麼他要因為看到彆人,就把彆人給殺了呀,這是什麼瘋癲的做法?
那被殺的可真全是倒黴蛋。
他知道容九向來是瘋的,可沒想到這麼瘋。
“要聾了。”容九沒有避開驚蟄親近的動作,隻是略側頭,“小點聲。”
驚蟄嘀咕:“那可不夠有魄力。”
容九可是有鎖人的前科,他生怕不夠強硬,下一刻這腳環又扣上了。
好不容易熬剩下小半天,隻要撐到明天早上,就算是完整的兩天過去……他可不要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你太招人喜歡。”容九循循善誘,“兩個選擇,各有不同。”
“的確不同,一個傷人,一個傷己,我為何要選?”驚蟄道,“我既不想困著自己,也不想去害他人性命。”
而且他哪裡討人喜歡?
隻是buff的作用。
“等下,今天守門的那兩個,還活著吧?”
容九的狀態一看就不對,不會因為他和那兩個人見麵就把人給抹脖子了吧?
容九冷冰冰地看著他,驚蟄氣鼓鼓地看回去。
“沒死。”容九克製地歎氣,“我是什麼殺人狂魔嗎?”
驚蟄心裡嘀咕,那可說不準。
沒看連下屬都覺得你的喜好,是殺人嗎?
他伸出手來,落在容九的肩膀上。兩人靠得是如此之近,氣息幾乎交融在一處。
驚蟄更靠近些,雙手捧住男人的臉龐。
入
手冰涼的感覺,總是讓人有些敬畏……人的身體,怎能寒冷如此,就好像堅硬的石像。
“容九,”驚蟄的聲音輕輕,“我隻中意你一個,就算再多人在我身前,我也隻會看著你。”
一隻手落下,按在容九的心口。
驀地,那平穩低緩的心跳聲,好似快速地躍動了一拍。
“難道你會覺得,我會喜歡上其他人?”
光是這麼一句話,就能讓容九的眼底浮現怪異的陰霾,他冷冷地說道:“看似不會。”
驚蟄的腰被他摟住,踉蹌著坐在他的身上。
“什麼叫‘看似’?”驚蟄不滿,難道容九懷疑他會移情彆戀?
“你喜歡的東西很多,中意的人也許多。”容九聲音冷漠,“你喜歡晴天,喜歡小動物,喜歡吃甜食,喜歡交朋友,你還中意明雨,鄭洪,慧平,穀生……”
他的名字還沒念完,就被驚蟄羞惱地捂住嘴。
“你這是胡攪蠻纏!”
容九偏愛將這些東西混在一起說,已不是第一次,這根本就不一樣。
驚蟄:“我可不會和他們這麼親近。”
他哎了聲,一下抽回手。掌心剛被咬了口,不重。
卻莫名撓得心癢癢。
容九慢條斯理地說道:“哪種親近?”
驚蟄支支吾吾,猶豫了一會,低頭在容九的鼻尖上親了親.
然後才後退了點,輕聲說:“這種親近。”
“你不要總是想那麼多,”驚蟄輕聲細語,“除非你是什麼高攀不起的大人物,或者已經有了妻妾兒女的那種,不然我肯定不會和你分開。”
……隻要容九沒有騙他。
他就想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他原本以為話說到這份上,容九總該安心些,豈料抬頭看他時,那張漂亮的臉龐揚起個可怕的微笑,眼底卻是壓抑著某種狂躁的陰鬱。
他自言自語著:“……還是把你鎖起來吧。”低沉的語氣裡,有著暴風雨來臨前的猙獰。
……怎麼突然又這樣了!
驚蟄很想薅住容九晃幾下,將腦子裡那些可怕的念頭全都晃出去。
“你沒有彆的,除了這之外的,想做的事嗎?”
驚蟄決定轉移容九的注意力。
“比方說,想要走得更高,做個統領什麼的,或者,賺更多錢,又比如……”
“這些毫無意義。”絲滑優雅的嗓音,卻冰冷得讓人毛骨悚然,“你一個都不會要,那就是無用之物。”
驚蟄的呼吸有些緊張,他緩慢地吐氣,“你不該將這些東西的意義,置身在我之上,你該有你自己想要的……”
容九抓住驚蟄的腰,將他拉近。
“它們不能取悅你,那就是廢物;可他們要是能取悅你,那也當殺。”微妙的,哪怕是相同的音節,卻又好似是截然不同的事物,容九的聲音溫柔到可怕,“任何得你歡喜的,除我之外,都不該存在。”
那古怪癲狂的興奮,讓任何聽到這話的人,都絲毫不懷疑他的行動力。
……這人的喜歡,怎能如此暴烈,偏不走尋常路呢?
沒有溫情可言,隻有純然的暴戾。
驚蟄從來不認為,喜歡是一種如此瘋狂的情感,那本該是柔軟,快樂,愉悅的事情。可在容九身上,卻往往隻能看到扭曲的偏執。
這很危險。
可明知危險,還要繼續下去的他……
或許也瘋了。
“我不覺得這是對的,也許會一直和你抗爭下去。”些許害怕的味道流淌出來,在驚蟄的血液裡奔騰,能聽到他的聲音,有幾分顫抖,“……可如果,這是你喜愛的方式……我會試著努力……”
有時,容九和他的想法似有天塹之分,他不能接受其中大部分。
但正如他一直以來,有些瘋狂的選擇。
他不接受那些。
但他會,接受容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