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可是他長得美啊 白孤生 35610 字 9個月前

鴻臚寺驛館,是一處彆致的院落,是專門供給外族使臣落腳的地方。

在入朝後,鴻臚寺就接管了一應事務,所有使臣都隻能在這居住,每日外出,雖不至於限製,卻會有專人記錄。

在鴻臚寺外,另有士兵把守,說是為了使臣們的安全,卻也是某種震懾。

高南使臣阿耶三坐在屋內,看著左右手下,正用高南語說話。

雖然自信沒人能聽得懂他們的對話,可是阿耶三還是非常謹慎,聲音並不大。

“赫連皇帝,看來是不打算放我們離開。”

“他難道有所察覺?”

“不管是不是,繼續留在京城都不安全,十月前,必須離開。”

“越聿人真是瘋子,如果不是他們試圖逃跑,外頭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多的士兵?”

有人低聲咒罵。

兩天前,也不知道越聿人發什麼瘋,竟然半夜翻牆跑出去。他們是直到越聿人被衛兵壓著回來,才知道這件事。

赫連皇帝似乎不怎麼關心這件事,隻是來了幾個鴻臚寺和禮部的官員。

他們原本還以為,這足以看得出來皇帝的態度,往後也可以再鬆活些,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翌日清晨,鴻臚寺外,原本就布有的守備,比之前還要森嚴多一倍。

這實在是叫人恨得牙狠狠。

在座之中,忽然有一人抬頭看著高南使臣,神情微動,靠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麼。

阿耶三搖了搖頭:“不可。”

“可是……”

“不可。”

阿耶三加重了聲音,那人不得不退下。

直到散去,才有人追上剛才說話那人,低聲說道:“方才在屋內,你是想與使臣說什麼?”

那人猶豫了一會,才搖了搖頭:“算了,使臣既然拒絕,那就說明不可為。”他說完這話,就回屋去,嘴巴倒是嚴密。

屋內,阿耶三吃了杯茶,幽幽歎了口氣。

方才,屬下說的話,正切中了阿耶三心中的隱痛,如果他不是阿耶三的老部下,剛才阿耶三肯定是要發火。

這一次阿耶三之所以來京城,除了這明麵上的原因,還藏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隱秘。

他有個女兒,在京城。

驚蟄收到黃家出事的消息,是在半個月後。

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是明雨。

那時,驚蟄剛從薑金明處回來,手上的墨痕還沒洗乾淨,正蹲在外麵舀水,明雨興衝衝就來了。

驚蟄手上還濕噠噠的,明雨也是不管,拉著他就起來,踉蹌幾步,驚蟄弄得衣襟前濕了一小塊。

驚蟄:“明雨,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誒,我衣服濕了……”

“衣服濕了有什麼要緊的,你知不知道,黃家出事了?”明雨的聲音有點激動,“還在這慢吞吞洗手呢。”

驚蟄正在袖子裡掏帕子,聽到明雨這話,有些不太明

白:“黃家不是早就出事了嗎?”

那時候,明雨知道⒎_[]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非常高興說要喝酒,計劃去把朱二喜的酒壇子給偷出來。驚蟄一聽他這興奮過度的話,給嚇了一跳,忙拉住他,免得他真的做出這事。

那就不隻是被朱二喜藤條抽,還可能挨板子了。

朱總管可從來走的都不是溫和路線。

如今,明雨怎麼可能還來找他再說黃家的事,又不是人都沒了……

驚蟄臉色微變,難道還真的沒了?

流放本就山高路遠,非常危險,一路上官兵苦,而犯人更加痛苦,輕易就會死在路上。而且這一次是謀逆大罪,黃家非主謀,卻還是牽連其中。

景元帝雖赦免了旁支,可嫡係卻是流放三千裡,這遇赦不赦的重刑,肯定會有體弱的人受不住。

比如那位黃老夫人。

聽說她從前,是唯一一個能讓太後低頭的人。隻是上了年紀,這樣的刑罰也是困苦。

不過,驚蟄並不可憐黃家的男女老少。

他不如多可憐可憐自己。

隻是,驚蟄雖痛快於他們的刑罰,卻從沒想過他們會儘數出事——畢竟,如果不是這樣的大事,明雨不會形色流露於表——到底是出了何事?

明雨拽著驚蟄進了屋。

他來這裡的次數多,連怎麼走,都熟門熟路,慧平看到他們,便笑了笑,下意識要起來。

明雨忙說:“慧平,沒事,你且坐著。”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慧平就養成了明雨來時,就會出去的習慣。

這雖然方便了他們兩人說些不能為人知道的事,可這未免委屈慧平,後來,驚蟄就往禦膳房跑的次數更多些。

畢竟三順跟著朱二喜後,除了晚上歇息,不然是不回來的。

慧平笑道:“明雨怎麼這麼激動?”

驚蟄:“這就得問他了。”

明雨奔著桌上的水壺,先給自己倒了一碗水給喝了,然後才說道:“你們是不知道,今天我在禦膳房,聽到鐘粹宮的人在說話,說是太後娘娘又氣病了。”

慧平皺眉:“這又怎麼了嘛?”

太後病了很長一段時間,自打黃家出事後,就一直起不來床,直到前段時間,她才逐漸起身,宮妃才得以探望。

不過據說,太後的頭發已經花白許多,精氣神都沒有從前好了。

明雨:“黃家出事了,黃慶天,黃博,黃權,黃福這幾個人失蹤,其餘黃家人,好像在路上染了瘟疫,陸陸續續都死了,也不知還剩下幾個。”

瘟疫!

這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詞。

任何一個地方,隻要沾上了瘟疫這個詞,多半是要被封城,也不知道要死儘多少人,才能徹底斷絕這樣的災禍。

黃家人要是真的感染上了瘟疫,怕是全部人都要死絕。

驚蟄雖有猜想,卻沒想過會是這麼慘烈。

“真的死了那麼多人?”

鐘粹宮的人,雖然話傳話,不知道還剩下幾層真,但黃家出事是必然的。”明雨道,“隻是不知道,這事有多嚴重罷了。”

驚蟄捏了捏眉心,臉上看不出來神情。

明雨原本興衝衝來告訴驚蟄,就是想讓他高興高興,可沒想到驚蟄的臉色,看起來反倒有點奇怪。

明雨:“驚蟄,怎麼了?”

驚蟄:“我隻是在想,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也就是說,黃慶天這幾人,都被救走了?”

“救走了?”慧平下意識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驚蟄:“黃慶天是黃家家主,黃博是他長子,黃權和黃福,同樣也是最嫡係的血脈。其他人不失蹤,偏偏失蹤的是這幾個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路途迢迢,出些什麼事,也算正常。

可是,怎麼就那麼巧,就是這幾個人?父父子子,嫡係之中最純的血脈,還連一個女眷都沒有……

“……有人救走了他們,拋棄了剩下的老弱婦孺?”慧平隻覺得不寒而栗,“這太……”

驚蟄平淡地說道:“焉能知道,這不是黃慶天的選擇?”

不是驚蟄和他有仇,所以要故意說他的壞話。

如果一開始就決定逃亡,那帶上女眷,的確是某種負累,隻選了四個男人,年紀最大的黃慶天是黃家家主,那怕出了事,也有些許號召力,其餘幾個,都富有力氣,扯不了後腿。

從最薄涼的利益來講,黃慶天是最有可能做出這個選擇的。

甚至,驚蟄都在猜想,黃慶天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留有後手,不然,在那麼混亂的時候,來人是怎麼準確無誤地帶走四個人?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

驚蟄看了下其他兩人的安靜,這才發現自己把話說得太嚴肅了,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麵,笑著說道:“好了,黃家就算出什麼事,我們遠在內廷,也和我們沒關係,頂多說一句天道好輪回。”

慧平語氣堅定地說道:“善惡自有公論,多行不必自斃。”

驚蟄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他也不多麼相信這種話。

什麼多行不必自斃,難道這麼多年,隻有一個岑家被黃慶天所害嗎?當初黃慶天對岑玄因,可是欣賞到了想要將族內女兒嫁給岑家的地步,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那這期間得罪他的,不被他所喜的,又有多少?

可他這麼多年,都安穩到了今歲。

如果不是景元帝動了要鏟除黃家的心思,如果太後不發瘋指使黃儀結刺殺皇帝……

那現在,黃慶天怕還是即將進入內閣的國之棟梁,朝廷重臣。

誰能扳得了他?

哪裡來的善惡到頭自有報?

這貴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就是朝夕間的事情,輕易就能因而好惡,利益,而犧牲下位者的性命。

景元帝如此,黃慶天,也是如此。

二者沒有什麼不同。

驚蟄輕易就將話題給扯開,沒

再聊著黃家的事。屋外傳來腳步聲,沒幾步,就到了門外,緊接著,世恩探了個腦袋進來:“驚蟄在嗎?”

驚蟄揮了揮手。

世恩朝著其他人笑了笑,而後看著他:“你出來下。”他看起來有點嚴肅,驚蟄起身出去,生怕他是出了什麼事。

他一出門,世恩就拖著他往廊下走,而後幾步到了樹蔭下,正是左右沒人的地方。

這一看起來,和明雨剛才的架勢,還有幾分相似。

驚蟄微愣,難道世恩也要和他說起黃家?

自從乾明宮來人後,驚蟄身邊的朋友多多少少都知道他家過去的事。

他剛想說自己已經知道,就看到世恩重重按了下驚蟄的肩膀,四下看了眼,確定無人後,才壓低聲音說道:“驚蟄,你先前問的康滿,有問題。”

驚蟄一拳砸在世恩的肩膀上,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是讓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嗎?你為什麼還要去查?”

世恩嘿嘿一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驚蟄心想,這可不是閒著的問題。如果不是因為他之前問過這個問題,那現在世恩也絕不會去查康滿。

這全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先前,驚蟄或許還不太了解容九的話,如今,卻是敲響了他的警鐘。

他的朋友,哪怕在他不需要的時候,也會因為他自發去做些什麼。這種被容九稱之為可以利用的力量,他卻不想要。

驚蟄是知道那天夜裡的危險,那兩個人分明是有所密謀,雖然語氣平淡,可能聽出幾分凶殘。

他們所做之事,不可能是什麼好的。

可是世恩不知道。

他僅僅隻是因為驚蟄提了一句,就去做了。

“世恩,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驚蟄認真地說道,“你不知道危險。”

他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了世恩,而後,又說道。

“我應該早些和你說,也不會叫你陷入麻煩。”

世恩聽了驚蟄的話,臉上的笑意更濃,搖頭說道:“不必這麼說,驚蟄。就算你提前和我說了這事,我也還是會去查的。”

他抬手,止住了驚蟄要說話的動作。

“驚蟄,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在哪裡聽過康滿這個人,這句話不是在敷衍你。”

世恩的記憶力一直很好,隻要是他聽過的人,見過的事,他都會記得。他既然覺得康滿這個名字有點熟悉,那肯定是聽過的。

最後,他還真的從記憶深處翻出來這麼個人。

他是曾經見過康滿的,在好多年前。

是在行刑的時候。

康滿曾經因為犯了宮規,被壓著在庭院裡杖責,打得皮開肉綻。

世恩比驚蟄大幾歲。

進宮也早。

那是每個宮人剛進來時,都會挨的一遭。

總會有一個,被提溜出來當做刺頭,給餘下那些人殺雞儆猴,好殺殺他們的脾氣。

滿就是這麼個人。

驚蟄那時候,也曾有人倒黴,被按在外頭。

管事的公公按著他們,不許他們移開眼,生生看著那人被打得鮮血橫流。

那哀嚎聲,讓很多人做了好幾夜的噩夢。

世恩:“不久後,那個管事公公就死了。”

驚蟄挑眉:“怎麼死的?”

世恩:“失足落水死的。”

這理由聽起來,可真是熟悉又陌生。

雖然後宮裡,常會出現種種死法,比如摔死的,失足落水死的,更有倒黴如之前徐嬪那宮裡有人是被假山砸死的,可實際上真的因為意外死的人,還是少。

真有出事,更多還是人為。

除了荷花池,禦花園內的湖泊外,後宮並無其他大型的水域,這所謂的失足落水,到底有幾分是真?

世恩:“他是在失蹤了好幾天後,才被人從院後的一口水井裡拉起來的。”

當時,是因為有人覺察到了水井裡有異味,這才大著膽子去撈,誰成想,居然撈出來了一具屍體!

所有人都無知無覺,在出事的這段時間裡,一直在喝著那口井裡的水。

世恩這麼一說,驚蟄就有點耳熟。

這件事,他應當是聽過。

在他剛進宮的時候,隱約聽人說起,隻不過那個時候,在他們的嘴裡,那個管事公公是失足落水。而他們住處附近的水井上,全都用石塊蓋著半邊,隻容許一個水桶大小。

好像就是從這事汲取的教訓。

驚蟄:“你是覺得,這個管事公公,並不是意外失足?”

世恩:“也可能這是意外。你我都知道,打水的時候,太過濕滑,是真的可能摔下去的。從前也沒怎麼管過,有倒黴的出事,隻能算是自己命裡該有的。”

那個管事公公的事之所以引起這麼多變動,全是因為那屍體在水井裡泡了好些天。

那些天所有人,都喝著那屍體的水。

泡過屍體的水,可是最容易傳染疾病的。那時候弄得人仰馬翻,他們這些人險些被關押起來隔絕開。

世恩:“可是那幾天,康滿一口水都沒喝過。”

驚蟄愣住:“一口水都沒有?”

世恩確定地點頭。

那是夏天,熱得很,不然屍體不會腐爛那麼快,讓他們發現了異味。

因為天氣熱,所有人在乾完活回來,都會趕著去打水喝。

這喝水,還有先後的順序。

誰能先喝,誰後喝,這都是得論資排輩的。

可那些天,不管其他人怎麼爭搶,康滿都沒有參與其中,每天就隻從吃飯時那一點點湯汁裡喝水。

因為這個行為太過反常,世恩才會記得。

在發現管事公公的屍體後,世恩曾嚇到嘔吐,在倉皇間,他也曾記起這件事。

隻不過,他那個時候還蒙昧,不知這種驚恐是為何而來。再加上,所有人都被喝了泡著屍體的水

這件事嚇到,根本沒有心思去多想。

再多的驚嚇,隨著時間過去也都快忘了。

哪怕那個時候世恩被嚇得半死。

人的記憶,總會模糊掉那些可怕、殘酷的事情。

可是,當他重新回想起來,那年發生的事情,竟又是在記憶裡浮現,鮮活得好像就在眼前出現。

世恩花了點時間,將記得的事情盤算了一遍,而今許是他年長,又見識過了許多事,再看年少時的康滿,就覺得他處處有問題。

驚蟄眨了眨眼,世恩對康滿的懷疑,可以說是無的放矢,但也未必是毫無緣由。

“假設當初動手的人,真的是康滿,可是這件事過去那麼多年,應該什麼證據都沒有了。”驚蟄輕聲說道,“你要是想查,未必能落得到了好。”

“我才不查,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世恩有點刻薄地撇嘴,“那管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死是慘了點,可喝了他屍體水的我更慘好吧!”

他現在隻要一想起這件事,就有點想吐。

驚蟄看著世恩滿臉菜色,想笑,卻又怕傷害到他脆弱的心靈,到底還是忍住了。

他輕輕咳嗽了聲,“那,你剛才是……”

世恩急哄哄來找他,難道就隻是為了和他說起康滿年少時的事?

那也不必這麼偷偷摸摸,直接在屋裡說就是。

可剛才世恩看到屋裡有人,選擇了把驚蟄叫出來,這分明是想說私密話。

世恩:“我這不是想起來康滿是誰嘛,就去找了以前的朋友聊聊。”

驚蟄露出無奈的表情,世恩嘿嘿直笑。

如果世恩之前不知道這個人的危險,那還情有可原,可是分明都想起來,他曾經有可能犯下的事情,居然還試圖去查,這不是給自己自找麻煩嗎?

世恩:“你不要總是覺得這是你的責任,我這個人好奇心重,你也知道。我既然想起來他這個人,懷疑他做過的事兒,那我肯定要查個清楚。”

這倒也的確是世恩的天性。

世恩從前的朋友,如今四散在各處,有人已經爬上了二等太監,有人和世恩一樣,這其中,最是厲害的人,就是康滿。

他已經是永寧宮的大太監。

有人和世恩說起康滿過去曆經的幾個去處,輾轉的經曆,倒是比尋常人還多。

隻是每在一處,都總會有人倒黴,要不就是身體出問題,要麼就是鬨出禍事,犯了宮規,這些個人,全都是康滿晉升路上的障礙,在他們倒黴沒多久後,康滿很快就順利替代了他們的位置。

不管這是運氣,還是人為,都足以說明康滿,是個不能接近的人。

世恩:“我來,是想與你說,康滿太危險,不管你是在何時聽到這個名字,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不然,他也沒必要急哄哄地趕來。

驚蟄露出無奈的神色:“如果你不去追查,我可也不會亂來。”

他那可是不小心偷聽到的對話。

就算沒事給驚蟄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會去查,做什麼給自己惹麻煩?

要不是那天倒黴催的,都不會遇到這遭。

想到這裡,再想到世恩的癖好,驚蟄不由得再囑托了一遍:“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去細查。左不過與我們沒關係,免得生事。”

這點輕重,世恩還是知道的。

他拍著胸|脯,說自己找人的事,是避開了彆人的耳目,朋友也是真的朋友,往後不會再插手這些事。

驚蟄聽了世恩的再三保證,這才鬆了口氣。

康滿的事,就此按下,世恩轉而好奇起剛才他們在屋內說了什麼,驚蟄拉著他一起回了屋,正聽到明雨和慧平說:

“再過幾日,就是秋日宴,到時候要是有機會,我偷幾隻蟹過來……”

驚蟄一巴掌糊上明雨的後腦勺。

“朱總管怎麼不抽死你呢?”

明雨捂著自己的後腦勺,撇著嘴:“朱總管怎麼會呢,再不濟,還有三順給我求情呢。”

“你能吃著,就自己吃,彆總是惦記著那口東西往外搗鼓。”驚蟄道,這禦膳房的人想吃口好的,在不影響到正事的情況下,就算嚴格如朱二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要是往外倒騰,那就是兩碼事。

驚蟄也不在乎這點吃食,要是給明雨惹了麻煩,豈非顛倒了輕重?

“秋日宴?往常都是太後主辦的,今年……是誰?”世恩聽了明雨這話,眼前一亮,“難道是鐘粹宮那位?”

“不是那位,還能是哪位?”明雨道,“太後娘娘,怕是主持不了了。”

畢竟這位,而今還在床上躺著呢。

壽康宮,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

除了藥味外,更有一種不怎麼好聞的閉塞氣息,好似門窗緊閉,甚少開啟的那種腐朽。

黃太後靠坐在床頭,剛剛吃完了一丸藥。

她的頭發花白,臉上多了不少皺紋,就連眉心,那如小山的皺痕,也凝聚著,好似久久都散不開。

身邊的女官,正輕聲細語地同她說。

“瑞王那邊傳來的消息,是說,他們隻接到了黃福。”

“……隻有黃福?”

“正是,黃家主,黃大人,黃大郎,都在路上,被人所害。”

女官這句話說完後,就低下頭去。

太後沒什麼反應,隻是深深、深深吸了口氣。

她心中早有猜測,隻是在驗證前,太後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總歸抱著一絲期待。

而今,瑞王傳來的消息,不過是打碎了太後心中最後的幻想。

嫡係血脈,隻剩下黃福。

其餘人等都一家死絕,甚至,就連普通的婦孺都沒有放過。

黃長存!

太後的眼裡,迸射出憎惡與恨意。

這老小子以為自己成為其餘黃家人的頭頭,就能一呼百應,成

為黃家家主不成?

做夢!

黃家家主這個位置,隻能是嫡係的。

如果嫡係一個人都不存,那太後也決不允許其他人染指。

黃長存敢如此放肆,太後絕不可能放過他!

“瑞王,還是不肯來京城嗎?”太後開口,聲音竟還有幾分沙啞。

女官:“瑞王說,而今陛下發作黃家,又針對諸王,他若是回京,無法逃生,還望太後娘娘恕罪。”

太後聽著這話,難免失望。

她想讓瑞王入京,難道還是能害了他不成?

瑞王現在不進京城,才是真正錯過最好的機會。太後深深歎了口氣,她怎麼就養出這麼懦弱的孩子?

瑞王府上,瑞王正也在說起京城情況。

書房內,坐著陳宣名,王釗,劉明旭,比新田等幕僚。

黃福,也坐在角落裡。

這個原本胖乎乎的少年,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已經瘦得抽條,更是沉默寡言,和從前是兩模兩樣。

“黃長存的做法,難道絲毫不怕得罪王爺?”王釗氣惱地說道,“竟是對黃家嫡係下此毒手。”

瑞王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的母親是嫡出,鼎力支持他的黃慶天,更是之前黃家家主,黃長存在他看來,不過跳梁小醜。可如今,這跳梁小醜,卻是真真做出這慘絕人寰的惡事。

瑞王:“此人,不能活。”

他的聲音,透著難得的殺氣。

黃長存此舉,無疑冒犯了瑞王。

比新田遲疑地說道:“黃長存從前,並不是多麼喪心病狂的性格,此舉……莫不是得到了陛下的支持?”

陳宣名沉吟片刻,搖頭說道:“我和黃長存在朝時,少有接觸,不過曾聽聞,他年少時,就有過虐殺動物的習慣。不過,這多少隻是傳聞,未有證據。”

這在世家裡,很是正常。

甭管子弟有再多言行上的問題,隻要沒泄露出去,有損世家的聲名,家族自然會為其遮掩。這是一種庇護,也是一種束縛。

將自家子弟牢牢地束縛在門第內,擰成一股力量。

“不論如何,黃長存不可留。至於那些個外朝使臣……”瑞王思忖片刻,“不要與他們接觸。”

這就是京城裡傳回來的第二個消息。

有人活動著,找上了瑞王。

瑞王有心皇位,並且有著一世在前,對於自己能奪下皇位,自然是有著萬全的信心。

與外族聯手,縱然能奪下皇位,必也會招致後世的唾罵,遺臭萬年,他再怎麼心切,都不能做出這樣的事。

打開國門迎接外敵,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將那些人,都報給陛下。”瑞王揚眉,冷冷地笑起來,“我們內鬥,那是我們的事,決不許引狼入室,諸位可明白?”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書房內其他人。

在這消息傳來時,瑞王的幕僚裡

,也曾有人提議接受。可是大多數人,都是如瑞王一樣反對,而今得了瑞王明確的表態,自然是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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