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可是他長得美啊 白孤生 30426 字 9個月前

驚蟄被迫抓著匕首,男人施加在手背的力道,讓他掙脫不開。

容九瘋了。

驚蟄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點。

他下意識看向屋外,石黎的身影早就不在,如果不是那些排列開的火把照亮了道,他甚至以為此地寂靜得隻剩下這屋裡幾個活物。

可外頭越是亮,驚蟄就越頭痛。

“殺人償命,他這條命,配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容九,你想讓我給他償命?”

“殺人償命這套,隻是騙騙自己。驚蟄,你很清楚,這世上,根本沒有因果輪回,自然也沒有所謂天道昭昭。”容九冷漠地說道,“所有大仇得報,靠的都是自己。”

驚蟄掙紮起來,容九的力氣比他大太多,他根本不可能與他相抗,可驚蟄不管不顧,拚命掙動著,很快將手心磨出紅痕。

他眉頭微皺,壓下刺痛的感覺。

禁錮的力道不知為何鬆開,驚蟄還沒來得及反應,手就已經將匕首給拋了出去。

這玩意兒對他來說就好像是燙手山芋。

砰——

地上的肉粽瑟縮了一下,然驚蟄和容九根本沒有在意他。

驚蟄霍然起身,怒視身旁的容九。

“你說的道理都很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一切都隻能靠自己,從沒有等著老天來收的道理。”他的聲音帶著克製,不然,那隱含的怒火,早已經爆發出來,“可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驚蟄從來沒有想過,容九的想法會這麼暴烈。

殺人?

他知道容九的職責,是刀口上舔血,是賣命的活兒。

他習慣於此。

習慣殺人,習慣殘忍,習慣於斬草除根。

可容九是容九,驚蟄是驚蟄,容九和驚蟄的關係再好,驚蟄都不可能變成容九。

驚蟄和康滿是有過節,可這份過節,隻會讓他去尋找康滿的罪證,千方百計將他送進慎刑司,卻從沒自大到,覺得自己能妄斷他人生死的地步。

“我清楚得很。”容九冷冰冰地說道,“遠比你還要清楚。”

“容九!”驚蟄生氣地叫著他的名字,“我不是判官,不能這麼恣意決斷彆人的命。”

“為何不能?”容九走向驚蟄,越過他,停在康滿的身旁,“你不殺他,那他呢?”

靴尖踹了踹康滿的腰,他嗚咽了聲,好像非常痛苦。

容九蹲下來,將康滿嘴裡塞著的布團隨意抽了出來。

他大張著嘴巴,酸痛得幾乎無法合上,“……”

呼哧呼哧,全都是喘息聲。

容九用手背抽了抽康滿的臉,不緊不慢地說道:“康滿,說說看,你要是找到他,你會做什麼?”

“……奴婢,奴婢不敢,怎麼會……”康滿斷斷續續的話還沒說完,容九一拳擊中他的腹部,“呼哈——”

康滿慘叫了聲,差點沒吐出來。

容九站

起來,陰鷙自他黑沉眼裡一閃而過,狠厲殘忍的嗓音響起,“我不需要廢話,假話,再說一句,我就將你的肉一塊塊切下來喂狗。”

這聽起來像是個可怕的詛咒。

就跟罵人的時候,會放的狠話一樣。

可驚蟄知道,容九說的不隻是狠話,他是真的會這麼做。

很顯然,地上躺著的康滿,比他還要清楚。

景元帝是多麼殘暴一人。

乾明宮裡,那死去的無數個人,早已經踐行了這條鐵律。

皇帝不會心慈手軟。

連壽康宮的麵子都不給,就更彆說他這條賤命。

康滿艱澀地說道:“奴婢,奴婢要是找到這位小兄弟……可能會先,問出他那一日的目的,再,再打一頓,送回去……⒗_[]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送回去?”

容九的聲音詭異地上揚。

康滿:“……人不能死在手邊,隻能先送回去,讓他先開不了口,然後,再尋辦法殺了他。上吊,溺斃,摔死……意外總是有許多的可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乎是硬逼著自己,才說完了全部。

他不想說,可景元帝在,他不得不說。

康滿的確想要驚蟄死。

儘管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可隻要找出來,他一定會弄死這個人。

康滿這麼多年來,已經許久沒吃過皮肉苦。

卻偏偏栽在一個臭小子手裡,他怎麼可能甘心?

他想要折磨的,遠比現在還多。

可康滿哪裡敢說出來?

陛下分明是要把他當做磨刀石。

康滿為了自己活命,隻是竭力掩飾自己的想法……在不忤逆皇帝命令的前提下。

聽完康滿的話,驚蟄竟不意外。

這人本來就是個渣滓,會做出這樣的事,好像也是理所當然。

“他想殺我,不代表我得殺他。”驚蟄抿緊了唇,“難道被狗咬了一口,還得咬回去嗎?”

“錯了,驚蟄。”容九揚眉,“被狗咬了,就該殺了狗。他想殺你,你不隻是要殺了他,還得讓他死得非常痛苦。你要學會的,不是尋常的反擊,而是該將一切的傷害,成百倍地報複回去。”

驚蟄聽得出來,容九非常冷靜。

他的聲音平淡清冷,沒有多少情緒起伏,甚至沒有下午那麼激動,他好像隻是在簡單地描述一個事實。

……可這是不對的。

驚蟄不能保證自己將來也會這麼堅持,可至少現在,他不可能無緣故殺了康滿,就僅僅是因為容九想。

不對,他這還是說少了的,容九想要他學會的,還有這殘忍的暴行。

“你為什麼……從下午到今夜,你到底在發什麼瘋?”驚蟄閉眼吐了口氣,這才重新睜開,“殺了康滿,然後呢?你還想讓我做什麼?”

藏著掖著可有什麼用,倒不如一並說個痛快。

“你顧慮的太多,這讓你變得

軟弱,總是輕易就受傷。”男人的聲音平靜,黑眸卻死死地盯著驚蟄,如同最有耐心的獵殺者,“你該學會鐵石心腸……所有的阻礙,都須格殺勿論。”

……什麼阻礙?他身邊那些人?還是將來遇到的,所有可能害他出事的人?隻要察覺到危險,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那些人全部都殺了?

那他會變成什麼樣?一個無情無義,殘酷冷血的怪物?

驚蟄緊繃著臉,“我不會這麼做。”

“你覺得這太冷血,太殘酷?”容九隨手抽|出桌上擺著的刀,雪白的刀刃亮出,對準了地上的肉粽,“可這還不夠呢,隻殺了一個康滿,算得了什麼?”

驚蟄忍無可忍,暴躁地說道:“你想我變成什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毫無憐憫之心……一個無心的瘋子嗎?”

“不好嗎?”容九的唇很紅,宛如那張薄唇吐露出來的不是毒液,是美妙的音律。

美麗的眉頭染著怪誕的歡愉,仿佛隻是一想,都是如此愉悅,那近乎輕柔的喟歎,“你,與我同往。”

驚蟄微頓,這才發現他剛才的話,聽起來像是雙重含義,仿佛在陰陽怪氣容九。

他捏了捏眉心,疲倦地歎了口氣。

驚蟄很生氣,非常地生氣。

在生氣之餘,又有一種莫名的無力感,他不知道到底是在哪裡出了錯,會讓容九懷有這麼變態瘋狂的想法。

可再怎麼生氣,驚蟄都絕不會拿這種事情去刺傷容九。

“我剛才,沒有說你的意思。”

“然我的確是這般人。”容九慢慢地彎起嘴角,那是一個冰涼的笑意,“是你,將我想得太好。”

容九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隻是驚蟄對他的所有猜測,再狠,也敵不過他真實的存在,隻會比驚蟄想象的更為可怕。

驚蟄搖頭:“我不想與你再吵,可隻要我還清醒著,我就不會這麼做。”

他看向容九,認真地說下去。

“容九,兩個人在一起,是互相磨合,互相忍讓。但不是所有的事,都得如此。你很好,我不想改變你;可我也很好,你不能用這樣的手段強行改變我。”

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也不在乎外麵的人到底會聽去多少,他隻是想讓容九明白,他不能僅僅出於容九喜歡,就做出這麼瘋狂的事。

他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人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布帛撕裂的聲音,一種可怕的猜想滑過驚蟄的心,他猛地轉身,就看到容九手裡的刀輕巧地挑開了康滿的衣服。

“容九!”

驚蟄以為容九暴怒下,要宰了康滿,下意識就撲了過去。

就算人要死,最起碼也彆死在這裡啊啊啊!

他剛攔在容九身前,手指又被塞入熟悉的觸感,那冰涼堅硬的東西,讓驚蟄憤怒地看向容九:“……你到底藏了多少這玩意!”

這赫然,又是一把匕首。

這是在批發賣東西嗎?

他之前怎麼沒發現,容九那麼會藏呢?轉眼間,又翻出了一把匕首?

容九的手指輕巧地抽走了匕首的刀鞘,隨手丟在一旁,伴隨著佩刀也一並砸落的清脆聲響,男人冰涼的大手抓住了驚蟄的手腕。

驚蟄覺得不對:“你要做什麼?”他想將手抽回來。

然容九牢牢抓著驚蟄的手指,這一回,連掙紮的餘地都沒給他留下。

“你說得倒也對,區區一個康滿,怎麼能做你第一塊磨刀石?他不配。”容九的聲音有些薄涼,可細聽之下,那語氣卻又帶著壓抑的狂熱。手指如同磐石,根本掙脫不開,抓著驚蟄的手腕朝自己抵了抵。

驚蟄猛然瞪大了眼:“容九,你瘋了!”

容九笑了起來。

最近,他時常笑。笑起來,也十分好看。

可驚蟄寧願他不要笑。

男人嘴角微微彎起,濃鬱的惡意與瘋狂從黑眸裡流淌,連那聲音都像極了誘|惑的毒液,“驚蟄,你抬頭。”連另一隻手都在努力拔河,弄得渾身大汗的驚蟄沒好氣地抬起頭,凶狠地瞪了眼容九。

那眼睛,亮得很。

男人很喜歡。

驚蟄很少衝著容九發脾氣,僅有的幾次,還都是被這男人逼的。

“你……”

驚蟄堪堪說出第一個字,手裡的那把匕首,就被容九抓著,用力捅向了自己。

驚蟄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住,連呼吸都在顫抖,“……容九,你這個該死的瘋子……”他的聲音越發尖銳,“你到底……”

原來鮮血從人體淌出來的第一瞬,是溫熱的。

黏糊糊的感覺,又比尋常還要叫人反胃。

濃鬱的血氣,與怪異的觸感,讓驚蟄終於有些崩潰,他看著自己沾滿血液的手,再看男人紋絲不動的身體,狠狠閉眼再睜開,卻幾乎無法克製住自己的語氣,“……還不鬆開,你是真的要我殺了你不成!”

容九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為透明,他好似受傷的人不是自己,那雙黑沉的眼眸在驚蟄的身上掃過,最終不知看到了什麼滿意的東西,複低低笑了起來。

那聲音裡有著古怪的饜|足和滿意。

他緩緩鬆開了驚蟄的手。

驚蟄下意識就將匕首給抽了出來,噗呲一聲,讓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容九悶哼了聲,傷口流血更快了。

“殺人時,如果刀劍留在身體裡,反倒能起到阻止流血的作用。抽|出來,會讓它們流得更快。”容九耐心地說道,就好像在教導著驚蟄,“你這時候應該做的,是再刺一刀。”

驚蟄暴躁地說道:“我最該做的,是朝著你的臉上劃一道!”最好是將他那張漂亮的臉劃爛,彆再在眼前晃來晃去,晃得他心口疼。

他很少氣到這樣,連腦袋都在發脹。

“石黎,石黎——”

驚蟄聲音尖銳,哪怕是個死人,都該聽到他的聲音

“你最好去請個太醫過來。”

原本想裝死的石黎一聽到這話,猶豫了片刻,低頭大聲說道:“卑職現在就去。”

至於該叫誰,石黎決定,還是把宗禦醫從睡夢裡鏟出來吧。

相信宗禦醫就算有火氣,也會憋著朝陛下發泄的。

石黎腳步匆匆離去。

驚蟄手裡還握著那把血淋淋的匕首,連帶著他染血的手指,都讓他尤其反胃,更彆說,那些血還是容九的。

容九那該死的混蛋,甚至還有臉說話:“傷口紮得不夠深,驚蟄,剛才你要是沒掙紮,就不會……”

“你閉嘴!”

驚蟄朝著容九吼了一聲,男人揚眉看了他片刻,還真的閉上了那張優美的嘴唇。

驚蟄推著容九坐下,那動作粗魯得很,手裡的匕首被他隨便地丟在了桌上。

他蹲在容九的身上打量著那傷口,隨著他們剛才的動作,那腰腹處的傷痕,又流出更多的血。

驚蟄從懷裡翻出手帕團成團,用力地堵在那血眼。

不管驚蟄怎麼動作,男人的身體都沒任何反應,就仿佛這傷口,這血,就不是容九自己的,那淡然的態度,隻讓驚蟄的火氣更甚。

他忍。

再忍。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太醫怎麼還不來,他忍不了了。

“我就沒明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捅了你一下,你反倒還樂嗬著,你高興什麼呢?高興你浪費了一地的血嗎?”驚蟄語速飛快地罵著,“容九,你就是個瘋子!你大半夜發瘋就算了,你都把康滿拉這來了,你就不能衝著他瘋嗎?乾嘛還要拉著我發癲!”

容九的黑眸微動,斂眉看著驚蟄,不發一言地聽著。

“我有朋友怎麼了?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他們?我再喜歡那些人,我又不想和他們親嘴,也不想和他們睡覺。我就想和你親嘴,和你睡覺,你乾嘛老是討厭他們?”驚蟄氣到發瘋,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難道我是什麼浪蕩的人,見一個撲一個嗎?”

外頭匆匆趕來的宗元信一個踉蹌,這院門還沒踩進去,狐疑地看向石黎。

他沒聽錯吧?

誰要和誰親嘴睡覺來著?

石黎麵無表情。

他既然姓石,想必他是一顆石頭,既沒有感情,也不會說話。

所以什麼都不要問他。

屋內,驚蟄還在罵。

“……彆說殺了康滿,就算殺了你,我都不可能變成你要的那種人,容九,你這該死的混蛋,你覺得兩個冷冰冰的冰塊湊一起,很有趣嗎?都得被凍死吧!”驚蟄罵罵咧咧,“你為什麼不說話!”

兩根手指敲了敲驚蟄的肩膀,他暴躁地抬頭。

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驚蟄氣昏了頭,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容九是在說他“閉著嘴”,不能說話。

他被氣笑了。

“你彆的不肯聽,這話倒是聽得緊,你

怎麼就不能把這機靈發揮在剛才?”

這時候倒是聽話閉嘴了?

容九慢條斯理地說道:“驚蟄,隻有活著,才有可能。”

所以任何時候隻有活著才是最重要,至於到底是怎樣的人,用出怎樣的手段,那都算不得緊。

驚蟄狐疑地瞪著他。

“這還用你說?”

這話和剛才又有什麼關係?

“你秉承著以善待人,真誠換真誠,這並非錯,可行不通。”容九搖著頭,“在往上爬的時候,對大多數人,都行不通。”

不夠心狠的人,就是踏腳石。

驚蟄想說什麼,過一會,又停住。

“你的父母要是還在,真該將他們腦袋裡的水都清一清,怎麼將你教成這種……”容九薄涼的嘴唇微啟,刻薄的話還沒說完,驚蟄就將布團重重壓了一下。

容九吃痛,雖沒什麼反應,卻緩緩低頭看了眼驚蟄。

驚蟄凶狠地瞪了回去。

容九沉默了一會,緩緩移開了眼。

“他們不該將你教得太好。”

太過良善,太過有原則,太過有底線。

就容易做出蠢事。

容易被人利用。

驚蟄不至於氣昏了頭,都沒聽出來男人的意思,容九某種程度上,那歪理還真說得通。

……這是一種怎樣扭曲的關切?

他想讓驚蟄變得鐵石心腸,不再輕易為外物所動容,趨利避害,遠離危險的東西……這聽著是不錯,可這,自也有存在的問題。

“容九,你可曾想過,我要真變成那種人,我怎可能繼續與你一起?趨利避害……嗬,你豈不是,最大的麻煩?”

驚蟄這麼些年,遇到的最難纏的麻煩,除了容九,還能是誰?

隻要是個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跟他混在一起會是多大的麻煩。他就像是一把沒有刀柄的刀,鋒利無比,隻要上手就能刺傷彼此。

“那我合該聽你的話,早早遠離你,免得你發瘋亂來的時候將我連累……”

他的話還沒說完,容九的眼神變得非常可怕,他的臂膀用力,就將驚蟄從地上拖了起來,用力撞在了懷裡。

“傷口,傷口!”

驚蟄臉色都變了,急聲說道。

他都能夠感覺到那濕|潤的傷口再次裂開,血腥味越發濃鬱,讓他有些頭昏。

可男人卻根本不在意那道傷口。

“就算我死,死之前,我一定會帶走你。”容九死死地皺眉,抓著驚蟄的胳膊,幾乎能夠捏碎他的骨頭,“你休想有任何的妄念。”

那驚悚的視線盯著驚蟄……

就像是將要溺水的人抱著浮木,那是一種令人發狂的偏執。

驚蟄氣得重重推了幾下容九的肩膀,恨不得將這混蛋活活給咬死。

“咳咳,咳咳——”

從門口傳來幾聲清脆的咳嗽,似是提醒。

驚蟄猛

地反應過來,就要從容九的懷裡跳下,可這男人一點都不看場合,不管不顧地抱著驚蟄的腰。

“你乾什麼呀!”

驚蟄惱怒地瞪著容九。

太醫都來了,還不趕緊把傷口看一看,真的想流血而死嗎?

容九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羞恥,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了扭曲的表情,他陰冷地掃向門口,隻那一瞬,所有的異動全部消失,而後,他冰涼地低下頭,用一種極其可怕的聲音,溫柔地說道:

“驚蟄,你忘了嗎?該做的事,還沒做完呢。”

驚蟄有那麼一瞬,差點沒反應過來容九這是什麼意思,當他意識到男人在說何意,他眼睛猛地瞪大。

這個人居然還在想著那種事。

在強製抓著他的手把自己捅了個窟窿還不夠,這惡鬼滿心滿眼還是想讓他殺了康滿。

“你不如殺了我。”驚蟄厲聲說道,“你一刀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得了。”

這樣,既不要他來麵對容九的發瘋,也不用眼睜睜看著自己手染鮮血。

他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卻拚命地瞪著容九。恨不得給這人,瞪下幾塊肉來。

良久,容九歎了聲。

“好端端的,哭什麼?”

驚蟄眨了眨眼,凶巴巴地說道:“我沒哭!”

他有著無端的沮喪,為容九今日的瘋狂,更多的,是不肯屈服的執拗。

他要是拗起來,八頭牛也拉不過來。強按著他的脊椎骨,怕隻能生生拗斷,也難以讓他點頭。

這具單薄脆弱的身體裡,究竟為何藏著這般執著的骨氣?

容九看著驚蟄濕|漉|漉的眼,連眼睫毛上,都沾著細碎的水珠,這讓他一點都凶不起來,帶著顯而易見的暴躁與委屈。

他的確沒在哭。

那是情緒激動之下,微紅的眼角。

卻仍然帶著濕|潤的潮氣。

越是這般,就越是可憐,越是可愛。

容九低頭舔走那點淚意。

鹹的,也是熱的。

濕|漉|漉,就跟被雨打濕了小狗頭,沮喪又懊氣。

他的手能輕易扭斷任何一個人的骨頭,為何就偏偏摁不下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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