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骨眼去乾明宮做什麼?去見景元帝?還是要在乾明宮前發瘋?他這顆腦袋活得好端端的,可不想掉下來。
驚蟄是不怕死。
更不想找死。
前些日子,乾明宮看起來,已經是一片慘劇。不然明雨都說不出,讓驚蟄不如去乾明宮的話。雖然是玩笑話,可也說明乾明宮到底空出了多少空缺。
和容九一去,焉有命在?
驚蟄咬牙:“我是想過,要是將來和你要是被發現了,大不了也就這樣。可沒想過,自己主動去找死的。”
容九冷冷說道:“哪裡是找死,你不正是想知道,孰輕孰重嗎?”
驚蟄瞪圓了眼,這聽起來,就很是強詞奪理。
他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容九這話裡話外,總是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我不想見陛下。”驚蟄一隻手抱住宮道的樹乾,他估計得有十來年沒做過這麼耍賴的事,業務有點不太熟練,“更不想把腦袋交代在那。”
容看著驚蟄滑稽的動作,冷淡地說道:“誰敢砍你的腦袋?”
驚蟄欲哭無淚,去了乾明宮,那可真是誰都能砍了他的腦袋。
“我知道你有些時候會瘋,也知道有些時候你瘋得徹底,可是命隻有一條,不能隨便拿來玩。”驚蟄苦口婆心,“容九,我信你,我真的信你,你彆……”
眼瞅著容九朝他走來,害怕這人是要施蠻力給他拖走,驚蟄直接一條腿盤上了那棵樹,使勁不走了。
他不想這麼耍賴皮,也不想這麼丟臉。
可這實在是沒有辦法。
容九冷眼看著驚蟄,如同一抹邪惡的黑影,更如腐朽陰暗的鬼魂,那雙黑沉沉的眼底帶著冷漠的惡意。
“這不是你想知道的?”
嘴唇如同滲透著濃烈的毒汁,說出來的話都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驚蟄,那是你所喜歡的真相。”
啪——
清脆的一聲響,驚蟄的雙手狠狠地拍在了容九的臉上。
為了做出這個動作,他不得已將本來已經盤上樹乾的腿又放了下來。
這可真是折騰。
“再怎麼重要的真相,都沒有重要到,要拿你我的命去填的地步。”驚蟄狠狠踹了容九一腳,氣呼呼說道,“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反正今天乾明宮我是不去的。”
說到這裡,他用力掐了掐男人的臉。
“你不能老是這樣,隨隨便便就發脾氣。”驚蟄嘀咕,這也太小氣吧啦的。
“我從不是大度的人。”容九道。
這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到底上哪找這麼不知羞恥臉皮厚的人。
……容九隨便發脾氣是不對,不過,他會這樣的原因,驚蟄倒也清楚。
倘若一個人願意為你活下來,這種沉重的感情已經如同爬滿陰鬱的河流,帶著令人痛苦的壓抑。
這樣的厚重是不夠健康的,他不應該因為這樣的感情而對容九所做出來的事情屢屢讓步,畢竟,這個男人絲毫不知道收斂,隻會變本加厲地掠奪。
可是人當真是容易被感情影響,哪怕心裡清楚,最理智的做法是什麼,也不代表真的能做出相應的行為。
要不然他早該聽從理智的勸說,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
驚蟄歎了口氣:“你現在生氣,是覺得我不信你。隻是容九,倘若我不信你,我們不會走到今日。”
容九似乎想說什麼,眉鋒微動,猛地掃向拐角處。
驚蟄連忙停手,免得現在這姿勢被人看到。
驚蟄的耳力好,不過,容九的耳朵比他更敏銳。方才鄭洪來的時候,就是容九先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很快,驚蟄就看到韋海東神情嚴肅地帶著一批人從宮道走過。
他們站的這處小道,距離拐角處還是有點遠。
原本這樣的距離,是不足以叫人發現的,豈料,韋海東似乎對視線非常敏銳,猛地看了過來。
為首的統領動作停下,那其他人,更是如此。
韋海東眯著眼,打量著容九和驚蟄,淡聲說道:“容九,正好你在這,帶上驚蟄,與我一起去侍衛處。”
驚蟄瘋狂眨了眨眼,生怕容九語出驚人,直接撅了韋海東,手指在容九的後背上戳了戳,又很用力地戳了戳。
容九感受著背上那種古怪的癢意,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隻是比以往更為壓抑,“既然統領有令……”他不明所以笑了笑,隻是顯得有點扭曲,“自該從命。”
他領著驚蟄,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韋海東似乎知道驚蟄心裡有疑惑,帶著人繼續往前走,這才說道:“陛下有令,要徹查康妃的事,而今查辦的人裡,有北房的人。那是你的來處,由你在邊上看著,倒也有幫助。”
驚蟄:“問起從前的事,倒是能知道一二;不過自從離開後,北房的事,卻也不太清楚。”
韋海東笑了笑:“既是查從前,也是查現在。”
這話說起來,就有幾分古怪的曖|昧。
韋海東不知是從哪裡回來,身上帶著凜冽的煞氣,進了侍衛處,多數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驚蟄真是慶幸,他在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將該辦的事情辦完了,不然就他這個整日在外頭跑的架勢,薑金明怕不是得削了他。
侍衛處的守衛,驚蟄都快混了個臉熟,看到驚蟄一起在隊伍裡出現,也沒什麼感覺。
就隻是朝著他們略一欠身,就目不斜視。
容九眼風一掃,從他們身上掃過。
不是所有人都認得皇帝,也不是所有侍衛都能到了禦前。侍衛處放在這裡守門的,自然都是些普通的侍衛。
這裡頭多數人隻知道容九是統領的副手。
隻不過和一個小太監的關係很好。
而今,就算看到他們一同出現,也不會有異樣的眼神。
哪裡敢?
韋海東這位統領對待容九的態度,可是寬容到了令人詭異的地步。
等他們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侍衛處裡頭,其中一個侍衛對另外一個說:“你聽說了沒有?韋統領似乎打算卸任了。”
“怎麼能叫卸任?這叫調任。”另外一個侍衛搖了搖頭,“這可是高升。”
“可是接手的人並不是剛才那位大人,這……”
“這上頭是什麼心思,哪需要你來管?”
閉嘴就是。
這是在宮裡活著的最佳準則。
不管聽到什麼話,知道什麼事情,閉上嘴巴不要亂說,就能活得比其他人都還要舒服。
這禍從口出的道理,其實誰都明白。
就算這容九還是副手,可是他的身份仍舊拍馬追不上,又哪來的臉麵去非議呢?
侍衛處內,驚蟄已經熟門熟路。
他來這裡的次數雖不多,知道侍衛處內龐大,可他隻需要記得一條路。
從門口走到容九屋外的路。
而今,韋海東帶著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道。歪七扭八,好不容易停下來,這才發現這附近的房屋建築,一看就與其他的地方不儘相同。
驚蟄仔細一看,這更像是某種牢房。
韋海東帶人進去,中間的寬敞道路,足以讓他們走在中間,還能看得清楚房屋兩端的人。大部分屋子是沒人的,隻有寥寥幾個,才關著人。
“將北房的人,都帶出來。”
韋海東命令道。
這條道路的儘頭,卻是一個大堂。
大堂內很是寬敞,有點近乎外頭府衙的形狀,在兩側擺著屏風,繞開去看,還能看到屏風後,有著幾把座椅。
除卻容九與驚蟄外,還有另外兩個男人,在對麵屏風後的座椅坐下。
驚蟄狐疑地看向容九。
一路上,容九看起來很安靜,沒再同之前那般暴烈的情緒,隻是帶著古怪的冷漠。
自然,在他們看似接近的動作裡,驚蟄時常會捏一捏容九的手指。
這些過多的小動作騷擾,讓容九猛地攥緊了驚蟄的手。
驚蟄扯了扯,拉不動。
於是,也就任由著容九抓住。
“這些屏風,是慣常擺在這裡的。”容九慢吞吞開口,“就是預備這種情況。”
想聽,又不方便出麵。
驚蟄壓低聲音:“那對麵的兩人呢?”
許是因為在屏風後,他們看不到彆人,彆人也看不到他們,驚蟄顯得自在了許多。
他的身體靠近容九,那是一種自然的親近。
“這兩個,都是韋海東的副手。”
驚蟄微愣,韋統領的副手?
他和容九咬耳朵。
“那他們兩個,就算是你的競爭對手?”
容九挑眉:“競爭統領之位?”
“韋統領不是說,他有意你
為下任接手的對象……”驚蟄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是生怕被彆人聽了去,“這麼多個副手,韋統領還真是氣派。?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容九沉默了一瞬。
他在思考。
如果他現在順著驚蟄的心意,奪了齊文翰下任統領之位……
罷了。
還是不多生事端。
最終,容九還是放棄了這個有點美妙的想法。
對麵屏風後的座位,呂旭東看著齊文翰坐立不安的模樣,好笑地說道:“你這是怎麼了?又不是第一回坐在這個位置上。”
尋常他們多是在外頭站著,可是偶爾坐在這裡,也是有的。
齊文翰摸了摸後脖子,“總覺得涼颼颼的。”
仿佛有條縫不住朝著他的後脖頸吹氣,刮得他哪哪都不自在。
呂旭東:“難道是因為,對麵的人?”
一說到這個,齊文翰更沉默了。
他和呂旭東對視了眼,輕聲說道:“我覺得像。”
“我也覺得像。”呂旭東搖頭,“但不可能。”
這要真是那位,韋海東怎可能命令他?又怎麼可能和一個普通太監關係親密?
再說了,這圖什麼呀!
齊文翰抓了抓脖子,有些苦惱地說道:“話是這麼說,可是對著那張臉,不涼颼颼的?”
呂旭東沉默著抖了抖身子,幽幽地看著跟前的屏風:“真是萬幸。”
儘管他倆都覺得,這不可能是景元帝。
可是容九……
這個人的大名,他們也是聽說過的。
這人神出鬼沒,具體情況,隻有韋海東知道,他們基本沒見過這人的模樣。
倒是偶爾聽說會出現在侍衛處。
可這就像是一種傳說。
侍衛處裡,倒是也有人曾見到過,可要麼是守門不起眼的小侍衛,要麼根本沒敢細看容九的模樣,仔細拚湊起來,居然沒有一張真正的圖象。
而今,他們總算得見這人的模樣,卻是後悔還不如不見。
對於景元帝的敬畏,還深深藏在他們心裡。
哪怕是對著個隻有幾分相似的人,都輕易會被勾起心裡的慌張。
“……他們,好像怕你。”
就在對麵,驚蟄絞儘腦汁回憶,也隻能有這少少的感覺。
“他們怕的不是我。”容九麵不改色地說道,“他們怕的是韋海東身後代表的力量。隻是我與他站在一處,所以看起來像是怕我。”
驚蟄挑眉:“是嗎?”
他上下打量著容九。
“怕你也是正常。”驚蟄嘀咕著,“真該叫他們見見你剛才的樣子。”
隻這人一會兒L情緒澎湃,一會兒L又冷靜安定。
他本能意識到容九的狀態不對,可他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這些。
門外,已經有人被押了進來。
他們看不到外麵的人,卻能聽到聲音。
驚蟄隱約能從聲音裡聽出來,有個中年的女人,還有個聲音上了年紀的男聲,這一聽就是北房最近的兩位管事。
韋海東正在問話。
隻是不管他問什麼,底下的人,都咬死了什麼都不知道。
“驚蟄,你怎麼看?”
驚蟄聽得聚精會神,被容九一問,下意識愣神。
“什麼?”
“你覺得,他們在撒謊嗎?”
驚蟄看向屏風,儘管他看不到屏風後的人,不過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聲說道:“都不真不實。”
這隻是一種感覺。
陳嬤嬤不必說了,立冬死後,驚蟄對她不可能懷有什麼好意。至於另外一個,曾經是太後宮裡的人。
這樣的出身,就算說他是清白的,驚蟄也很難相信。
外頭,韋海東倒不至於動刑。
卻也讓人壓他們下去。
齊文翰出聲:“統領,陳嬤嬤剛才所說,和立冬身上的痕跡,倒是對不上。”
“她家裡人找到了沒?”
“已經找到,在往京城帶。”
韋海東點頭:“那就等人來了,再問話罷。剩下的那個,送到慎刑司去。”
齊文翰顯然知道韋海東在說誰。
陳嬤嬤要留下,那個管事公公卻是要送走。
驚蟄微眯起眼,韋海東這種處理方式,的確不像是要細查下去。
“太後的人,查了也是無用。”容九薄涼地說道,“一般,他們也懶得沾手。”
驚蟄奇怪地蹙眉:“那陛下為什麼不……”
好吧,剛才他差點就因為景元帝和容九吵起來,現在有點不敢提及他。驚蟄曾經還懷疑過……
現在想想剛剛容九那暴躁的模樣,隻覺得曾經的猜想好笑。
“不關起來,鎖起來,就算廢掉她的手腳都行,反正可以少掉許多禍事?”
容九這話,帶著一種陰狠的煞氣。
儘管驚蟄不該對此做出任何的反應,畢竟我這可是太後,但他還是慢慢地點頭。
比起景元帝一如既往的做派,這的確非常適合他的習慣。
容九的眼神帶著怪異的蠢蠢欲動,可很快被某種冰涼的情緒所覆蓋,變得興意闌珊:“這是她活著的意義。”
驚蟄的眉頭皺得好似能夾死人。
他怎麼就聽不明白容九的話?
什麼叫做,這就是太後活著的意義……活著,給景元帝添堵???
還沒等驚蟄問,外頭又拖進來兩個人。
那聽起來,是荷葉和菡萏。
這兩人,不如陳嬤嬤那麼嘴硬,在審問下,很快就吐露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
包括給陳明德下毒。
驚蟄猛地握緊了扶手,連眉頭都狠狠皺起:“什麼?”
以陳明德的敏銳,如果他被人下毒,不可能毫不知情。可他臨終那段時間,驚蟄幾次回去,都從沒有見
他提起過。
荷葉和菡萏隻知道,陳嬤嬤在找一樣東西。
她在北房,幾次借口搬動所有人的住處,麵上說是為了換個新氣象,可實際上,都是為了趁機尋找東西。
韋海東:“找是什麼東西?”
“奴婢是真的不知,如若知道,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驚蟄聽著荷葉啜泣的聲音,麵無表情。
菡萏的聲音更弱些,卻也說出了,明嬤嬤在世時對陳明德的試探,以及聽從明嬤嬤的命令,對陳明德下毒。
“……真話。”無需容九問,驚蟄喃喃地說道,“那的確是真話。”
尤其是菡萏。
他們一同在北房生活了許多年,就算不那麼友好,可也是熟悉的。說真話是什麼模樣,說假話是什麼模樣,總不至於看不出來。
陳明德雖不怎麼管宮女,待她們卻也和善。
驚蟄從沒想過,菡萏會對陳明德動手。
“我不明白。”驚蟄輕聲說道,“到底是為什麼?德爺爺有那麼重要嗎?”
彆的不說,現在北房看起來,像是個香餑餑。
誰來都要搶幾口。
北房的人,幾乎都被篩了個遍,唯一慶幸的是,七蛻和八齊,倒是沒什麼緊要,倒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無憂被拖了上來。
剛一進門,驚蟄就聞到了血氣。
在那之前,驚蟄從沒見過韋海東對其他人動刑,如果其他人沒有,他為何是個例外?
有侍衛在門口欠身:“統領,此人在屋裡試圖撞牆自|殺,被攔了下來。”
這血氣,大概是由此而來。
“無憂,宮人自|殺,會有什麼後果,你可想清楚了。”
韋海東的聲音,竟是帶著一點笑意。
無憂沒有答話。
不管韋海東問什麼,無憂都像是個死人,低垂著頭,什麼都不說。
沉默了片刻,韋海東道:“驚蟄,出來。”
驚蟄早在覺察到無憂的異樣前,就隱約有這樣的猜想,當他真的被叫住名時,也不過是呼吸沉重了一瞬。
韋海東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叫他跟上來。
容九抓著驚蟄的手,他反過去拍了拍,站起身來,繞開屏風走到外麵去。
無憂跪在地上,的確有些狼狽。
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有點臟汙,血跡斑斑,還帶著點雪。
他的額頭還在流血,在驚蟄出來的時候,他不再盯著地下,而是緊緊地盯著驚蟄。
驚蟄的動作微頓,還是走到無憂的跟前蹲下來,從懷裡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額頭。
這血很新鮮。
驚蟄在心裡朝自己皺了皺眉,和容九在一起久了,他連這樣的事能感覺到。
……這不好。
“你為什麼會在這?”
無憂終於說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驚蟄:
“韋統領說,我對北房很熟悉,就讓我旁聽。”他沒有說更多,相信無憂已經能聽得出來。
無憂,無憂,在北房的時候,無憂與驚蟄、明雨的關係很不錯。
當然,和明雨會更好一些。
無憂是個很樂天派的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樣。
許多人一直都這麼覺得。
他聽完驚蟄的話,嘴唇蠕動了下,啞聲說道:“你覺得,我會是誰的人?”
他這句話聽得屏風後麵的人有些興奮,總算開口了。
“至少,不是康妃,也不是太後。”驚蟄的聲音有點緊繃,“那沒必要。”
的確,北房已經有足夠多他們的人,沒必要再安插個人手。
無憂比驚蟄還晚到北房,歲數最小。
今年頂多,也就二十歲。
他在北房的時間太久,遠比太後和康妃留意到北房的時間,還要早得多。
無憂的麵色蒼白,輕輕地靠在驚蟄的耳邊,低聲說道:“我是,先帝的人。”
聲如蚊蚋,隻有驚蟄能聽得到。
噗呲——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驚蟄聽到了不祥的聲音。
他緩緩低頭,看著無憂的腰腹紮著無柄的刀片,它很輕柔,卻也能堅硬如鐵。
血湧如注,將驚蟄的手都染紅。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遠比之前還要濃鬱,幾乎將人熏暈過去,那種令人作嘔的紅色,爬滿了衣裳。
“抱歉……驚蟄,”無憂的聲音很輕,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起身體,“我還……挺喜歡你的……”
他靠在驚蟄的肩膀上,氣息弱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七蛻和八齊,其實一直挺喜歡你的。就連無憂也是。”
明雨許久之前的聲音,輕輕回蕩驚蟄的耳邊。
與無憂剛才那句話,幾乎重疊在了一起。
…
無憂的自|殺,出乎意料。
齊文翰飛快地衝出來,與幾個侍衛一起檢查起無憂的屍體,幾乎沒有人知道,無憂到底是從哪裡掏出來的刀片。
所有進入侍衛處的人,都早早被檢查過了身體,不可能沒能發現這樣的刀片。
韋海東皺眉,眼神飛快地朝著左邊的屏風後。
很快,大堂就清了場。
齊文翰檢查完無憂的屍體,和呂旭東一起皺眉,這人的身形骨架,估摸著,年齡可能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大。
“起碼得有二十五歲。”呂旭東說道。
“手掌有繭,除了尋常乾活的痕跡外,這兩處地方,尤為奇怪。”齊文翰點了點無憂的手掌心,“應當是練家子。”
他站起身來,朝著驚蟄看去。
卻發現,原本站著人的地方,現在卻是沒了。
“統領,剛才那二等太監呢?”
齊文翰看向還在座上吃茶的韋海東:“還有,那容九?”
“都走了。”韋海東漫不經心
地說道,“還有彆的痕跡嗎?”
呂旭東:“這人的身上,定然藏著秘密,他既然能立刻殺了自己,就說明他之前的撞牆,並非甘願。”
不然,真的要死,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