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雨的菜刀狠狠剁在砧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威脅的動作,絲毫沒有影響到驚蟄。
驚蟄幽幽抬頭,幽幽瞪了他一眼,幽幽低頭。
明雨氣樂:“你之前做得難吃,不也就這樣?怎麼現在就這長籲短歎的?”
驚蟄:“我娘做的飯,就那麼難吃嗎?”
雖然是他做的,可幾乎是一比一複刻,就是這個味!
明雨毫不留情:“是真的爛。”
驚蟄撇嘴,嘀咕著:“可她做的糕點很好吃。”
明雨實話實說:“每個人的天賦不同,大家本事各不相同,也是正常。我就不怎麼會煲湯。”
“不過,我記得,你也沒怎麼學過?”
驚蟄看著明雨的手指飛快地揮舞著菜刀,利索地將食材給切好。
禦膳房的宮人,私下多少會自己練習保持手感,有些已經不合適用在膳食裡的材料,可以領回去練習。
驚蟄看著明雨的菜刀飛舞,那鋒利的刀芒感覺隨時都可能切在自己腦袋上。
“禦膳房裡會做湯湯水水的師傅夠多了,我也不擅長這個,爭不過他們。”明雨隨意地說著,“而且,陛下不喜歡這個,送往乾明宮的膳食,都很少做湯。”
驚蟄:“乾吃?”
明雨斜睨他一眼:“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驚蟄嘀咕:“你今兒火氣怎麼這麼大?”
明雨無可奈何:“你不該問你自己?找我唉聲歎氣半天,問你為什麼,又一句話都不說,可招人煩。”
驚蟄:“好明雨,莫要氣,有些事,總不好與你說。”
他總不能說,容九還是想吃菜。
隻是此菜非彼菜。
哈哈,那還不如讓他一頭撞死。
明雨:“嗬,你也有自己的秘密了。”他雖是這般說,心下也是寬慰。
曾幾何時,他們無話不談,但現在驚蟄這般,或許說明他開始有了自己的主心骨,有了自己想做的事,能拿得定主意。
他自然為驚蟄高興。
不過,驚蟄這問題不說,照樣還找他逼逼賴賴的壞毛病,就不太好了。這就好比和人說,有個八卦擺在這,卻不能告訴你……
這不是欠兒嗎?
驚蟄咳嗽了聲,重新坐直了身,認真地說:“我感覺,我好像惹上麻煩了。”
明雨頭也不回,狀似驚訝:“原來你還有不惹麻煩的時候?”
這些年來他已經不知道驚蟄身上惹了多少麻煩,這叫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就算再來幾個,也沒什麼差彆。
驚蟄:“之前多是麻煩惹我,這一次的麻煩,的確是我自己惹來的。”
撲通——
明雨把菜刀杵在砧板上,回頭看著驚蟄:“你惹了什麼麻煩?”
驚蟄這人,向來不愛出頭。這樣的性格說不上好壞,趨利避害,本也是人之常情。這還能明
哲保身,何樂不為?
可要是相熟的人出了事,驚蟄卻會不計後果地強出頭,能成為他的朋友,是一件幸事。然這樣的脾性,於驚蟄而言,在這後宮生活,卻是麻煩。
“難道雲奎的事,你做了什麼?”
這些天,驚蟄來禦膳房的次數寥寥無幾,都是說上幾句,就匆匆走人。學做菜那日,倒是多待了些,但忙於練習,兩人也沒聊其他。
可明雨不問,不代表不知道雲奎出了事。
驚蟄的那些朋友,明雨雖不是每一個都熟悉,可也是一一打過照麵的。正如驚蟄對明雨在禦膳房的朋友,也是明裡暗裡都見過麵。
他們多少都有點護犢子,生怕自己人被欺負。
如果雲奎出事,驚蟄是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個嘛……”
驚蟄拖長了聲音,左顧右盼,趴在明雨的肩膀和他咬耳朵。
窸窸窣窣,也不知道說什麼。
明雨的眼睛從瞪圓了眼,再到瞪大了眼,再到最後惡狠狠瞪了驚蟄一眼,看起來老凶了。
驚蟄:“我也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明雨就狠狠戳了戳驚蟄的腦門。
“你做什麼要去招惹敏窕?”明雨壓低聲音,“那個時候,如果你不貿然出麵,或許就不會惹來麻煩。”
驚蟄抿著嘴,輕聲說道:“我是衝動了些,隻是,敏窕手裡握著的那份名單,有陳安的名字。”他甚至可以不在乎姚才人,也可以舍得下陳明德,可陳安呢?
驚蟄不能當做不知道。
“你……唉。”
明雨歎了口氣。
還能怎麼樣?驚蟄就是這樣的人。
“敏窕現在死了,太後能安心,可也正因為她死了,太後也會接著查下去。”明雨輕聲說道,之前不動,不過是敏窕被抓,乃是一根刺,“如果真的查到你身上,該怎麼辦?”
“如果真的查到我身上,大不了舍命一搏,也要讓她付出代價。”
明雨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皺著眉頭。
“你想做什麼?”
驚蟄笑笑:“這隻不過是最壞的打算,敏窕謹慎,連壽康宮都不知道她許多事情,太後就算後知後覺要查,也沒那麼容易。”
太後德妃這些人想要掌握宮裡的情況,依托的也不過是手底下這些人。
一旦這些人生二心,又有了自己的想法,那麼對這些上位者而言,就容易叫他們變得耳聾目瞎。
不管敏窕,到底是在何時有了這樣的心思,可有了這樣的人,也就說明太後對他們掌控力不再如從前那麼緊密。
這對驚蟄來說,是件好事。
驚蟄冷靜地說道:“明雨,你說,太後一直想要瑞王登基。然陛下和瑞王,現在的局麵,已經和從前截然不同。太後究竟有怎樣的底氣,為何偏偏總是要動手?”
明雨挑眉:“你是和容九混在一起久了,不知何為危險嗎?”
怎麼能
說出這樣的話,。就仿佛太後是個跳梁小醜。
是,或許黃儀結那件事,最終景元帝並無大礙。可鋪天蓋地的蠱蟲,宮裡死掉的人可不在少數。景元帝竟是沒死,那也隻能說是僥幸。
至於其他諸事,明雨知道得不夠詳細,隻從驚蟄這裡隱約知道事情的經過,但也足夠跌宕起伏。
不能隻從結果來說就認為太後做的是無用功,至少她的確一次又一次消耗皇帝的有生力量。
驚蟄喃喃地說道:“可現在瑞王回歸封地,應是高築牆,廣積糧的時候,為何太後在這節骨眼上,卻要頻頻發難?”
瑞王肯定有謀反之心。
不然驚蟄身上的係統從何而來?
然太後和瑞王,這母子看著母慈子孝,卻在這件事上總不是一條心。
從係統前期發布的任務來看,係統是想讓瑞王阻止黃儀結入宮,以及後續的蟲潮襲擊,就說明太後做的事情,會損害到瑞王的利益。
當然,從最後的結果來看,太後的確是害了黃家。若非有這次弑君大罪,黃家說不定還不會被連累到這麼慘。最終叫黃長存這個卑劣小人上了位,轉手害了大半的嫡係血脈。
太後有時的做法,甚是偏激。
這到底是在幫瑞王,還是在害瑞王?
不過,他們母子倆人的事,驚蟄也不在乎。
他雖不怎麼喜歡景元帝,可容九是在皇帝跟前做事,再加上係統曾經說過的“未來”,他不論如何都不能讓瑞王如願。
而且他遷怒,大大地遷怒。
誰讓太後,也是黃家人。
“說不定,太後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明雨試探著說道,而後聲音低了下來,“真是夭壽,我可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這樣的人,居然有膽子妄論壽康宮了。”
彆說是談及太後,瑞王以及那位皇帝陛下。
……他們談到的可是謀反!
驚蟄笑嘻嘻地摟住明雨的胳膊:“我就知道,咱家的明雨最是喜歡我。”
“去你的。”明雨沒好氣地抖了抖胳膊,“最中意你的,可不得是你家的容九?誰敢和你是一家。”
容九的氣勢越發可怕,看著是個嫉妒心強烈的人,明雨可不想成為他倆的夾心餅。
兩人打鬨了一場,驚蟄的聲音忽然輕了下來,像是不經意間提起的一件小事,卻帶著幾絲難掩飾的緊張:“……明雨,我好像,又有家人了。”
明雨微怔:“那可,真是件好事。”他的聲音也輕輕的,仿佛像是怕嚇走了什麼。
或許,這才是驚蟄今天特地前來,真正想要和他分享的事。
…
從明雨那裡薅到壓箱底的廚藝技巧,驚蟄樂嗬嗬回來了。
好不容易清閒一天,驚蟄這做掌司的,根本沒有自己已經升官,多少有點地位的感覺,閒下來就到處跑,累得廖江遍尋他不得,眼瞅著他回來,都險些喜極而泣。
“掌司,您可算是回來了。”
驚蟄一看到廖江這樣,就有些害怕。這不能怪他多想,最近真是多事之秋,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擾得人不能清靜。
“難道又出事了?”
是不是真的得去去黴氣?
廖江:“倒不是,就是方才,有人來尋掌司。”
驚蟄疑惑挑眉,這還能有誰來找他?
“是侍衛處的人。”
廖江道:“他就在您屋外等著。”
驚蟄大步朝著裡麵走去,不會是容九,難道是石黎?
他趕到的時候,石黎正沉默地守在門外。
驚蟄:“下次來,直接進去等便是,何必守在外頭?”
石黎欠身:“不敢。”
驚蟄帶著他進屋,讓人送來熱茶,頗有好奇地看著石黎:“這次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石黎:“隻是容大哥讓我查了點舊事,想著,你應當會感興趣。”
驚蟄挑眉,將茶盞推到石黎邊上。
“你先坐下說話。”
石黎身體緊繃,過一會才在驚蟄的對麵坐下,那不太自然的態度,像是很不適應。
“是關於陳明德和陳安。他們兩個,剛進宮時,是同一批的宮人,打小認識。後來兩人起起伏伏,一直都沒有鬨崩。直到慈聖太後死的那年,兩人決裂,再不曾往來。”他是個乾脆利落的人,既然有事要說,就沒有任何鋪墊,開口就是正事。
再不曾?
驚蟄想起陳明德藏住的東西,以及最後送來的血書,可不像是沒見麵的模樣。
“這是明麵上的關係。”
石黎平靜地說道:“而私下,到了現在這位陛下登基的時候,他們兩個又有了往來。”
他說了關於陳安和姚才人的事,這些驚蟄早就知道,不過還是聽得很仔細。石黎查出來的,補充了少許驚蟄不知道的事。
“而陳明德,原本是先帝的人。”
驚蟄猛地看向石黎。
“他也是?”
無憂說過的話,再一次出現在驚蟄的耳邊,加之曾經查過的事,驚蟄知道陳明德的死亡有蹊蹺,也有過猜想。
然這般斬釘截鐵,知道他的身份,還是頭一回。
“先帝讓德爺爺守在北房,又讓無憂這樣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石黎搖頭:“沒有查出來。”
他所接到的命令,並沒包括這部分,自然不會細查。
隻是深挖下去,才知道北房不妥。
“陳明德是中毒而死,不過,他的身體本就衰弱,撐不住多久。”石黎繼續說道,“而陳安,他在臨死前,曾經見過一次太後,回去後不久就死了。”
隻不過當時他的身體也有不妥,他的死亡就當做是普通的死亡,匆匆下葬。
驚蟄捏了捏眉心。
這兩人早有淵源,在外頭看起來更是關係不好,隻是到了晚年,他們兩人似乎又有攜手,這才藏住了岑玄因的血書。
這麼說來,他們當初的決裂,或許也是假的。
隻不過,這些陳年舊事,早就淹沒在時間裡。後人就算想查,也隻能這樣查出隻言片語,根本無法得知他們當時的想法。
驚蟄想知道的,也並非是窺探他們的隱私,而是想得知他們到底是為何遭遇了這樣的結局。
這一切,最終又歸於北房。
驚蟄:“多謝你,石黎。”
石黎的臉皮抽|搐了下,搖頭說道:“這是份內的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個東西。
“這是……容大哥讓我交給你的。”
驚蟄挑眉,看著手中的令牌。
看著異常厚實,拿在手裡沉甸甸,上書一個龍飛鳳舞的“令”,甚是大氣。
幽黑的顏色,帶著厚重的氣勢。
“必要時,拿著這個令牌,可以調動侍衛處一支小隊。”石黎道,“無需任何理由。”
他的聲音重重地落在後半句話上。
霎時間,驚蟄覺得這沉甸甸的重量,好像更沉了。
驚蟄蹙眉:“這令牌……放在我手上,怕是不太合適。”
石黎:“驚蟄,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天知道,他這話說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
如果驚蟄不接受,那石黎還得拿回去奉給景元帝,這簡直是比殺了他還痛苦。
驚蟄無奈,將之抓在手裡。
光看石黎那悚然的態度,要是他真的再退回去,怕不是要再上演一個上牆。
他隻得暫時收下。
石黎這才長出一口氣,又道:“這令牌的確重要,也是以備不時之需。太後最近,正盯著直殿監。”
驚蟄揚眉,果不其然,敏窕的事情過去後,太後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那你們之前插手了敏窕的事,或許……”
石黎搖了搖頭:“侍衛處是陛下的地盤,太後就算再如何氣惱,都不會刺探那裡。”
驚蟄頷首,這會免去許多麻煩。
“相比較在乎我們的安危,小郎君不是應該更在乎自己嗎?”石黎道,“小郎君的力量,可無法與太後相抗。”
驚蟄笑了,冰涼的令牌抓在手裡,仿佛能感覺到它的堅硬。
“怎麼說呢……你們畢竟是為了幫助我,才卷進這件事,先擔憂你們,很是正常。”驚蟄道,“至於我呢,一來太後未必能查到;二來,就算真的查到,這也是我的事。”
他這話說得有些冰涼,看向石黎。
“屆時,還望不要出手。”
石黎吃驚:“這是為何?”
驚蟄:“侍衛處到底是下臣,與太後作對,也是不易,為何要做這麼危險的事?”
更何況,容九不過副手,石黎不過是侍衛處裡一個小侍衛,本也代表不了侍衛處。
石黎皺眉:“小郎君真是個稀罕的人。”
可以為了朋友,毫不猶豫求
助石黎的幫忙,然到了自己身上,卻是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但那不可能。”石黎搖頭,“容大哥不會容許。”
皇帝陛下巴不得把人攥緊在手心,怎可能任由他出事?
…
壽康宮,曼如剛從德妃宮裡回來。
敏窕出事,她丟下來的一大堆事,總該有人去處理,曼如就是去替敏窕善後的。
不過,這件事已然被德妃接手,而且做得很好,曼如出場,不過是為了壽康宮的顏麵。
德妃已然和太後有了矛盾,雖然沒放在麵上,可這私下的暗流,彼此都清楚的很。
德妃待她的態度寬和,然在宮裡處處受限,不知是之前敏窕到底做了什麼,讓德妃如此戒備。
曼如心裡思索著,看著迎麵走來的明月。
壽康宮一共八個大太監和八個大宮女,其上,還有幾位女官。太後更願意使喚女官與宮女,這壽康宮的大太監們少有用武之處。
曼如和明月都是女官,就在明月的身後,班洪亮低著頭,跟隨著她一並出來。見明月停下與曼如說話,班洪亮便欠身,自行退下。
曼如看著班洪亮遠去的身影,明月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你看他做什麼?”
“太後娘娘近來,好像經常使喚他。”
明月:“太後娘娘自有深意。”
她看著曼如,“德妃娘娘如何?”
曼如:“還是老樣子。”
明月:“太後不會高興。”
而後,她又道。
“鎮北侯夫人,午後還來拜訪過太後娘娘。”
曼如頷首:“剛才來時,正在路上遇到。”
鎮北侯夫人是德妃的母親,性格風風火火,倒是比德妃要大氣些。
“太後發了好大的火。”明月抓住曼如的手腕,那虛冷的觸感,讓曼如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你小心些。“
曼如咽了咽口水,朝著明月點了點頭,這才朝著內殿走去,身影逐漸被風雪吞沒。
越是臨近年關,就越是冷。
連日的雪,天寒地凍,衣裳再怎麼穿,猶是覺得不夠。曬在外麵的被褥,隻要一會沒有太陽,就緩慢結了冰層,反複擦洗也不乾。
這樣的時節,對於那些個仍要趁著天色未明起來的朝臣來說,每每需要的毅力,都要往常多出許多。
一連幾日,晨起時,都下著雪。
天色未明,寂靜的官道上,隻有沙沙的聲響。
鎮北侯與敬王府的車馬衝撞到一處,自鎮北侯的馬車裡傳出聲響:“退後,讓敬王先行。”
車夫依言而行。
對麵的車夫拱手,就甩著韁繩,驅使著駑馬動作。
敬王府的馬車走在前頭,穩坐在馬車內的老王爺睜開眼,若有所思。
近日,他和鎮北侯這樣的巧遇,是否有些多了。
前幾日,鎮北侯的母親壽誕,敬王世子去了,赫連元也去了。因著那
日,敬王世子坐的是老敬王的車馬,所以赫連元誤以為祖父也一同前來,嚇得壽宴上非常老實。
直到家去,這才知道原來是父親代替了祖父前往。
以往,這樣的事,鎮北侯雖會給京城中的王公大臣發拜帖,卻少有今年這般隆重,以往老敬王總是不去,正因著今歲的不同,這才讓世子替代他去。
可一次是偶然,今日又一次……
這鎮北侯,難道是故意的?
老敬王微眯著眼,想起壽康宮傳出來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後悔。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招惹太後。
他已經到了這把歲數,根本不想參與朝政上的風雲,一朝踏進,可真真難以掙脫。
這鎮北侯,可是德妃的父親。
老敬王手中抓著兩顆文玩核桃,已經盤得甚是光滑,忽而,他出聲說道:
“回府。”
車夫勒住韁繩,驚訝地問道:“王爺,今日不是要上朝?”
老敬王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可抵抗的強硬:“回去。”
車夫不敢再言,立刻趁著交叉口,操控著馬匹調轉方向,朝著敬王府趕去。
老敬王決定,從今日開始,他就開始“病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