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蠱蟲控製的時候,就算受了傷,傷勢也不會太嚴重,蠱蟲會控製血液的流動。隻是兩方廝殺,到底不會留手,那些斷手斷腳的就太過嚴重。
這些人就算好了,也肯定會被挪出去,隻不過而今靠著皇帝的命令,太醫院也不吝嗇藥材,使得他們至少能保下一條命來。
這連著好幾天的忙碌,讓太醫院看起來有些亂糟糟。宗元信的樣子也正是頭發淩亂,雙眼布滿血絲,隻是這精神卻很亢奮,就算想睡也睡不著。
“陛下所言,未必沒有道理。”宗元信讚歎,“妙啊。”
剛剛景元帝親至,宗元信還害怕又出了什麼問題,然而當皇帝提出了一個猜想的時候,他卻猛有一種豁然洞開的感覺。
他對蠱蟲到底不算熟悉,是因著這兩次宮裡麵出事,這才陸陸續續有所接觸,他也逐漸意識到蠱蟲是蟲,同時也是藥,既是藥,自然能夠入毒。
既然如此,那皇帝身上的毒要是真的是蠱,也未嘗不可能。
分明依著他之前的判斷為皇帝拔除毒性,雖然艱難,卻不至於這麼寸步難行。
可皇帝已經三番兩次,因為藥性太過激烈而性情大變。雖然宗元信麵上看不出來,私下已經大動肝火。
他有時是有些放浪,可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卻是非常儘心。這麼多年來,宗元信已經誇下海口,也多次針對這毒進行研究,結果真的開始動手,卻有這樣的偏差,哪怕毒性的確已經解開一半,可現在的進程在宗元信看來,多少還是失敗的。
“蠱毒,蠱毒,如果是蠱毒,我倒是有個思路……”
宗元信自顧自說著話,根本沒顧上景元帝,過了好一會,他才猛地反應過來,轉頭看著景元帝。
“陛下,臣想問您要一個人。”
“黃儀結明日會過來。”景元帝淡淡說道,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宗元信要什麼。
宗元信笑了起來:“陛下真是急人所需呀。”
景元帝冷淡地說道:“順帶盯著她,有異動就殺了她。”
宗元信微訝,挑眉說道:“臣還以為,這人勞苦功高,陛下會加以褒獎,多加賞賜呢。”
景元帝斜睨他一眼,甚是冷漠:“賞賜歸賞賜,想殺歸想殺,有什麼乾係?”
宗元信哽住,一般來說,那還是有點乾係的。罷了,景元帝也不是一般人,發點小瘋隻能算作日常。
就在景元帝將要離開前,宗元信無意說道:“陛下,您是怎麼想到,這毒有可能是蠱呢?”
宗元信一邊說,一邊還覺得妙。
若是依著這個想法,那些無法解釋
清楚的反應,竟是有了合理的脈絡。這對宗元信來說,已經足夠他再興奮乾上幾日活。
景元帝薄涼的視線落在宗元信身上,他立刻反應過來,閉嘴低下頭。
景元帝倒是不急著離開了,他掃過屋內:“那些蠱蟲,都收在哪?”
宗元信:“它們喜愛陰暗潮|濕的地方,所以,臣之前叫他們挖了個地窖,布置好後就把它們送進去。”
他帶著景元帝一行人到了地窖前,隔著厚厚一層板,都能聽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抓撓,嗡嗡叫,摩擦聲,這種可怕怪異的聲響,尋常人聽了隻會害怕,宗元信卻兩眼放光:“它們從宮人的身體離開後,似乎能聽得懂一點人話,不管是驅使它們到罐子裡,還是讓它們在這地窖,它們都能反應過來。”
景元帝盯著地窖,黑沉的眼眸裡看不出神情,片刻後,他冷淡地說道:“晚些時候,會有人過來加固,除你與特定的人之外,尋常人等不得隨意進出,安神香必須全日不休燃著。”
皇帝的命令,當然是好事。就算宗元信能想到方方麵麵,但是他到底不能夠要求太多——在沒有景元帝的允許下。
然而,景元帝為什麼會這麼做?
陛下剛才的命令,正是為了皇宮安全著想。誰也不知道這些蠱蟲為什麼會突然撤離蟲奴的身體,又為什麼會聽從宗元信的命令……宗元信還沒到那麼自大,會覺得這些蠱蟲偶爾的服從,是真的把他當做主人。
那要是這些蠱蟲再失控該如何?
這是宗元信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可是景元帝?
他可不會在乎。
某種程度上,如果不是景元帝的放縱與無謂,皇庭可不會遭受這接連的打擊。
景元帝根本不在乎會死傷多少人。
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突然會下令將這些蠱蟲與其他人隔開,還有所強調……要麼就是這東西至關重要,要麼就是,這與某個人有關。
宗元信親自送著景元帝離開,插著腰站在大門口有些出神,難道,是驚蟄改變了他?
……驚蟄,讓景元帝心慈手軟了?
宗元信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一想到“心慈手軟”這四個字,尤其還是套在景元帝身上的,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
黃儀結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乾明宮,重新回到這裡,以全新的模樣,還真是一種奇怪的體驗。
她沒想過景元帝還會再見她。
黃儀結動手的時候,沒覺得自己能活下來,結果跌跌撞撞到了現在,竟還給自己報了仇,她對景元帝不說多麼感謝,但至少不是厭惡。
願意承認的話,那還有點愧疚。
可這不代表黃儀結願意再見到景元帝,她不喜歡自己在皇帝跟前害怕的模樣。
然而那幾乎是無法控製的反應,黃儀結每次都會如此,這不僅是她害怕皇帝,連帶著她的本命蠱的反應也總是很奇怪。
黃儀結與本命蠱相依相
存,一起害怕的時候,壓根對抵抗壓力毫無用處。
她心裡歎了口氣,眼睛隻盯著腳尖,輕聲細語地說道:“陛下,妾已經知道您的意思,尋常來說,本命蠱死去的時候,它之前下達的命令就會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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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蠱蟲會從蟲奴的身上離開,或許是為此。
寧宏儒微笑著說道:“靜妙姑娘,本命蠱在太後身上死去多日,蠱蟲一直沒有離開。是突有一日,才驟然變化。”
黃儀結宮變後,就立刻離開了皇宮,後續的事情並不清楚,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皇帝一開始沒打算讓她來幫忙,不過她從出生開始就和蠱玩在一起,對這些很是在意,聽寧宏儒說起太醫院的事情,也聽得非常認真。
過了一會,黃儀結皺眉:“如果本命蠱死前,太後沒有解除命令,而本命蠱死後,蠱蟲還在宮人的身上停留一段時間才突然驅散,甚至還稍有服從其他人的命令……隻可能是本命蠱在死前,為蠱蟲找了個新主人。”
而且一定是那個主人的命令,才會讓這些蠱蟲壓下難馴的野性,沒有恣意胡來,畢竟它們本來就有些殘暴。
黃儀結不愧是對蠱蟲知之甚詳的人,輕易就得出了尋常人難以知曉的結論。
景元帝冷聲道:“沒有本命蠱作為跳板,人如何與蠱蟲溝通?”
黃儀結苦笑著說道:“據說最開始能夠操控蠱蟲的人,本就是無需用本命蠱的。然妾身沒有這樣的本事,還是得借用一隻強大的本命蠱才能鎮壓其他蠱蟲,掠奪王的位置,而且,妾身已經將嘗試過……這些蠱蟲,都不為我所控。”
同一批蠱蟲裡,隻會有一個王。
當它們服從於某個存在,哪怕黃儀結是它們的前主人,它們也不再會聽從黃儀結的命令。
想到此處,黃儀結突然閃過一個虛幻的片段,那是在北房……
她欠身,低著頭說道:“說來,在北房的時候,妾身曾見到一人,分明身上沒有蠱蟲的氣息,卻能與蟲奴共處。蟲奴似乎頗為喜愛它,甚至願意為了它與妾身的哨子相抗,或許……”
黃儀結說話時正低著頭,根本不知道隨著她的講述,景元帝的眼神已經無比幽深,仿佛是在盯著什麼死物。
黃儀結猛地打了個寒顫,忽而停下話來,沒敢再繼續說下去。她莫名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她要是再說……怕是要腦袋搬家。
她心口狂跳,本命蠱似乎也在身體內劇烈地動作起來,帶著一種無名的惶恐。
乾明宮內的氣氛陰沉沉,就在黃儀結暗中叫苦,深感自己大禍臨頭的時候,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帶著幾分急促。
這在乾明宮內,幾乎是不曾有過的禁|忌。
…
一刻鐘前,驚蟄還在窗邊看書。
他最近讀了很多書。
最開始都是些雜書,後來,就是稍微艱澀的書,雖然雜書都很有趣,但看久了也就沒有意思,於是驚蟄就開始學著將那些枯燥的書籍也拿來讀,雖然是有點乏味,可讀著讀著,好像也能
讀進去。
這種油然而生的新奇,讓驚蟄更願意看。
一般他看書的時候,其他人是很少來打擾驚蟄。
今日寧宏儒有事跟著外出,驚蟄就跟自在些。
當他翻開一頁,還要再讀下去的時候,卻看到石黎從門外走來。
他挑眉看向門口,“有人,還是有事?”
石黎這話還沒說出來,就讓驚蟄猜了大半。哪怕是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驚蟄笑著說道:“你從來沒有在我看書的時候來打擾過我,除非是一件你覺得緊急的事,所以……不會是明雨來找我吧?”說到後半,他已經像是在開玩笑。
石黎搖頭:“不是明雨,是慧平,穀生與世恩。”
驚蟄驚訝地站起來:“他們來了?”
他們怎麼會?
石黎:“他們在外麵和金嬪起了衝突,金嬪正要處置他們。”
驚蟄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立刻丟下了書。
石黎攔在驚蟄的跟前,“陛下不允許您出宮。”
驚蟄:“他從沒在我麵前明確地說過。”語言上的暗示或許是有,但在這個時候,驚蟄會選擇當做不知道。
石黎默,或許的確如此。
隻是景元帝的命令,早就傳遍了乾明宮,沒有人敢違背。
金嬪也沒那麼膽大妄為,真當著乾明宮的地盤懲處他人,那距離禦前,還是有點距離。
是在邊上的宮道。
石黎之所以會來告知驚蟄,一來驚蟄已經是他的新主子,一來,也是他本能地覺得,驚蟄會想知道這件事。
至於知道後?
嗯,這就是他一顆石頭無法思考的複雜問題。
驚蟄:“你現在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帶著我出去,快去快回,將這件事解決;一個是我現在就去跳窗強行闖出去,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合適?”
石黎:“……我會掉腦袋。”
驚蟄果斷地說道:“我保準你回來腦袋還是好好的,要是真的掉了,我把我的賠給你。”
石黎:“……我還是想要自己的腦袋。”
一個黑粗漢子,聲音莫名有幾分委屈,卻還是帶著驚蟄悄然離開。
沒有辦法,誰讓暗衛的第一準則,就是要服從主子的命令?
石黎的主人,現在是驚蟄。
驚蟄尚不知道這點,跟著石黎飛簷走壁,心裡翻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卻是:你還說你們不會輕功水上飛!
這飛簷走壁都會了,輕功水上飛還不容易嗎!
石黎:……飛簷走壁還有可以攀附的地方,水上是真沒有!
驚蟄跟著石黎悄然在宮道的死角落地,正在陰影處,恰好看到慧平等幾人被壓倒在地,有位嬤嬤打扮的人正站在他們跟前,慢條斯理地捋著袖子。
而後,就是金嬪的轎子,簾子隱隱綽綽,難以看得清楚轎上人的模樣,卻能聽到她嬌俏的聲音。
“張嬤嬤,掌得重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最好將他們的牙齒都打下來。”她的聲音輕柔可親,卻帶著森涼的寒意,“果然,閹人就是賤種,靠近都仿佛能聞到那股騷味。”
張嬤嬤應了是。
驚蟄挑眉,隻覺得這位娘娘在指桑罵槐哦,她要罵的,根本不是穀生他們,隻是誰得罪了她,想要借此發泄?
難道是來乾明宮想見赫連容不成,被禦前的宮人攔下來了,心中有火?
眼瞅著張嬤嬤都要動手,驚蟄一把抓住石黎的胳膊:“你有辦法打暈她們,卻不暴露自己嗎?”
石黎:“能。”
然後又道:“但很危險。”
話雖如此,下一瞬,他的手指微彈,已經將一顆不知什麼東西飛射出去,擊在張嬤嬤的麻筋上。
張嬤嬤原本要抬起手,卻已經酸麻得無法動彈。她捂著自己的手腕,驚恐得要命。
“什麼危險?”驚蟄道,“鬨鬼的傳聞?”
“金嬪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告狀徹查。”
“現在這宮裡的高份位妃子還有誰?她能和誰告狀?”驚蟄若有所思,“難道她能查到你身上?”
太後,貴妃,德妃這幾個曾經掌權過的妃子都已經出事了,最近是誰掌權來著?
石黎沉默:“不能。”
最近是石麗君在管後宮事,她掌尚宮局,本也夢如此。
驚蟄滿意點頭,“那麻煩你了。”
石黎……石黎繼續沉默,沉默地出手,沉默地將人都給弄暈,甚至都沒讓跪在地上的幾個人發現。
石黎沉默著回來,默默地開口:“既是如此,那為何您要讓卑職帶您出來?”
驚蟄:“你以為,我讓你帶我出來,是想大展身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慧平他們?”
石黎噎住,沒有驚蟄說的那麼誇張,但……大抵也是這麼些想法。
驚蟄笑了笑:“我可沒那麼厲害,能取巧為什麼不做?就算我真的有辦法,但是我隻要一露麵,我還沒想好……”他的臉色有點憂愁,要是見了麵,這要怎麼解釋?
明雨知道驚蟄所有的秘密,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不自在。但慧平他們知道的少些,可也都是驚蟄的朋友……一想到這個,驚蟄就很頭大。
他自己都有點接受不了容九變皇帝,更彆說是其他人。
驚蟄很不想……不想讓他們,也成為來複那樣,待他畢恭畢敬,那他大概是會氣死。
他珍惜這些來之不易的朋友。
石黎幽幽:“那您怎麼不讓卑職自己過來就是,何必親自來?”
驚蟄理直氣壯:“不親眼看著,我不放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怎麼都暈了?誒,你臉上沒事吧?”
“快快起來,能站穩嗎?”
“還要去嗎?沒想到這金嬪娘娘可真是驕縱,我們隻是在宮道走著,莫名就說我們衝撞了她……”
“尋我們發泄
脾氣罷,可為啥都暈了?”
“這看起來可不太妙,我們得早點走,不然說不定麻煩就上門……”
穀生等幾個七嘴八舌,互相攙扶著起來。
幾人對視了一眼。
“還去嗎?”
“這要是到了殿前,可就……”
“隻是探探消息,說不定呢?”
“那乾明宮的人怎麼可能會和我們說,都說我們這樣過來太莽撞……”
“那要怎麼辦?”
“去找其他幾個拿主意,也未必……驚蟄就真的在乾明宮。”
他們幾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小,驚蟄也能隱隱聽到幾分。
驚蟄的呼吸微窒,有些動容。
他剛知道這消息就很詫異,他們不該出現在這附近,結果竟是為了他……
那……驚蟄僵住。
等下,這個意思是,他們也都知道了?
“他們走了。”石黎道,“看起來是暫時放棄。”
這幾個年輕人一時義氣,差點就衝到乾明宮來,要不是遇到金嬪,指不定也會在乾明宮前遭遇磨難。
要是驚蟄不知道此事,他們肯定會挨罰。
現在暫時後退,卻也不是當做不知。
而是預備謀而後定,徐徐圖之。
驚蟄抿著嘴,有點想笑,又覺得有點莫名的難過,他輕聲說道:“這種感覺真奇怪,知道他們待我好,卻希望他們不要那麼好……”
明明一開始害怕他們疏遠,現在卻更害怕他們為了他,做出衝動的事,就如剛剛。
驚蟄看了眼昏在宮道中間的人,“弄醒她們,然後我們快些回去,免得被發現。”
“無事,”石黎沉穩地說道,“因為,一定會被發現。”
驚蟄像是隻受驚的小動物,猛地抬頭看著石黎。
石黎:“在卑職帶著您出來的那一瞬,想必,整個乾明宮已經有反應了。”
驚蟄心裡的震撼不足形容,因為就在下一瞬,他已經聽到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在這肅穆,沉寂的皇庭裡,這般整齊一劃,真叫人心中一凜。
他僵硬轉過身去,正對上赫連容冰冷的黑眸。
石黎彈也似地遠離驚蟄,然後躬身朝著景元帝跪下,無論如何,他都違背了君主的命令。
驚蟄覺得現在的赫連容有點可怕。
可他更覺得,要是不過去,赫連容會更可怕。
驚蟄小步小步挪過去,硬著頭皮,頂著凶殘冰冷的視線說道:“你,在生氣?”
赫連容微微一笑,儘管那笑意絲毫沒到眼底,甚至還有幾分溫柔:“不,驚蟄這一回,倒是提醒我了,我應該把你所有的朋友都接到乾明宮來,讓他們知道你的近況才是……”
赫連容的話還沒說完,驚蟄就跳腳。
“不能,你彆……讓他們來作甚麼?”
來伺候他?
那驚蟄真的會暈過去。
赫連容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冷冷地說道:“但凡有一個出事,你都會毫不猶豫地往外跑,不覺得放在身邊,才最安心?”
驚蟄狐疑……放赫連容身邊,才是最大的危險……吧?
“等事情解決完,我總還是要出去的。你也總不能把我關在乾明宮一輩子,要是日後要……”驚蟄的話剛說完一半,忽然停下,遲疑地看著赫連容。
敏銳的神經微微刺痛著,帶著幾不可察的提醒。
“……你不會,真這麼想吧?”
想把他關在乾明宮,關上一輩子?
男人的身上傳來淡淡的蘭香,那是熟悉過頭的味道,仿佛連肺腑都被其紮根,難以與其分離,赫連容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蠱惑,輕聲細語地說道:“為何不行?”
他歪著頭,如同天神雕琢過的漂亮臉龐靠近了些,輕易勾走驚蟄的注目。
“乾明宮,不能是你的家?你說過,互相喜歡,一直住在一起,那就是家……”赫連容幾乎是在誘捕著他,不管是他純粹美麗的外表,亦或是他冰涼動聽的聲音,他都知道,無一處驚蟄不喜歡,“驚蟄,你為什麼要逃離家呢?”
驚蟄幾乎要在那掠奪性的美麗下無法呼吸,他拚命抓住一點清明……家,不該是溫暖,舒適的地方……嗎?
那為何赫連容所構造出來的……家,卻更像是難以脫離的沼澤,又更似是纏滿蛛絲的巢穴,一經陷入,就無法掙紮?
更像是誘捕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