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驚蟄嗎?”雲奎輕聲,“這後宮裡頭,有那麼多的太監宮女,也不單單隻有他一個人……叫驚蟄……吧?”
“這宮裡頭或許未必隻有他一個人叫這個名字,但是在那個時間,出現在北房,是個太監,還叫驚蟄的人,正好不是咱們認識的那個的可能性有多少?”
薑金明冷冷說道。
他這話一出,其餘幾個人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垂著腦袋。
“驚蟄……和陛下?”穀生哽住,“這怎麼可能?”
那是驚蟄呀。
雖然他最後這兩個月升官之後事情繁忙,沒辦法跟從前那樣經常與他們聚在一起,但驚蟄就是驚蟄,並不會因為這些變動而有所改變。
這兩年來他們朝夕相處,自然無比清楚他的性格。
驚蟄是一個不愛惹麻煩的人,不僅不愛惹麻煩,他更討厭麻煩,對比起其他人想要賺錢,想要權力的念頭……有些時候他看起來淡薄得就像沒有欲|望,更向往平靜安逸的生活。
一點錢就足夠讓他生活,一點小事就足夠讓他快樂許久,他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人。
他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這麼幾年來的相處……可為什麼偏偏會是驚蟄呢?
薑金明不由得把眼光落在最沉默寡言,也是站在角落裡的慧平身上。
其他人也就罷了,雖說是朋友,雖然朝夕相處,可畢竟不是每天都待在一起,總會有空餘的時候,但是慧平不同。
他曾經做過驚蟄很長一段時間的室友,與他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朝夕相處,兩個人一起行動的時候,就算有再多的秘密,也很難瞞得過同室人的目光。
慧平沉默許久,才道:“驚蟄的朋友裡,除開我們之外……隻有容九,有些不同。”他慢慢抬起了頭,對上了薑金明的眼睛,“容九……就是那位嗎?”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人都被愣住了。
……容九?
在出了這麼多事情後,他們也不是沒有想到這個人,隻不過他們跟容九畢竟不熟悉,隻是透過驚蟄知道他的一些事。
然而他們都清楚容九的彆有不同,光是他的氣勢威壓,就已經震駭得人有些承受不住。
……如果說硬要在驚蟄的身邊找出那麼一個人,那麼這個人隻有可能是容九。
一想到這個,就算剛剛想辯解的穀生,也忍不住住嘴。
……如果說容九就是景元帝,那麼驚蟄,肯定是那個驚蟄。
這真是太可怕了些。
他們不過是這宮裡最尋常普通的太監之一,如果驚蟄真的是被乾明宮帶走,又被景元帝給關起來,那以他們這區區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動皮毛。
景元帝就是盤踞在這皇宮裡頭最頂端的怪物,他擁有著一切,享用著一切,就算他現在要了他們的命,他們也無力抵抗,更彆說想要在他的手中救下驚蟄。
他們恍惚著從薑金明的房間走出來,彼此麵麵相覷,都流露著苦澀的微笑。
如果是容九,驚蟄會是自願的嗎?
慧平忍不住這麼想。
他是在這麼多人裡頭唯一一個清楚驚蟄想法的人,畢竟他跟驚蟄在一起住了那麼久,驚蟄就算有再多的秘密,也沒辦法真正能夠瞞得住,他們兩個還曾經有過那麼一場談話,帶著一點隱晦。
那個時候慧平就或多或少知道
,驚蟄有一個喜歡的人,而那個人應當是個男人。
而後來容九就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麵。
儘管他們兩個人並沒有談起什麼,可是慧平知道,除他們之外,一直跟驚蟄來往的人唯有容九。
那驚蟄喜歡的人是誰,就可想而知。
當然……那決定性的證據,或許是因為胡立那一次意外撞見。
隻是知道了再多的東西,慧平也一直為驚蟄保留秘密。
這在宮裡麵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若是暴露出來,驚蟄連命都要沒了,那個侍衛或許還有可能逃脫罪責,但驚蟄絕無可能。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他保留下的秘密,有朝一日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他的眼前,而且幾乎是以一種晴天霹靂的方式,生生把他弄傻了。
在那場談話結束之後,他們幾個人都無精打采的,每天做事都有點恍恍惚惚,弄出了不少院子。
好在身邊的人以為他們在擔心驚蟄的安全,每每還忍不住安慰他們。
這真是苦在心裡難開口。
驚蟄!景元帝!
這兩個名字交替在他們心裡出現。
當然謹慎一點的如慧平,還有在擔心金嬪的事。那天他們莫名其妙就被那位娘娘的奴仆拉了過去,說他們走在路上衝撞到了她。
雖然還沒來得及挨打,她們一行人就暈了過去,但正因為她們暈了過去才顯得更加奇怪……人會莫名其妙暈了嗎?還是說他們遇到鬼了?
晴天大白日會撞鬼?
慧平偶爾會這麼想。
他歎了口氣,抱著一堆文書出了門,打算去找廖江,但是剛走了兩步,就看到門外有人站著等他。
慧平一點點抬頭,看到了熟悉的臉龐。
……石黎。
曾經以容九下屬,被他們所知道的侍衛……如今來看這個人也未必會是簡單的侍衛,他是……景元帝的人。
慧平的臉皮抽|搐了下。
看來青天白日,真的會撞鬼。
被石黎“邀請”的,不隻是慧平,還有穀生,世恩,更包括來來往往,與驚蟄交好過的所有人,都被一起帶到了乾明宮。
除了明雨。
有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如鄭洪胡立,也有一知半解的,比如前幾天差點闖到禦前的,可不管是誰,被帶到這裡,他們的臉色都是如出一轍的恐懼。
哪怕石黎讓他們坐下,那都是惶恐不安,屁股隻敢沾邊坐著,隨時隨地都會跳起來。
“還請諸位在這裡稍作等待,再過一會兒,主子就會過來。”
石黎淡淡說道。
鄭洪古怪地看他一眼:“你的主子是誰?”
“小郎君。”
石黎不敢直呼其名,就隻是這麼稱呼。
這聽起來似乎有點奇怪,但是有幾個人是曾經聽過他稱呼驚蟄為小郎君的,一時間,他們的臉色都青紅交加。
“……你
,驚蟄在這裡嗎?”
慧平鼓起勇氣,索性問道。
有些事情已經擺到了眼前,就算遮住自己的眼睛,擋住自己的耳朵,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著掩耳盜鈴而有所改變。
“是。”
石黎平靜說道。
下一瞬,他朝著門口歪了歪頭,似乎聽到了什麼,然後回過身朝著他們點了點腦袋:“主子來了。”
門外,有人猶猶豫豫地探出了一顆腦袋。
就好像一條小狗偷偷摸摸趴在門外露出了小狗頭,猶豫著不知道能不能進來。
那窸窸窣窣的動作,帶著熟悉的感覺。
哪怕剛才他們已經被石黎的話給震撼住,然而看到那個人,看到張臉的時候,殿內的幾個人都不自覺站了起來。
“驚蟄!”
“驚蟄……”
“你沒事,太好了。”
亂七八糟的聲音響起來,幾乎重疊到了一處。
驚蟄眼睛微熱,不知不覺走了出來,邁進殿內,“我沒事,就是有點……”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三順從最裡麵衝了出來,一把抱住了他。
三順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用力之下,幾乎把驚蟄的骨頭都勒斷了。
“你沒事……你真的沒事……太好了……”這老實憨厚的大個子,一邊說一邊哭,聲音都有點哽咽起來,“驚蟄你以後不能再這麼做了,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根本就不會去北房……”
三順的腦子有點笨,他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己,當時去北房的行為,到底是自己想要做的,還是被彆人蠱惑去做的。
他不想懷疑朱二喜,卻一直心裡悶著擔心驚蟄的安全。
他不在乎那些人對驚蟄變化的擔憂,也不在乎驚蟄以後會變成什麼樣的驚蟄,隻要驚蟄是安全的,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驚蟄輕輕拍了拍三順的胳膊:“我沒事,真沒事。”
石黎強行拉開三順,免得這個大個子一時激動,真的把驚蟄的骨頭給捏碎了。
“你力氣太大。”
他一直守在驚蟄的身邊,自然清楚驚蟄身邊的這些人。
像是三順這樣的人,如果跟在一個好人的身邊,他就會是個好人,跟在一個壞人的身邊,他就會是個壞人。
他非常混沌,再加上這身力大無窮,這樣呆呆笨笨也未必是壞事。
但是因為太激動而弄壞驚蟄,那可就不行。
景元帝會殺了他的。
驚蟄脆弱得很,不管是在石黎還是三順的眼裡,都是如此。一聽到石黎的告誡,立刻又離驚蟄遠了點,揉著眼睛說道:“都是我的錯。”
他很固執。
固執就意味著驚蟄的勸說,他是聽不進去的。
驚蟄先歎了口氣,那這件事還是留後再議,他看向殿內其他人,帶著一點小心的語氣:“那我們……先坐下說話?”
聽到他這句話,其他幾個人如夢初醒,仿佛重新意識
到自己身處怎樣的環境,不可避□□露出一點緊張。
不過他們沒有發現,自從驚蟄出現之後,他們的緊張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惶恐。
石黎悄然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他把這隱秘的空間,留給了驚蟄。
驚蟄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們,有些事情太過隱秘,若是泄露出去,對知道這件事的人也是危險。但他還是儘可能的把一些事情告訴了他們,包括他究竟是怎麼走到今日,也包括他隱藏到現在的秘密。
畢竟……
如果這些人都願意為了他而遭遇那樣的威脅,那怎能繼續繼續藏下去?
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這場漫長的講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了下來,而殿內靜悄悄的,每個人的臉色不儘相同,仿佛正在消化著驚蟄剛剛說的話。
“……驚蟄,那你是……自願的嗎?”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個說話的人,是鄭洪,他模樣瘦小,說起這話卻是很認真。
“那位是不是……你一開始都不知道……”
鄭洪說得很小心,他沒有完全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得清楚明白,但是驚蟄已經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鄭洪生怕他被哄騙了。
又或者,就如同驚蟄之前所畏懼的那樣,玩具。
最開始,就是鄭洪給他們傳遞消息。
鄭洪似乎是覺得這件事,自己也有責任。
驚蟄沉默了一會,歎息說道:“我不能說,我現在的想法就是完全的理智,也可能隻是衝昏了頭腦,不過……至少是的,我也很……在意他。”
他還沒辦法那麼直白的當著其他人的麵吐露愛意,隻是若非在意,又何至於袒露如此。
他想讓朋友知道。
同時,驚蟄更清楚的是,這件事會給赫連容帶來更多的安全感。
男人的偏執流露在方方麵麵,似乎總是想把他完全把控,驚蟄能接受一部分,卻對某些完全抗拒。但最起碼,已經到了今時今日,就算隱瞞也不過自欺欺人,那索性不如讓朋友們知道。
驚蟄其實不那麼喜歡瞞著朋友。
……如果他們還願意把驚蟄當朋友的話。
他們離開乾明宮的時候,驚蟄看得出來,有些人待他的態度,還是與之前有些不同。這讓驚蟄有點難過,也有點垂頭喪氣。
不過他知道,有些事情沒法強求。
畢竟換做是他,也未必能夠坦然接受。
走開了幾步,身影幾乎消失在遠處的人裡頭,突然有人一個轉身又急急跑了回來,又急刹車在驚蟄的麵前停下。
世恩抿著嘴說道:“那你以後,還會回去嗎?”
驚蟄微愣:“我想,不過可能回不去。”
不光是赫連容的問題,當這件事暴露出去後,驚蟄已經清楚,他想要的平靜生活再不可能。就算他回到直殿監,也不能改變什麼,隻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那
你……一直都會是驚蟄?”
“我曾經的名字,是岑文經。”驚蟄輕聲說,“但驚蟄,是我的小名。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都是驚蟄。”
世恩的嘴唇顫抖了下,過了一會,低頭用力抱緊驚蟄,又猛地鬆開,大步朝著外頭走去。
“日後見。”
驚蟄愣住,看著世恩回到其他人中去,又一起朝著他揮手的身影,拚命眨了眨,才沒叫眼淚掉下來。
“日後見。”
幸好幸好,驚蟄捂著眼轉身。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他往前走了幾步,而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卸下了心頭的大石頭。
就在這時,門外跟著傳來了一連串腳步聲。
這聽著很急促,也有點熟悉。
驚蟄微訝,匆匆擦過眼角,回頭一眼,那急急而來,身後跟著好幾個宮人的人,不是宗元信,又是哪個?
宗元信看起來,更像是闖進來的。
那幾個宮人圍在他的身後,有點無奈。不過他在殿前多少有點麵子,這才沒鬨起來。
宗元信的臉上掛著難得的微笑,一把朝著驚蟄撲過來,還沒等碰到,就被石黎麵無表情隔開。
宗元信也無所謂,掛在石黎的胳膊上衝著驚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驚蟄,我終於找到問題所在了!”
他興奮成那樣,也是少見。
驚蟄示意石黎不用那麼緊張,走了過去,也有些驚喜地說道:“是說……他身上的毒嗎?”
宗元信抓著驚蟄的胳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天才,竟和陛下說,這毒未必是毒,也可能是蠱,它真的可能是蠱!”
驚蟄眼神微動,低頭說道:“是蠱的話,要怎麼解決?”
驚蟄在還殘留著能力的那兩天,也曾用各種辦法暗示那道聲音,奈何蠱蟲就真的是蠱蟲,根本沒辦法完全理解驚蟄的話,就整母親長,母親短,驚蟄被嗡嗡到臉做夢都是蟲子,嚇醒了兩回。
這一直叫他母親,那赫連容是什麼?爹?父親?驚蟄真是氣笑了。
他可不想要蟲寶寶。
宗元信抓住驚蟄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的確有辦法,不過,你常在陛下的身邊,知道是誰和他提出來的意見嗎?”
驚蟄心頭微跳,輕聲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宗元信:“我懷疑,那個人可能是蠱蟲的新主人,或者王,什麼都好。如果有這個人在,才能事半功倍。”
驚蟄麵色微白,手指也有點發冷,他的聲音越發輕:“那要是,沒找到這個人,該怎麼辦?”
宗元信皺眉:“那就隻能開腹,我試過幾次,但隻成功活下來一個人。我不能保證,陛下也能……”
開膛破肚?
驚蟄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裡擠出來:“就算那樣,你確定不是將他送上絕路?”
宗元信沒覺察出他的異樣,絮絮叨叨地說道:“沒有準備,那肯定是不行的,但萬一沒有彆的辦法,隻能讓黃
儀結壓住蠱蟲的躁動,然後……”
驚蟄的神情蒼白,怨不得之前赫連容那麼說。宗元信想要治病,未必是為了救人,隻是為了自己快活。至於能不能活,這不是他最先考慮到的事。
當然,也不是說宗元信就想要景元帝去死,隻是這東西不是毒,他就沒有那麼多的自信。
要提高成功的可能,就得找到蠱蟲的新主人,而蠱蟲那所謂的新主人……
“驚蟄,你快和我說說,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陛下什麼都不肯說,不過他之前去了太醫院後,都讓我把蠱蟲看好,這顯然不是他的作風,你肯定知道點什麼……“
“宗元信,離他遠一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道冰冷壓抑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赫連容帶著人從拐角處走來,男人身上穿著冕服,端正肅穆,帶著淡淡的血氣。黑眸冷漠地掃過宗元信的手,冷得好像要剁了他。
宗元信立刻鬆開後退,訕笑著說道:“臣這是一時著急,陛下莫惱。”
赫連容:“丟出去。”
他冷漠得很,根本不聽宗元信的辯解。
驚蟄扯了扯嘴角:“他的確是有正事。”隻不過看起來,更像是奔著他來的。
赫連容摸著驚蟄的眼角,聲音冷得要掉渣,“他惹你生氣?”
那濃鬱的殺氣,讓驚蟄反手抓住赫連容的手腕,搖著頭說道:
“沒有,他隻是說你的病,可能要找到蠱蟲的新主人,才能夠……治。”
驚蟄沒抬頭,便也沒看到赫連容的臉色何其冰冷,他陰鬱地說道:“石黎,去把宗元信的左手敲斷。告訴他,再有下一次,寡人就把他削成人彘!”那暴戾的惡意,幾乎是在驚蟄察覺到的瞬間,身後的石黎就消失不在。
驚蟄吃驚,猛地抓住赫連容的手。
“他是,他是在為了你……”
“他在試探你。”赫連容抱起驚蟄,大步朝著殿內走去,冷冰冰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不知?”
驚蟄懨懨,正是因為知道。
“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嗎?”驚蟄被放在床邊坐下,深吸一口氣,“你……你彆……”
赫連容在他麵前單膝跪下,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到驚蟄低著的頭,與他臉上的神情。
“要問什麼?”赫連容的手掌按著驚蟄的腳踝,冰涼的臉龐壓了下來,頭擱在他的大|腿處,“是要問,驚蟄對這些蠱蟲奇異的吸引力,還是要問,驚蟄是不是成了這些蠱蟲的新主人?”
他能感覺到驚蟄的身體緊繃,隻是礙於束縛的動作,彆說逃離,就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赫連容側過頭,啄吻著驚蟄的腰腹,那冰涼的吐息,如同透過層層衣裳,化為蛇鞭纏繞在驚蟄的皮肉上:“那有什麼乾係?”驚蟄是什麼人,是什麼東西,是什麼存在,那都沒有關係。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他慢慢地注視著那些感覺,如同藤蔓……近乎柔|弱|無|骨地纏繞上腳跟。
爬上石頭,覆沒了幾乎整座石像,平白無故地紮根在這貧瘠的地盤上瘋狂滋長。
總有一天,藤蔓會摧毀石像,又或者石像會在墜|落的時候撕扯著藤蔓,一起墜|落無邊的煉獄……那都是極其曼妙的事。
赫連容極其隨意地,又落下一個吻。
含糊著說:“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那不能說縱容,或者相信等等,諸如此類的美好情感。
他挖掘驚蟄的秘密,刺探著他的隱私,占據著他的所有,然後忽視全部的怪異。
……那些怪誕,又非一日。
那又如何?
驚蟄越是怪異,越是不同,他反倒越是興奮,世人都怕荒誕怪異,那隻會叫驚蟄無處容身,不得不留在他的身邊。
那是完全無謂的散漫,是潛伏在溫柔假象下的偏執。不論驚蟄要什麼,做什麼,赫連容都會奉給他。再用他沾滿血腥的手,濕|漉|漉地在驚蟄身上畫下印痕。
是一個瘋子,喜歡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