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湫——”
“汪嗚——”
驚蟄和小狗,幾乎是同時打了個噴嚏。
小狗趴在門外曬太陽,渾身暖烘烘的,不見昨日的臟汙,毛發異常順滑,就是有些瘦過頭,摸上去乾巴乾巴的,都能摸到肋骨。
驚蟄揉了揉鼻子,皺眉看著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驚蟄總覺得還能聞到那種古怪的味道,分明東西都已經處理掉了,他還是不自在。
昨夜,在受到驚嚇後,赫連容就把驚蟄帶到屋裡去。他們兩人都濕|漉|漉的,過低的溫度,讓驚蟄不住顫抖。
小狗非常害怕赫連容,一看到他就忍不住低低嚎叫,它夾著尾巴躲到角落裡的樣子,真是可憐極了。
赫連容冷漠看了眼,小狗立刻嚇得不敢再叫。整個狗腦袋都塞到了爪子底下,好像這樣子就能感覺不到外麵的可怕。
男人扒下了驚蟄的衣裳,兩人是一起沐浴的。
濕冷的皮膚被溫熱的水流一遍遍衝刷,驚蟄才恍惚有種活過來感覺。
隻是那種腐爛濕透的氣息,仿佛還殘留在身上。不管驚蟄洗了一遍又一遍,總覺得還有那種味道。
赫連容抓住驚蟄有點神經質的手指,放在嘴邊咬了一口:“你在為那個人難過?”
“……不,我恨他。”驚蟄喃喃,“我應該高興,才對。”
他恨不得黃慶天去死。
然而,黃慶天和黃家,是不一樣的。
驚蟄閉了閉眼,被赫連容抱了過去,他冷淡慵懶的聲音裡,帶著一點無奈的歎息。
“冤有頭,債有主,縱是有地府輪回,作孽的人也是我,你擔心做什麼?”
“這作孽的人要是我自己,那我還不至於這麼……”驚蟄氣惱地瞪了眼赫連容。
赫連容低頭,蹭了蹭他的鼻子。
那動作不怎麼熟練,蹭得驚蟄的鼻子都歪了歪,他沒好氣,還有點鬱悶,卻莫名被他這動作逗樂,笑了一聲後,就連渾身的力氣都鬆懈下來,再沒有多餘的心力。
有些事情他明知不能接受,但是卻無法改變。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並不那麼容易消解,但更多的,卻是有些悲哀。
但……赫連容也在,一點點改變,儘管很少。
但越是看到那一點點的變化,越是意味著過去的扭曲,烙印下來的痕跡並不是那麼容易消磨的。
昨日就那麼潦草睡著,驚蟄今日起來時,小狗正在庭院亂跑。
出太陽了。
驚蟄下了床,慢慢走到窗前。
他看到庭院裡所有的臟汙都恢複如初,桃樹依舊,好像根本沒有挖開過,那木盒也不翼而飛,不知收到了哪裡。
驚蟄是被赫連容強行拉進屋,也沒顧得上留意,估計在水裡泡了許久。
一想到那顆頭,他心裡就有點犯惡心。
驚蟄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
啪嗒啪嗒——
軟墊和地麵接觸的聲音,驚蟄低下頭,就看到一條興奮的小狗搖晃著尾巴,正蹲坐在下麵看他。
驚蟄微愣,緩緩笑了起來:“抱歉,昨天沒顧上你。”
不過看起來,它已經被收拾利索。
這院子裡的下人神出鬼沒,不需要人的時候,一個都看不到,叫一聲,又突然出現,這身手怪異得很。
驚蟄剛起來,就有人送來洗漱的用具與吃食。
“他呢?”
“郎君,眼下陛下正該在朝上。”
驚蟄微愣,沒忍住笑起來。
雖然赫連容昨夜看起來凶巴巴的,說出那樣的話,卻也還是會按部就班去早朝,這人當真是矛盾到了極致。
“郎君想要回宮,還是想在外頭再住些時日,都可隨意,不過要外出的時候,還請帶上人。”於管事笑嘻嘻地說道,“要是弄丟了您,陛下得砍了我們的腦袋。”
驚蟄無奈搖了搖頭,哪裡會丟?
他又不是幾歲的小孩。
他在書房看了會書,太陽很暖,小狗暫時留在屋內,沒人趕走它,甚至還給了它吃食,它趴在廊下打滾,看著也甚是活潑。
驚蟄看著陽光滿地的庭院,怔愣出神了好一會,才起身。
他想出去走走。
容府上,不知何時有了這麼多合適的衣裳。驚蟄一說要出門,就有兩個侍女出現,手中提著無數的衣裳,把驚蟄嚇得連連搖頭,隻說要自己來換。
她們也不強求,其中一個笑著說道:“那我們為小郎君挑選衣裳。”
驚蟄這才點了點頭。
他對這些,倒是一竅不通。
兩位侍女為驚蟄挑選了所有的東西,從衣裳再到服飾鞋襪,一一拜擺放好後,這才退了出去。
驚蟄看了眼銅鏡,那半拉破碎的鏡麵還放在桌麵上,在角落裡,另有一麵落地的鏡子,他將就著給自己穿戴上,花了好些功夫。
等整理發冠的時候,驚蟄有些迷茫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他少有這麼仔細看待自己的時候。
……原來,他長這個樣子?
驚蟄有些驚訝地摸了摸鏡麵,觸手冰冷的感覺讓他回過神來,鏡中人也以同樣的神情回望著他。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看來他長得還算不錯。
待他出門時,侍女愣是給驚蟄又加了一件雪狐大氅,滾邊的毛絨,讓驚蟄近乎埋在了雪裡,顯得越發俊秀白皙。
於管事沉吟片刻,幽幽說道:“郎君還是再多帶兩個人吧。”
……怎,怎麼?
這都已經四個了,還要再多?
驚蟄和於管事拉扯失敗,馬車上又多塞了一個侍女,就是方才幫忙的兩人之一。
她的相貌普通,笑起來卻很溫和。
素和:“郎君,婢子會點武,於管事讓婢子跟著,也是為了剛好保護您。”
有些地方,有個女人在,會方便些。
驚蟄:“我隻是出去逛逛,又不是去上門踢館。”他輕聲嘀咕著,有些無奈。
素和:“世上總有意外,人多些,還是好的。”她說話溫柔,娓娓道來,縱是驚蟄不願,也隻能歎氣。
要是他們態度強硬些,驚蟄或許還會生氣,然而一個個都這麼有商有量,說話柔|軟不失力度,他就很難反駁。
畢竟也有道理。
素和笑著給驚蟄斟茶。
這位岑郎君並不難伺候,脾氣和善,隻要摸準了他的性格,要伺候他並不難。
雖然他並不怎麼喜歡有人在身旁,可是吃軟不吃硬,稍微溫和說上幾句話,隻要有道理,他總是會聽的。
難得今日不用讀書,驚蟄也沒什麼事情要做,他讓馬夫隨便走,自個兒就坐在馬車內看著外頭的街道。
無論走到哪裡,對他來說都是新奇的場景。
素和:“郎君可有什麼想玩,想看的?”
驚蟄:“這京城裡,比較熱鬨的地方是何處?”
素和:“達官貴人較愛去東邊,尋常百姓在西邊。不過,要說整個京城最熱鬨的地方,應當是百丈樓。”
“百丈樓?”
“百丈樓雖然是這個名字,不過也有些誇大其詞。在京城中算是有名的地方,若是一時之間找不到遊樂的場所,往往會選擇百丈樓。”素和說道,“既能吟詩作對,也有把酒言歡。若想看戲,聽曲,也有去處。”
驚蟄點了點頭,侍女就探出去與車夫說了幾聲。
素和對京城好像非常了解,見驚蟄對這些感興趣,她就提起了京城中的趣聞。
比如說陳大人娶了第四房小妾,氣死了自己的正妻;又比如說有哪個妾室偷了人,生了孩子,當做嫡子養了好多年;又有誰家與誰家結了親不成反成仇……哪裡的茶點最好吃,哪裡的酒最香醇……
等到了百丈樓,驚蟄還聽得有些恍惚。
素和:“等郎君回來,婢子再與您說。”
驚蟄抿著唇笑了笑,有點羞赧。
想要進百丈樓,如果是那些早就京城聞名的公子哥,自然是不受約束,可若是生麵孔,就要交一筆不菲的費用。
驚蟄剛下馬車,就看到前頭有人剛交了百兩紋銀。
素和:“許多權貴子弟會來尋歡作樂,為了讓環境更加清幽些,百丈樓也會做些篩選。”
若是交不起錢的人,自然進不了門。
這錢也不會真的不還,而是轉為這個人在百丈樓的消費。直到這百兩銀子花完之前,都可以隨意在百丈樓進出,不會有人打擾。
驚蟄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侍女迎上前去,對著守門的人亮出了手裡的牌子。那守門的人剛掃了一眼,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就變了,立刻跟著迎接上來:
“貴客,快往裡麵請。”
除去車夫之外,其餘四個人都跟著驚蟄進了百丈樓。
驚蟄挑眉看著素和,素和輕聲說道:“這
百丈樓,和茅大人有些關係。”他不是幕後的人,但是想通過他要個令牌,也是容易。
茅子世。
驚蟄對這個名字自然不會陌生。
這可是當初被赫連容當做是朋友帶過來的人,雖然男人說他們還算不上朋友,可既然能夠被赫連容帶到跟前來,他們的關係也算親厚。
……隻不過,素和手中,早早有了這令牌。
是赫連容一早就猜到,他有可能會出來亂逛?
有了這令牌,他們在百丈樓幾乎暢通無阻,百丈樓的管事也跟著跑前跑後,為他介紹樓內的情況。
這百丈樓占地麵積極廣,從外麵看還沒有這種感覺,進到裡麵來,越走卻越覺得幽深。剛才在外頭見到的車馬不少,然而在這裡麵卻很安靜,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就交錯掩映在那些深綠色的陰影之下。
彎彎曲曲折折的回廊,偶爾能看到迎麵走來的年輕公子哥,又或者有那帶著嬌笑聲的貴女。這裡似乎並不限製男女,布置得又很是雅致,再加上這種僻靜之感,怨不得會有這麼多客人。
“貴客更喜熱鬨,還是喜歡幽靜些,咱們這兒都可以為您提供……”
跟在身邊的管事剛說沒兩句,這幽靜的氣氛就突然被打破了。
就在他們剛拐過彎的時候,在對麵不遠處的回廊上,正有兩撥人正在激烈的爭吵。
這百丈樓內的建築應該是用了隔音的材質,所以才能給人一種雅致幽靜的感覺,然而就算再怎麼僻靜,到底還是戶外空曠之所。若是有人故意大聲喧嘩,那是怎麼都攔不住的。
管事皺了皺眉,驚蟄跟著看了過去,就發覺遠處正在爭吵的兩撥人裡頭,居然還有認識的人。
左邊正是昨天在鹿苑撞上的陳少康,而右邊則是一個紅衣女子。在他們各自的身後還跟著不少人,都是少男少女。
管事一看清楚那個紅衣少女的模樣,這臉色就苦澀起來。
這不是敬王府上的小郡主嗎?
這位的脾氣從來都不好,會在這種地方鬨出這樣的事,想來也不是第一次。
“陳少康!”
小郡主看起來已經氣得火冒三丈,連聲音都收不住聲量,手裡攥著的鞭子,恨不得把對麵的人狠狠抽上一鞭。
“你整日跟在沉心香的屁股後麵,難不成真如京城傳聞中的那樣,你看上她了,想要與她成親?”
陳少康的臉色很不好看:“郡主慎言,我與她隻是朋友之交。”
就算今時今日,女子的限製不如前朝那麼多,可大抵也是看重聲名的,可不能任由郡主這麼胡言亂語。
陳少康的背後站著個明眸皓齒的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看起來明豔大方。
“郡主這張漂亮的小嘴怎麼吐不出象牙呢?我和陳少康是什麼關係,又關你什麼事?哦……難道說郡主喜歡咱們少康啊?”她笑眯眯看向對麵的紅衣少女,眼裡滿是促狹,“要是這樣,就早些說,我們這些人也不會在這礙事呢。”
她一說這話,身後的人,就跟著輕笑。
這三言兩語可真是利索,叫那紅衣少女臉色都變了。她身後伺候的人急急向前,攔在邊上,就生怕她一鞭子抽出去。
雖然郡主身份高貴,可這裡的人哪個不是權貴子弟?要是真在這地方闖出禍來,到時候他們全都得挨罰。
再者說了,這百丈樓的背景也不容小覷,能在京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動如山這麼多年,還沒聽說有人在這鬨事過呢。
紅衣郡主忍了又忍,幾乎把自己憋出氣來。
她脾氣本來就不好,自從上次在鹿苑衝撞了皇帝之後,家裡人對她非常拘束,再不像從前那麼縱容。
好不容易尋了個空能夠出門,誰曾想,卻在這百丈樓裡撞見了陳少康一行人,在他身邊,還跟著沉心香以及常秀香這兩人。
這兩個人本來就跟郡主不對付,而今看到陳少康居然跟她們玩到一起去了,郡主說起話來也越發不客氣。
隻不過論嘴上的功夫,她到底比不過沉心香,在這百丈樓裡麵又不能動手,紅衣郡主氣得牙狠狠的,也隻能丟下這些人往外走。
這正好就迎麵撞上了驚蟄一行人。
這狹路相逢,自然該有人讓開,驚蟄示意身邊的人,往邊上退了退。
郡主不以為然。
彆人給她讓路,本來就是理所應當。隻是路過時,餘光不經意間往邊上看了一眼,不過一瞬,郡主如遭雷劈。
她的臉色煞白,就仿佛一盆冷水從她的頭上澆灌下來,手指哆嗦著抬起指著對麵的那個人。
“你,你……”
被她指著的人,正是驚蟄的隨從之一。
驚蟄記得這個人,之前有一次出宮去鹿苑,那個駕駛馬車的車夫也是他。
名字應該是十六。
郡主身後的婢女搶先一步,攔在郡主和十六的麵前,厲聲說道:“哪來不知禮法的野蠻人,見到郡主在前,還不跪下磕頭?⒑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郡主卻突然尖叫著打斷她,手指用力抓在侍女的胳膊上,指甲都幾乎陷到肉裡去。
“不,我們,我們走……”
一貫囂張跋扈的郡主,何嘗有過這麼驚恐的時候,她這過大的變化,引起了幾個侍女的懷疑。
幾人麵麵相覷,似有驚恐。卻因為郡主的推搡,不敢逗留。
這變故,自然引起了剛才與她爭吵之人的側目。
有好幾個人順著聲音看了過來,原本陳少康的臉色還非常平靜,然而他看清楚與郡主發生爭吵那一行人是誰,他的臉色也跟著變了一變。
那個被郡主婢女責罵的人,不就是上次砍了郡主愛馬的禦前車夫?那一天血淋滿地的畫麵,他迄今都難以忘記。
那個男人絕對不止是車夫這麼簡單,他出手那麼利索,肯定是練過的,說不定就是皇帝身邊那批暗衛,或者又是哪個身手高強的禦前侍衛。
而且……那不是還有岑文經嗎!
他怎麼也在這?
而且看樣子,那侍衛是岑文經的人?
如今看到這個人跟在岑文經的身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陳少康心裡這個念頭越發篤定。
……或許上一次鹿苑之行,岑文經也在裡頭。
陳少康趕過來時,郡主正催促著自己人趕忙離開,那匆匆的背影,仿佛是落荒而逃。
……真是一場鬨劇。
驚蟄無奈扶額,他原本是想出來走一走,看看這京城外頭而今是什麼模樣,上一次有些走馬觀花,根本就沒看多少。隻是沒想到這鬨騰起來,就算再是僻靜的地方都難免逃不開。
“岑大哥,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
陳少康咽了咽喉嚨,故意不去看那個麵無表情的男人。若是多看幾眼,怕就是要想起那天他殺馬時的凶狠。
“隻是聽彆人說這百丈樓非常有趣,慕名而來罷了。”驚蟄含笑道,“是我打擾了你們。”他看著陳少康身後跟過來的那一群少男少女,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他倒是不怎麼介意和陳少康來往,昨日的接觸也甚是有趣,可要是烏泱泱這麼一大群人,驚蟄就想溜了。
“岑大哥,你且等等我。”
也不知道陳少康是看出他心裡所想,還是他自己也覺得煩悶,他攔在那些人和驚蟄的中間與他們說上幾句,似乎是想打發他們離開。
不經意間,驚蟄留意到,那裡頭的兩個姑娘正頻頻地看向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不多時,陳少康仿佛順利脫身,這才長舒一口氣,朝著他走了過來。
“今日原本是想來這討個清靜,卻沒想到鬨出這麼些事兒來,真是讓岑大哥看笑話了。”
驚蟄搖了搖頭:“你若想要清靜,與我一起走,不覺得麻煩嗎?”
陳少康笑著說道:“你既然是第一次來,自然要帶你好好見識一番,怎麼能丟下岑大哥不管?”他的確是一個非常熱情外向的人,比起那管事,他介紹起來就多了幾分趣味。
陳少康約莫是這百丈樓的常客,對這裡的地方如數家珍,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幾乎是信手拈來。
在他的推薦下,驚蟄聽過曲,吃過茶,還抿了口甜酒,甚至還坐了遊舫。
在這百丈樓之內,居然還有這麼一處場所。看著那水波蕩漾,清澈見底的湖麵,驚蟄也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這一次能夠上來,還是托了岑大哥的福,之前有幾次過來,卻是總碰不上機會。”陳少康站在他的身邊,笑盈盈說著。
驚蟄挑眉:“這遊舫難道是什麼稀罕物?”
陳少康:“若要說多稀罕,自是不能夠的,但這百丈樓之內,就隻有這麼一艘遊舫。”
物以稀為貴,就算在外頭,他們花上一點錢兩也能夠坐上遊舫,可外頭的,跟這百丈樓裡的遊舫可不同。能在最熱鬨的時候搶下這遊舫位置的人,這分量豈是外麵能比的?
驚蟄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岑大哥,你上次說有空再去鹿苑,那是什麼時候
有空?”陳少康眼巴巴地說道,“您難道不覺得烏啼獨自一匹馬在那很可憐⒅_[]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很無聊嗎?”
驚蟄失笑:“我看可憐無聊的,不是烏啼,是你吧。”
陳少康嘿嘿一笑:“是我也好,是烏蹄也罷,隻要是好馬,總得拉出來遛遛。”
驚蟄:“我的騎術並不怎麼好,這些時候也是該練練,往後一段日子,應該會常去。”
就算先生沒有說,驚蟄自己也是有這打算的。
除了練習騎術之外,他也打算學一學強身健體的武術,就算他現在的歲數,想要學習練武已經太遲了,可好歹會點拳腳功夫,總比不會的好。
這畢竟還隻是初春,站在甲板上還是太冷,吹了會風後,兩個人退到了艙室內。
艙室內可比外頭要暖和得多,一桌菜肴早已經備好,方才驚蟄喝了一口,覺得不錯的甜酒也放在邊上。
在這百丈樓內,若是有什麼愛好都會迅速被伺候的人記下來,然後悉心照料著。
“我不能喝。”
陳少康把剛溫好的酒提起來,正要給驚蟄倒酒,就看他搖了搖頭。
“我的酒量並不怎麼好,剛才那一口已經足夠嘗嘗味道,若是再喝,可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
陳少康有些驚訝,剛才那一口,就真是隻有一口,若是這就不能喝了,那驚蟄的酒量,可真是不好。
艙室之內,隻有他們兩個,伺候的人都在外間。
陳少康那兩個書童正跟驚蟄帶來的人,在外頭對坐著,他們那邊也擺著一桌菜,不比他們豐盛,卻也色香味俱全。
驚蟄:“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與我說?”
這話一出,把陳少康嚇了一跳,他原本在給自己倒酒,手指微微一頓,就倒多撒了出來。
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摸出手帕去擦,就見驚蟄慢吞吞,從懷裡取出素白帕子遞給他。
陳少康有些尷尬地接過驚蟄遞來的帕子,先把桌麵擦了一擦,這才捂著臉說:“我隻是……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很好。”
沒想到卻是被人一語戳中。
驚蟄:“你其實一直都沒露出什麼破綻,就當作我……隻是詐一詐。”他的視線看向外頭,“因為不管是你還是那位郡主,似乎都特彆害怕十六。”
陳少康也就算了,他的表現並不明顯,可是那位郡主那麼大的反應,要是一點懷疑都沒有,那才叫奇怪。
“郡主曾經得罪過陛下。”陳少康隱晦地說道,“那時候,那位侍衛也在。所以郡主應當是想起曾經的事,所以有些反應過度。”
那件事畢竟連老敬王都知道了。
陳少康不能肯定,當天出事的時候岑文經是不是真的在,這才隻能敲邊打鼓。
驚蟄恍然:“那時候你也在。”
陳少康苦笑了一聲,算作是默認。
驚蟄低頭吃了一杯熱茶,慢悠悠說道:“那位小郡主的脾氣看起來……是有些過於直率了。”
陳
少康:“岑大哥往後要是再見到她,就讓那位侍衛把她趕走就是。她不敢造次的。”
“這倒不用擔心。”驚蟄笑了笑,“我本來也少出來。”
談笑說話間,岑文經的態度很是稀鬆平常。陳少康沒從他的身上感覺到半點負麵的情緒。
昨天在最後關頭見到景元帝,那也意味著兩人的關係,間接暴露在他們這群人的麵前。就算再是愚鈍之人,回家之後也必定會問起。
相隔一日,該知道的,或者不該知道的,也應該早就知道了。
然而今日偶然再見,岑文經根本不受影響。
是他根本沒把自己與景元帝的關係放在心上?還是他覺得彆人查不出來這聯係?又或者是,他本就是這麼……視外物於無形的人?
驚蟄歎了口氣,他抬起手,給自己倒了一小口酒。
陳少康微愣,岑文經不是說自己不能喝?
“你是個很有趣的人,可那你若是再這麼半心半意,我可就要將你請下船了。”驚蟄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少康,“不妨有話直說如何?”
他是挺喜歡程少康的,隻是他也不喜歡這種被人刺探的感覺,就算陳少康什麼都沒有表露出來,奈何驚蟄很是敏感,就算隻有一點神情上的微妙變化,也容易被他察覺。
一連兩次被人戳破,就算是陳少康這麼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他紅著臉:“我並非是故意刺探,隻是一想到昨日陛下……就莫名覺得有些奇特。”
總覺得驚蟄與他坐在一起的畫麵,有些超乎想象。
“陛下……”驚蟄拿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所以你是在好奇陛下養了什麼樣的男寵,又或者是覺得有趣,想看個熱鬨?”
那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仿佛在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不!”陳少康連連搖頭,“這說到底也是陛下與你的私事,和我又沒有什麼關係。”
要說心裡一點都不好奇,那自然不可能,這可是皇帝陛下。其他人就算了,陳少康自個兒對這件事最大的感覺不外乎——原來男人和男人還可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