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喜歡誰,不喜歡誰誰,都無法左右。”陳少康抿著唇,“外頭要是有人說三道四,你就當他們放了個屁,聽聽就過了。”
驚蟄笑了一聲:“你倒是清楚。”
陳少康把玩著手裡的酒杯,歎氣說道。
“剛才我與郡主的爭執你也看到了,就連我這樣,不過是年紀略長些,沒有談婚論嫁,就會被人念叨來去,各種流言蜚語四散……我與沉家娘子,乃是朋友,就因為她對同齡的世家子弟不感興趣,與我走得略近些,這傳聞就都出來了。”
沉?
“這位姑娘是?”
“沉大人的女兒,”陳少康忙說道,“就是陛下的侄女。”
驚蟄了然,是沉子坤的沉。
陳少康接連兩次被驚蟄識破,索性破罐子破摔,有什麼說什麼,在他放開之後,那態度
也比之前自然許多,不再那麼拘束。
聽聞驚蟄要去練武⒖_[]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甚至還指點起來。
他自己本就家學淵源,雖然父親不肯讓他上戰場,但是也是有所涉獵,說起來那也叫一個頭頭是道。
兩人聊著,不知不覺就快天黑,此時候遊舫已經遊了一個來回,就快靠岸了。
陳少康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竟是和岑文經相談甚歡。與他越是接觸,陳少康越是覺得岑文經這個人不如傳聞中那樣不堪,反倒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兩個人一起出了船艙,重新走到甲板上。外頭船夫正在忙活,預備著靠岸的事。
陳少康:“……我聽聞,岑大哥,以前是有一個妹妹?”
這話聽起來有些突兀,他說完這話之後,又連忙說道。
“抱歉,我本來不該提起這些傷心事。”
驚蟄搖了搖頭,淡聲說道:“那些……都是已經是過去的事。我的確有一個妹妹,如果她還活著,現在也是十六七歲。”
陳少康:“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活著呢?”他慢慢說著,儘量讓自己顯得更加平靜,畢竟他在這之前已經知道,岑文經是個非常敏銳的人,一個不慎,就容易叫他察覺到異樣。
“我聽說那個時候……並沒有找到屍首。”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確有可能。”驚蟄歎氣,“隻不過,當初我父親有朋友,就在下遊等了許多天,當時沒有遇到……”
有些是驚蟄當初就知道的,有些是後來跟赫連容攤開之後,男人陸陸續續將查到的事情說與他知。
當初他父親送出去第一封信沒等到回音,又找了另一個人,他記得好像叫……錢永清……
“那或許……”
“夠了,陳郎君。”素和出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遊舫剛好靠岸,她攔在驚蟄身前,語氣強硬地說道,“您有些逾矩了。”
她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叫陳少康麵色微白。
驚蟄:“素和,不必那麼緊張,少康沒有壞心思。”
陳少康勉力朝著驚蟄笑了笑:“是我之過。”
驚蟄搖頭,望著遠處逐漸亮起來的燈火,這百丈樓內布置得的確好看,白天與晚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景,錯落有致的庭院搖晃著連成串的光芒,甚是漂亮。
驚蟄:“不用放在心上。”
他們下了遊舫後,許是因為剛才最後的小插曲,陳少康一直顯得心思沉重,驚蟄安慰了他幾句,才與他散開。
出了百丈樓,驚蟄上了馬車,把十六給叫了進來。
十六看著高高大大,沉默寡言,一進來,就老實行了大禮,把驚蟄嚇了一跳。他伸手把人給摁住,不肯讓他磕頭。
“你這是做什麼?”
“郎君恕罪,卑職被那元郡主認了出來。她性情驕縱,許會有麻煩。”
驚蟄:“她是怎麼認得你的?”
十六道:“那日卑職為陛下
郎君驅車,離開鹿苑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元郡主不知陛下身份,在前攔路,陛下為了不驚擾您的安眠,令卑職手下留情,並未殺了郡主。隻是砍了她的馬。”
驚蟄哽住,怎麼他那沙啞的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可惜?
真的把郡主殺了,麻煩可就大了。
隻是再一想到下命令的人是赫連容,驚蟄又會有種莫名的感覺……好似如果是他,會做出什麼都不覺得奇怪。
他歎了口氣。
怪不得陳少康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有些吞吞吐吐,這的確不是值得說道的事。
驚蟄揉了揉額頭:“陛下既然讓你跟在我身邊,就是不在乎這些。就算被認出來也沒什麼所謂。”
今日就看那郡主的模樣,已然被嚇破了膽。
不過陳少康……
這少年理應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除了開始有些放不開之外,之後卻是相談甚歡。就是這心裡估計還藏著什麼事……以他這個歲數,這涵養功夫已然不錯,可惜的是遇到了驚蟄。
……陳少康對岑家過去的事情,似乎很在意?驚蟄不記得父親曾與定國公府有過往來,他父親那個時候不過一個小官,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脈?
驚蟄抿著唇:“十六,你能查一查,陳少康為何會這麼在意岑家嗎?”
十六欠身:“是。”
傍晚時分,驚蟄並沒有打算立刻回宮,而是趁著還沒有宵禁的時候,繞道去買了點香燭紙錢。
赫連容沒趕得及回來,驚蟄是自己一個人吃的,想了想,他讓素和把甜酒拿了出來。
從百丈樓離開的時候,驚蟄買了一小瓶甜酒回來。
他不知道是,百丈樓的東西,從來都是不外帶的。驚蟄開口時,陳少康差點要開口勸說,卻看到素和坦然出去,不多時又帶了回來,就選擇閉嘴。
驚蟄不怎麼會喝酒,他酒量很差。
這巴掌大的,他自己一個人喝完,估計會醉得不知東南西北,哪怕這酒根本不烈。
驚蟄慢吞吞喝了半壺酒,臉頰有點發熱。
正當他倚在窗邊出神的時候,趴在窗外的小狗嗚嗷叫了聲,緊接著是拾級而上的腳步聲。
驚蟄抬頭,看到素和。
素和:“郎君,陛下今夜,怕是會晚些回來。”
回來,這詞聽起來,讓驚蟄的嘴角微揚。
“若有事,不用再特意出宮的。”
都在京城內,他特意出宮一趟,本也是麻煩。
素和欠身:“婢子不敢。”
她苦笑了聲。
“陛下決定的事,就連寧總管都改不了。”
驚蟄趴下來,抱著半壺酒,歎息著說道:“是呀……”
他的性格,可壞著呢。
就在驚蟄與素和說話時,庭院外,於管事正麵帶微笑,婉拒一個中年男人的拜見。
這個男人看起來頭發花白,臉皮卻是光滑,看著正是四五十歲的模樣。雖然有些上了年紀,但是卻
身強力壯,沒有瘦削之感。
“不論你說的是真⑿_[]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是假,這府上都沒有你要找的人。”於管事微笑著說,“還請你離開。”
錢永清抓著於管事的胳膊,力氣很大,“我親眼看到,驚蟄的馬車,是從這進去的,他肯定在這拄著,他長得與他父親,幾乎一模一樣……你到底是他什麼人,為什麼要撒謊!”
手掌有繭,力道不小,一抓就是命脈。
中氣足,膽子大。練家子。
是江湖人。
於管事麵不改色:“府上無人叫驚蟄。”
“那岑文經呢?這原本不是岑家嗎?”
於管事抬手指了指匾額。
“這是容府,你尋錯地方了。”
於管事甩開他的手,推著他的胸口,硬是將人推到台階下,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你再騷擾下去,我就要報官了。”
錢永清聽到於管事這麼說,捏緊拳頭,不得不後退一步,恨恨看了眼於管事,轉頭就走。
他離開,不隻是因為於管事的威脅,更是因為,他覺察到於管事的身手不在他之下。
要是硬碰硬,可不知道誰能討得了好。
“追上去。”等到錢永清的身影離開這條街,於管事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殺了他。”
兩條影子跳下來,如同暗影消失不見。
錢永清的確是是岑玄因的舊友。
甚至在出事前,也有過幾次往來,這些都是能查出來的。
於管事甚至查過,背過他的情報。
當年,錢永清就是負責接應柳氏母女的人,在失敗後,他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在京城長住,深入簡出。
不管之前這人身份多乾淨,不管他有什麼來曆,今日如此貿然,定有古怪。
殺了再查。
任何蓄意靠近驚蟄的,都當如此。
寧可錯殺。
於管事不在門口親自動手,隻是怕引起驚蟄的懷疑。
他們這位小主子,可機敏得很。
於管事進了門,看到素和從後院走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清楚。
隨著驚蟄今日出行,很快京城所有人,都會知道這裡。一路上,看似有意無意地跟蹤,就不下四五波。想要甩掉追蹤不難,不過,隻要舍得下力氣去查,總會查到。
於管事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必擔心。”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日子久了,他們就知道什麼能碰,什麼不能碰。
還不懂的,就用人命一條條堆出來。
血淋淋的教訓,會叫他們清楚。
…
錢永清一邊走一邊罵,那看起來甚是生氣,仿佛真的被於管事氣得大動肝火。
不過,在走出了兩條街之遠後,他左顧右盼,四下確認無人後,卻是突然換了一副表情,潛在幽暗處。他的身手不錯,動作起來時,幾乎沒什麼人留意到他。
他轉換了好幾次方向,確定真的無人跟蹤,這才鬆了口氣。
錢永清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連一麵都沒見上。
一想到這個,錢永清就滿肚子懊惱。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太久,錢永清原本以為,那都結束了,卻沒想到這一二年間,那些事情卻全都被翻出來。那個時候,他就一直戰戰兢兢,生怕查出來什麼。
一直到黃家都死絕了,還是風平浪靜。
大概真沒有人想起他這個小卒子,這才讓他僥幸討得命來。
哈哈,真是貴人多忘事。
那錢永清終於放下心,確定這事與他再沒有瓜葛。也是到了這節骨眼上,他才敢稍稍外出,不再和之前那樣深入簡出。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他怕鬼,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結果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幾天前,錢永清還是被人找上了門。
來人不僅知道他的姓氏名諱,更知道他當年做了什麼。這麼些年,他獨獨犯下這件虧心事。一想到這個,錢永清就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開始翻湧起來。
……他也是沒有辦法。
那個時候,錢永清是真的缺錢。
那會,他是個瘋狂的賭徒。他賭得家底都快輸光了,將自己的命都賠了進去,卻還是沒能贏回本錢。
那會兒,已經是山窮水儘。
若他不能及時把錢籌出來,他的命都要沒了。
錢永清唉聲歎氣,終於回到自家門外。
“爹爹,是爹爹回來了嗎?”
門內,是他的小兒子在問。
前些年他們夫妻一直沒有孩子,直到幾年前,錢永清的媳婦老蚌生珠,生了個男孩,正是七八歲,活潑可愛的年紀。
他小兒子對他的腳步聲最是熟悉,聽到每每都會來門內應。
錢永清露出笑意,剛想回答,卻感到脖子有刺痛的涼意。他微微側過頭,驚恐地發現脖子上架著一柄劍。
“爹爹,你怎麼不說話?”
錢永清感覺劍鋒壓了壓,顫抖著聲說:“爹爹要和你玩捉迷藏,你先進屋藏著,爹爹待會去尋你。”
“好咧。”
門外傳來小孩的咯咯笑聲,噠噠跑遠。
錢永清的聲音低而快速:“你們不要再找我了,我與你們說過,這不管用。驚蟄根本不願意見我。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那些舊情,也知道當年那樁舊事,但是他們很警覺也很危險,我打算明日就搬家,你們快些走吧,就當做這些事沒有……”
“舊情?舊事?”
這聲音驀然響起,錢永清膝蓋一軟,差點沒跪倒下來。這人,這把聲音,不是之前的人。
他不傻,立刻意識到,這是另一波人。
是容府?
他上門這個行為,果然會引來麻煩。
真是該死,他早就知道!
錢
永清:“彆殺我,彆殺我,我什麼都說,我,我是被人逼著去容府的……”他的聲音哆嗦,語速飛快,生怕說慢了就掉了腦袋。
“不如先說說舊事?”
錢永清眨了眨眼,汗水流淌下來,酸得他顫了顫。
他隻聽到一個呼吸。
背後,隻有一個人?
錢永清:“舊事,舊事就是,當年岑玄因曾經拜托過我,讓我去救柳氏母女,但是我沒做到……”他一邊說,一邊側過身來,身後的人似乎在專心聽他說話,並沒有阻止。
就在錢永清剛剛半側過身的時候,他突然一個矮身,一個掃堂腿就刮了過去。
隻有一個人,也敢來找他?
錢永清獰笑,可沒等他踢到人,肩膀先是劇痛,反倒是他自己摔倒了。他慘叫出聲,掙紮時才發現,他的肩膀已經被紮穿了。
劇痛讓他幾乎不能看清楚眼前的人,但是錢永清卻清楚地聽得到,屋內家人顯然聽到他的慘叫聲,正急急跑出來。
“不要,不要出來——”
錢永清厲聲叫道,“跑,快點……”
尖利的小孩哭叫聲隻響了幾下,就猛地消失,這種死寂讓錢永清無比惶恐。
不知道為何,他們都鬨出這樣大的動靜,然街坊鄰裡,卻沒有半點聲音。
“……放過他,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是個孩子……我說,我什麼都說……咳咳……你要問什麼?”錢永清蠕動著求饒。
“我改變主意了。”那道冰冷的煞氣,帶著幾分趣味,“把孩子帶過來。”
錢永清的身體也被粗暴拽起來,撕扯到了肩膀的傷口,疼得他不住呻|吟,然叫他害怕的,卻是從屋內被拖出來的妻子與孩子。
妻子正嗚嗚哭著,他的小兒子正被男人拎在手裡,低垂著的小腦袋,也看不出到底是死是活。
錢永清慢慢抬起頭,正看到一張漂亮如同豔鬼的臉龐,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惡意。
“錢永清,我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喂給你如何?”
他的聲音那麼好聽,說出來的話,卻如同惡鬼。
一刻鐘,或者兩刻鐘後。
錢永清癱軟在地上,已經把自己做過的所有事都說了出來,他麵上淌著血淚,隻求自己說完後,能給妻子孩子一條活路。
如果有選擇,他肯定不會答應,而是被找到的那天,就立刻帶人離開京城。又或者是在黃家倒了的那天起,就立刻逃離。
……哪怕岑玄因到死,都沒懷疑過,為什麼他偷到賬本的消息,居然會泄露出去?為什麼他送給張世傑的信,會比預計的時間還晚,偏偏沒趕上關鍵的時候,為什麼……
有那麼多為什麼,可錢永清也沒有辦法呀!這世上,真的有人能拒絕那麼大一筆錢嗎?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岑玄因給不了,但有人能給。
“還給他。”
那惡鬼下了令,兩具身體被推給了他。
錢永清掙紮著要抱住妻兒,卻驚恐地發現他們的身體微微發涼?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連一點溫度都沒有。
錢永清微愣,顫抖著手去摸他們的鼻息。
……他們,都死了。
錢永清目眥儘裂,幾乎要嘔出血來:“你殺了他們……你居然殺了他們!”
那人微微一笑,低下頭來。
“隻是不巧,你家今夜的飯菜,被人下了毒。”薄唇微動,聲音帶著些許嘲諷,“你再晚些回來,也會看到他們涼透的屍體。”
男人踩在錢永清的傷口上,鞋底碾壓了兩下,逼得他嚎叫出聲。
“你沒吃飯呢吧?”男人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怪異的狂熱,高高揚起,“在送你下去見妻兒前,且吃頓斷頭飯如何……來,把他兒子剖了,都喂他吃下去。”
那笑驟然從臉上消失,那愉悅的情緒變作陰冷,黑沉沉的眼珠子儘是殘忍的惡意。
“不吃完前,不許死。”
…
撲通——
驚蟄猛然驚醒,朦朧著眼,發現地上滾著個東西。他下意識抓了抓手指,手裡的酒壺沒有了。
他愣了一會,才慢吞吞蹲下去看。
……哦,是他的酒瓶子。
驚蟄想了想,他居然把一瓶,都給喝完了。
“汪嗷,汪嗷——”
窗外,小狗又開始叫。
是那種很凶,很害怕,很色厲內荏的叫聲。
驚蟄慢慢撐著膝蓋,慢慢爬起來,慢慢走到窗前。
看到赫連容,驚蟄眨了眨眼,有點委屈。
“怎麼臉皺成這樣?”一雙冰涼的手,捧住驚蟄的臉,“吃了多少酒?”
驚蟄的臉燙燙的,被摸得好舒服,他下意識蹭了蹭,伸出一根指頭,掐住指頭尖尖,“嘿嘿,一點點。”
“喝了這麼多,還是不高興?”
“沒有很多。”驚蟄為自己正名,“不高興才喝的。”
他幽幽歎了口氣,又露出委屈吧啦的表情。
“我幫你殺了陳少康如何?”
驚蟄癟嘴:“不行。”雖然難過是陳少康引起的,但他還挺喜歡陳少康的,不能殺。
“我隻是,想他們。”驚蟄含糊著說,微微眯著眼,涼涼的很舒服,他想睡了,“一點點。”
“……還是把陳少康殺了吧。”
“不行。”驚蟄朦朧的睡眼立刻睜開,“不要動不動就……”
他越過窗,歪七扭八地賴在赫連容的身上,小狗鼻子聞來聞去,露出個泫然若泣,要哭不哭的委屈神情。
他吸了吸鼻子,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氣。哪怕有蘭香的掩蓋,卻是無比清晰。
血氣。
幾乎衝進他的肺腑。
“你去……殺人了?”
莫名的,原本安靜下來的犬吠再度響起,那是一種極其尖銳,畏懼的低吼。仿佛覺察到了什麼可怕的危險,動物的本能,讓它驚恐地嘶鳴著。
大手慢慢摩|挲著他的眼角,高大的身軀隔著窗,那陰影幾乎將驚蟄整個人都籠罩著,帶著無比的壓迫感,讓人本能感覺到恐懼。
方才的事,根本沒有壓下男人心裡暴戾的殺氣。
有人在多年前傷害過驚蟄,這種時隔多年的舊事,哪怕再殘忍地報複回去,也根本無法挽回那些痛苦。
正如驚蟄方才的難過。
“噓,偷家的老鼠,被抓住了。”赫連容輕聲細語地說道,那是一種冰冷到惡意的保護欲,“我把他們開膛破肚,再不會來打擾你。”
那話溫柔到幾乎能掐出水來,蒼白冰冷的臉龐上,卻是殘酷冷硬到幾乎隻有空白的恐怖神情。
……什麼,什麼?
驚蟄迷糊的意識,險些沒抓住赫連容的意思。
“……什麼偷家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