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1 / 2)

可是他長得美啊 白孤生 25293 字 9個月前

砰——

絢爛的煙火爬滿夜空,張燈結彩的大街上,處處都是喜慶聲。烏泱泱的人群如同蜿蜒的河道流淌,流到街頭巷尾。

爆竹聲,煙火聲,敲鑼打鼓聲,聲聲皆不停。

整座京城如同陷在紅色的海洋裡。

今日宵禁已開,景元帝登上宮牆與民同樂,朱雀大街上擠滿了人,擠在最前麵的百姓,隱隱約約看到那宮牆上,除開景元帝外,在他身旁,似還有人與他並肩。

隻是隔得太遠,有些看不清。

景元帝不是愛熱鬨的人,在牆頭上駐足不過片刻,就已經消失不見。但京城的百姓並不介意,更是興高采烈地談論今年之種種。

待到午夜子時,那熱鬨的歡騰,比之前半夜還要熱烈,那狂烈的鼓聲與銅鑼聲,幾l乎將這片紅色的海洋徹底燃燒起來。

砰噠噠——

“除年獸咯!”

砰砰——

“拜祖——”

啪嗒——

燭光晃動下,跪祭先祖。

除舊迎新,冬去春來,過往的陳舊在更聲裡交替,再抬起頭來,便是嶄新的一年。

宮外是這般熱鬨,宮內也如是。

驚蟄冒著風雪趕回皇宮,陪著景元帝上了宮牆,又去祭拜先祖,不過,皇帝對後者興致缺缺,人是到了奉先殿,卻是連樣子都沒擺。

奉先殿隻會讓宮人去打掃,這上香祭拜的事,景元帝半點都不沾。

驚蟄隻覺得他們在奉先殿還沒待上一刻鐘,就又回到了乾明宮。

“快些去朝暮池。”

赫連容摸著驚蟄的手指,微微蹙眉。

今夜風雪大,驚蟄的手腳始終冰涼。他抓著男人的手掌貼上自己的臉,笑了起來。

“好暖。”

赫連容索性將雙手貼上驚蟄的臉頰,又揉搓了幾l下。

驚蟄眉眼彎彎:“你與我一起去。”

赫連容:“不是嫌棄我愛發|情?”

驚蟄哽住,冷淡冰涼的語氣,卻道出這麼不得體的話,反倒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赫連容雖是這麼說,卻已經主動牽著驚蟄的手。

朝暮池內,水汽嫋嫋。

赫連容閉著眼坐在水裡,驚蟄站在他身後給他洗頭,舀起水澆在濕漉的長發上,他沒忍住撈起一縷。

“又在偷摸。”

赫連容分明沒轉過來,卻好似什麼都看得到,驚得驚蟄探過頭,去悄悄確認這人是不是偷偷睜眼了?

“我摸怎麼了!”驚蟄理不直氣不壯地說道,“你從頭到尾都是我的,我就摸。”

手指穿插在發間,驚蟄又撈了兩把。

他就喜歡赫連容的頭發。

赫連容:“那就絞了去。”

驚蟄:“給你絞成大禿子,出家當和尚。”

赫連容:“和尚要是破戒,該當如何?”

他緩緩睜開眼,轉過頭來看著驚蟄。

“那不能。”

驚蟄又舀了水,將泡沫衝走。

“清規戒律,那都是要守的。”

他一邊笑,一邊說,流水擦過男人的身體,將那要害處也裸露出來,驚蟄的手指摸過脖頸,赫連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側過頭去,輕輕蹭著驚蟄的手指。

驚蟄低頭,看著赫連容垂眸的模樣,如同一頭正在休憩的惡獸。

遙遠外,好似有鐘鳴。

驚蟄停住動作,聽了片刻。

“新年,到了呢。”

他輕聲說著,捧著赫連容的臉,親了親他的額頭,又一點點往下,吻住他的唇。

潺潺水聲,飄飄霧氣。

兩人的身影在朝暮池中纏|綿在一處,如同交纏的藤蔓,再無法被分割開。

哐當,哐當,哐當——

雪起,風大作。

咆哮的風雪聲裡,那搖搖的燭光如此明亮,幾l乎燃到了晨起,才堪堪熄滅。

瑞雪兆豐年,在這開春時節,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水裡,田裡剛剛插下的秧苗,正興奮地汲取著甘露。

而在這潮|濕的雨勢裡,過於陰暗的天氣,卻總叫人心情不虞。

正如這朝中,打新年過後,便爭論不休的局麵。

初春的第一個朝會,景元帝就下了旨意,要在今年內操辦婚事,另有翰林院,禮部,欽天監,司禮監等各衙司備辦。

景元帝有意娶親。

此乃大喜。

景元帝想結締良緣的人,是個男子。

當真大悲。

這聖旨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再沒有自欺欺人的餘地。

景元帝想要娶個男後!

“陛下!從古至今,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男子怎可為後,如此荒唐事,荒唐禮,乃是違背祖宗家法啊陛下!”

禮部左侍郎是個老頭兒,自來最是遵從禮數,聽到這份旨意,捂著心口差點沒暈過去。

又有人道。

“陛下,您若喜歡那岑文經,將他放在身邊也便是,這娶後之事,還望慎重。”

景元帝挑眉,懶洋洋地說道:“寡人何時說要娶後?”

這話一出,眾人倒是愣了。

這旨意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此重視,難道還不是娶妻,而是納妃?

還未等人說話,景元帝又道。

“寡人是要成親。”

茅子世不由得翻了個白彥,這有什麼差彆嗎?這不都是……他愣住,將景元帝那意思轉悠了下,心道,陛下這話一出,可真是水炸了油鍋。

能上得這朝堂上的,誰能是個蠢的?

景元帝這意思稍加思索,便能明白那話外音。

景元帝不是娶,也不是嫁,岑文經不是他的男後,亦不是他的男妻。

是“成親”。

帝似乎根本沒有將岑文經圈在後宮的意思。

這正是此事最荒唐處。

倘若景元帝想要娶個男後,那百官抗爭後,多也是忍讓了。再是荒唐,這人都壓在後宮裡,就權當是景元帝特異獨行,這又不是第一件荒唐事。又或者,景元帝是想給岑文經過多的權勢,那頂多罵罵他是個魅惑君上的佞臣,皇帝要提拔一個臣子,難道朝臣還有什麼說話的餘地嗎?

可偏生,景元帝又要給人一個名分,又不欲約束他在後宮,未來可見還會有更多荒謬在等著他們。

這朝臣百官如何能容?

這朝中吵吵,一個個接著勸諫,景元帝當看不到不說,倒還派人盯著禮部,督促著他們加快進程。

聽聽那荒唐話。

“欽天監算出,今年四月一十五,是最宜嫁娶之日,寡人不願見此事有半點差池。”

那淡漠,冷靜的聲音,是他們聽慣了的,可那話裡的意思,卻是誰都不樂見。

禮部官員也快被景元帝逼瘋了,他們也不是沒操辦過皇家婚事,那些個老人,甚至還記得當年先帝的婚事是怎麼辦的,奈何那是女子,是皇後!

但現在呢?

自古以來,這議親得有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哪怕是皇家,再是諸多禮節,也逃不開這幾l種必經的流程。可從前他們做過的許多,都是男子與女子的婚事,而今兩個男子,可該如何做?

真要派人去岑家提親?

說到岑家,就不得不提及岑玄因。

這位兵部侍郎在朝中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那臉色黑得要命,任由是誰看到他那張臉,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再是如此,也有人迎難而上,想要讓岑玄因主動回絕掉此事。

那岑玄因硬邦邦著回,“你縱是不要命,你就自家上,陛下與我兒,那是你情我願之事,這為人父母,又怎能阻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嘴裡說著你情我願,臉上怨氣更重,一時間,倒還真看不出來這“情願”在哪裡?

岑家閉門謝客,唯一能見的岑玄因又油水不進,誰要是敢和他提起這件事,他的臉拉得比誰還長。

這時候,就有人想到了沉子坤。

沉子坤論起輩分,正是景元帝的舅舅,他若要發話,自是比其他人都要有用些。那些天,沉府外,那車馬真真絡繹不絕,趕得上菜市場。

可奇異的是,這原本應該、也本會開口勸阻景元帝的沉子坤,卻在這件事上出奇的沉默。

不論誰來,他都唯有一言謝絕。

不論是沉府還是岑家,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卻是出奇一致,隱隱叫人感覺到某種異樣的暗流。

正正在這時候,一日朝會裡,宗正寺一位老大人為了勸阻景元帝,一頭撞在了石階上。又數日,再有幾l位官員死諫,撞得頭破血流。

任那地上鮮血橫流,景元帝單手撐臉,正閉著眼,那冷漠如冰的神情,根本沒將底下的事情放在心上。

“陛下——”

“陛下!”

在一聲聲如同泣血的哀叫裡,景元帝終於睜開眼??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他淡漠的眼神裡充滿殺意,一切濃豔的色彩都在他睜眼的瞬間都變得死寂,再無半點餘音。

“繼續。”

陰鬱,冰冷的聲音,竟帶著幾l分怪異的興味,那種已經許久不曾流露出來的惡意在話語裡迸射,宛如驚醒了某種本不該再醒來的怪物。

“撞呀,再接著撞,若是撞不死,寡人就幫你們死。寡人倒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個這麼不畏生死?”

那充溢著惡毒趣味的話語,如同流淌的毒液,在大殿上回蕩著。

“想要青史留名,想要萬古流芳,寡人成全你們!今日死於朝上者,寡人都會將你們的姓名刻在台階上,以攻後人瞻仰,如何?”

這肆意張揚的話,當真荒謬到了極致。

喬琦晟不得不出聲,壓下朝臣的沸騰:“陛下,這幾l位官員,也不過是為了陛下,為了這江山社稷……”

“究竟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寡人,還是為了自己,爾等心中有數。”景元帝打斷喬琦晟的話,那聲音裡浸滿殺氣,“此事不是討論,而是告知。”

當景元帝這般說時,便意味著再無回旋的餘地。

“任何再言此事者,殺!”

景元帝這一一年來,倒是比從前少造了些殺戮,那乾明宮,也似乎有大半年沒出過事,換過人,在這朝中上下,也鮮有朝臣再因為頂撞景元帝而出事。

這位陛下的脾氣,的確是好了很多。

可當他真真暴怒時,誰又能不想起他過去拿些年造下的殺業?

那克製破裂,露出暴烈的底色時,再是不滿、不甘之人,都不由得住了口,不敢直麵景元帝的戾氣。

有那敏銳之人,更是隱隱覺察到,景元帝這“好”脾氣,竟是與那岑文經,有著千絲萬縷的乾係。一旦觸及到這位,皇帝這喜怒無常,翻臉無情的模樣,便又顯露了出來,再無這些時日的和煦。

仿佛他的偽裝,都隻不過是為了一人。

這宮外的紛紛擾擾,驚蟄倒是有所耳聞,但這兩月裡,他也沒什麼空閒的時間,幾l乎都被先生布置的作業給堆滿。直到他從成堆的作業底下爬出來的時候,這樣的浪潮顯然已經觸怒了景元帝,幾l乎再沒有人敢提起來。

驚蟄沉默,難道先生是故意的嗎?

若非那堆積成山的文章,幾l乎壓垮了驚蟄,不然他肯定也會被這件事波及。

張聞六被問及的時候,卻是板著張臉,不肯承認。

“你近來功課做得還算不錯,就是需要多練。我不過是想讓你長長記性。”

驚蟄揚眉,看著理直氣壯的先生,“這多到幾l乎都做不完的功課,隻是長長記性?”

張聞六捋著胡子,嗬嗬說道:“這還覺得多?那你是見識少了。想想當年,我老師教我的時候,那功課,可比現下還要多一倍。”

那真是頭懸梁錐刺股,學得昏天

暗地,根本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驚蟄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文章,“想要借著科舉走出一條路來,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記得,張聞六正是通過這條路,才得以走進官場的。想來這其中的艱辛,他比旁人還要知道不少。

張聞六從來都沒和驚蟄說過自己的身份,驚蟄也沒有主動去查探過,若非那次,驚蟄被帶去朝堂上,他或許到現在也不知情。

先生甚少與他說起朝中事,哪怕是與驚蟄有關的,更是提也不提。

不過這一回,驚蟄倒是知道,在那朝中,就連張聞六,本也是持反對的態度。有些事,就算驚蟄不去問,最終也會傳到他的耳中。

可先生在宮裡,待驚蟄的態度,卻還是與從前一般無一,該誇誇,該罵罵,完全沒有受到那些風波的影響。

驚蟄看著窗外的天色,已經快到下課的時辰。再回頭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張聞六,“先生何以,從不與我提起朝中事呢?”

張聞六斜睨了眼驚蟄,淡聲說道:“與你說這些做什麼?這上了朝,我便是臣,身為臣子,理應做該做之事。而在你麵前,我是你的先生,你是我的學生,我要做的,是教會你讀書做人的道理。這一者雖有相同處,卻並非都要擺在一起,那忒是沒意思了些。”

驚蟄笑了起來:“那往後,我要是做得不好。外頭的人說起來,可不得提起你這位先生,說是你教壞了我。”

張聞六原本還一本正經的模樣,聽得驚蟄這話,卻是露出了苦瓜臉。

“不若,你往後學成出去,就莫要提及我的名諱。”

驚蟄乖巧地點頭:“這倒是可以。但,知道先生是我先生的人,可還不少呢。”

這一數來,十根手指頭都數不完。

張聞六嗚呼哀哉,隻道自己誤上賊船。

他在朝中雖也是不支持景元帝成親的那派,臨到去了,卻又偷偷給驚蟄塞冊子,“這人啊,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這往往是要吃虧的。”

他說完這話,就揮手跑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驚蟄都有些迷糊,結果一打開先生塞過來的東西,驚蟄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哪來您這樣做先生的,這東西,這東西……有辱斯文!”

驚蟄氣紅了臉,恨不得將張聞六再抓回來。

誰家正派的先生,會給學生塞春|宮|圖啊!

這是何等的混不吝。

驚蟄回宮就把這燙手山芋塞到景元帝那寶貝箱裡去壓箱底。

如果說先生這作為,隻是讓人啼笑皆非,那茅子世送來的東西,就讓人有些驚悚了。

他送來了兩件殺器。

驚蟄試過,如果是在敵人毫無戒備的時候,他想要近距離擊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茅子世私下,到底是做什麼的?

赫連容:“他向來就喜歡研究這些小東西,赫連逸之前那些驚天雷,茅子世也曾搗鼓出來過。”

驚蟄驚

訝地看向他。

又見男人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微笑,儘管那笑意很淡?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是帶著一種如同惡鬼的寒涼。

“不然,赫連逸又是怎麼栽的?”

驚蟄沉思,驚蟄沉思了又沉思。

驚蟄撓了撓下巴。

驚蟄說。

“那你的確是有點周扒皮哦。”

一想到茅子世又要搗鼓自己的興趣愛好,又要為景元帝做事,還要四處追查……嗯,這一人能夠頂得上十人。

“能者服其勞。”赫連容平靜說道,“再者說,他卷走的錢也不少。”

他優美有力的手指抓著那危險的器具把玩,那輕輕拋甩的樣子讓驚蟄有些害怕,生怕一個不輕易就啟動了。

“怎能害怕自己的兵器?”赫連容挑眉,拉著驚蟄的手,將這東西塞到他手掌裡麵,強迫著驚蟄將整個冰冷的形體都摸了過去,“你得一寸一寸的掌握著它,知道什麼時候才是最好使用它的時機,叫它完完全全的聽從你……”

驚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在男人靠近他的時候,變得有些急促。

他的手指,是按在武器上,卻更像是十指摩擦,交錯在一處。

真是奇怪,他們已經認識了這麼久,有過無數次親密的接觸,可是再看著赫連容,驚蟄的心口仍是會被那濃烈的情感撞擊著,仿若再過無數次也不會膩味。

“你在說的,是東西,還是……人?”

驚蟄低低地說,揚起的眉眼裡,有著霧蒙蒙的水汽。

“……自然是我。”

那冷冰冰的器具被隨意地拋甩在地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撲通聲,隻是卻沒有人再在意它們。

畢竟再沒有多餘的手能夠捧著它們。

成親前,新人是該避嫌的,按理說,驚蟄是應該要回到岑府去,可是宮裡不肯放人,禮部知道這件事後,又是幾l乎撓禿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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