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還低聲嚷嚷著:“傳陳太醫來看看吧,十一皇子身上都涼透了。”
另一個聲音卻道:“娘娘知道了會罰我們的吧,還是用被子先捂起來,又不是第一次跪了,哪就那麼嬌氣了……”
衛聽春隻是一走一過聽著看著,心中都暗暗心驚。
這孩子還沒凍死啊?
聽著還不是第一回了,真慘啊。
本想再聽聽,衛聽春腳步稍微放慢了一點,就很快被帶著她的小太監拉走了。
小太監名字叫春喜,和衛聽春這身體年紀不相上下,但是卻是宮裡老人了。妥帖的很,嚴格遵守宮中規矩。
但他到底是個少年人,對衛聽春這個分明是少爺半路受刑的卻絲毫不陰沉,反倒愛說愛笑的同齡人很是有好感,而且兩個人名字裡麵還都有一個春,多了幾分親近,很快便玩到一起。
因此他願意和衛聽春多說幾句。
“彆看,彆理。”他拉著衛聽春,兩個人提著食盒快速穿越冗長的宮道。
春喜說:“那是慶嬪的孩子,排行十一,是十一皇子,經常跪的。”
衛聽春好奇小聲追問:“為什麼啊?後娘嗎?”
春喜被她大膽的言辭激的一個哆嗦,簡直像是被人朝著脖子裡塞了一捧雪。
“彆胡說你!”
“我們回去說。”春喜拉著衛聽春快速回了住處。
兩個人合得來,又有如意公公專門交代,要春喜帶著衛聽春。所以他們夜裡住在一起,架不住衛聽春纏磨,春喜還是捂在被窩裡麵,小聲同衛聽春把事情說了。
事情也算簡單,滿月宮住著的慶嬪有個毛病,極其厭惡自己的兒子。無論春秋冬夏,想儘各種辦法折磨,人儘皆知。
但是宮裡的娘娘卻沒人會告訴皇帝,因為生了皇子的妃嬪恨不得慶嬪把自己的孩子弄死。沒有皇子的妃嬪,也恨不得慶嬪把自己的孩子弄死。
慶嬪剛剛進宮的時候,還有段時間得皇帝寵愛,也就是那時候懷上了皇子,後來有了皇子,按理說該抬位了,畢竟皇子也不是人人能生的。
但是慶嬪偏偏不知道怎麼惹了皇帝不快,寵愛轉瞬即逝,雖然得了一宮主位,但沒了皇恩偌大的宮殿也如坐監牢,還是奴才都能踩一腳的監牢。
大抵是日子過得不舒坦,慶嬪便有了折騰自己親兒子的毛病。
按理說皇子不該被一個妃嬪搓扁揉圓,畢竟那可是龍子,宮中皇子攏共也就十幾個,都挺稀罕的。
但也是奇了怪了,皇帝對這個十一子也是不聞不問,視若無物,連詢問功課都要專門避過去。
這下好了,苦的不僅是慶嬪,更是這個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十一皇子。
被生母厭棄,被父皇無視,被哥哥弟弟們欺辱,誰都能對他呼來喝去。
春喜小聲趴在衛聽春耳邊說:“十一皇子常常被罰跪,一跪就是一整天。夏日還好些,冬日下了雪,實在是遭罪。他的腿怕是跪壞了,但是皇帝每次召見皇子前,有陳太醫來給他診治,好歹能讓他暫且站起來。我聽在滿月宮伺候過一陣子的小福子說,他常常在地上爬呢……”
衛聽春聽的心裡一驚一驚的。
這也太可憐了啊。
現代世界這樣小的孩子,哪會受這種罪,冬天家長連門都舍不得他們出一次,生怕風一吹就感冒了。
不過衛聽春聽了,心裡感歎了一下,也就算了。
她畢竟隻是個跑龍套的,說白了就是這個世界的過客。
擅自更改擾亂劇情,是要遭受靈魂流放的。衛聽春聽說,有些人之靈魂流放兩天,就已經不行了,最終隻能解除係統綁定了。
而且衛聽春雖然可憐這個十一皇子,但對她來說,十一皇子也不過是她這段旅程之中在石碑上看到的一則悲慘故事。
不同的是,這世界要比石碑的呈現更直觀,更立體。
衛聽春第二天照常同春喜提著食盒,四處宮殿溜達。
一連幾天,她把整個皇宮差不多都走了一遍,甚至還讓係統幫著她在幾處奢華古樸的宮殿前麵拍照留念。
等到她的劇情節點要到的那天晚上,衛聽春又把她的劇情反複看了一遍。
穩。
就朝著嘉貴人的婢女手裡遞個食盒而已,她甚至連嘉貴人院子都不用進。
衛聽春看著漏刻的時辰到了,就立刻行動去那處宮道上晃悠。
這個劇情沒有難度,她漫不經心地晃來晃去,正好看到不遠處就是滿月宮偏殿。
衛聽春透過宮燈遠遠看去,正見幾個婢女,把一個衣衫單薄的孩子從屋子裡幾乎是拖出來。
然後又指了指他旁邊的空地,那個孩子自動爬到那裡,跪好。
幾個婢女和太監還說了什麼,但距離太遠,衛聽春聽不真切。他們很快走了,整個院子隻剩下那一個孩子。
他像個木偶,跪得筆直,一動不動。
衛聽春透過寥落的宮燈看了他很久,甚至懷疑他已經死在了那兒。
她輕輕歎息了一聲,把手揣得更緊一些,外麵很冷,她穿這麼多還冷,她隻好在地上來回走動。
沒多久,劇情當中找替死鬼的高貴妃的婢女來了。
那婢女一臉鬱色,眉頭緊鎖,看到了衛聽春之後,立刻瞪圓了兩隻眼睛,抬手召喚衛聽春。
衛聽春從滿月宮偏殿收回了視線,弓著腰背,像個真的小太監那樣,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地上前——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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