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朝宋時晚伸出手,笑眯眯道:“嫂嫂好。”
“你好。”宋時晚和他打了招呼。
孟向卉眉頭緊鎖:“阿辭,結婚不是小事,你爺爺知道這件事麼?”
“二嬸。”薄嶼辭垂下眸。即使薄嶼辭對她用的是尊稱,但在氣場上卻是全然的壓迫。薄嶼辭淡聲道,“我結婚的事,我自己做主便好。”
孟向卉緊抿住唇,一時不敢再說些什麼。
一旁的唐靜芙替她解圍,溫聲道:“阿辭,宋小姐第一次來,先帶她和你爺爺打聲招呼吧。”
唐靜芙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薄嶼辭身旁的宋時晚。女孩亭亭玉立,儀態大方,倒是與薄嶼辭還算般配。
她並非薄嶼辭的親生母親,對公司事務和家裡的門門道道也不關心,她隻是將薄嶼辭看做自家孩子,希望他能找一個與之相配的妻子,而非和爺爺置氣隨便找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回家。
她對宋時晚的家世不算滿意,但現在看來倒也沒什麼討厭的地方。
薄嶼辭微微頷首,麵對唐靜芙時眉目間的淩厲也溫和了幾分。
一旁的管家卻開口:“先生今天不太舒服,說是二少爺回來後不用去打招呼了,午飯也不用等他,先生晚些再用餐。”
按照禮節,薄嶼辭每次回來第一件事都應該先去薄老爺子那裡報道。可這回,老爺子擺明了不想見他,不想見他帶回來的人。
其中意味所有人心知肚明。
薄嶼辭不悅地蹙起眉,一時間,氣氛更加凝重了。
倒是宋時晚不太在乎。她本就是薄嶼辭的合約妻子,是來幫他擋聯姻的,又不是來讓薄家人喜歡自己的。薄老爺子對她的態度,在她看來無關痛癢。
她輕輕捏了捏薄嶼辭的掌心,示意他不要置氣。
今天薄嶼辭本不想回來的,是唐靜芙好說歹說將他勸回來的。
薄嶼辭一向敬重薄明丞,不論是家族事業還是為人處世上,他都嚴格按照薄老爺子的準則行事。唯獨結婚這件事,不願低頭。他本以為今天回來,薄明丞會在結婚的事上鬆口,至少,先見見他的妻子。誰承想薄明丞一點麵子都不願給,直接閉門不見。
原本湧上的情緒在對上宋時晚目光的瞬間,意外地煙消雲散了。
宋時晚微微仰著頭,一雙溫婉明媚的眸一動不動地望著他,見他低頭看向自己,宋時晚眉眼一彎,溫潤地笑了起來。
她纖細的指尖抵在他的掌心,溫熱,柔軟。
薄嶼辭輕歎一聲,將她的手裹進掌心。
唐靜芙最先打破凝固的氣氛,溫聲道:“阿辭,你爺爺今天確實不太舒服。既然他這麼說了,咱們就先去吃飯吧。畢竟宋小姐第一次來,是客,他也怕自己身體不適,怠慢了宋小姐。”
“就是,”孟向卉笑眯眯附和,“阿辭,爸可不是故意針對你們。我們今早去見他的時候,他確實身體不太舒服。”
唐靜芙掃了她一眼。
孟向卉若無其事地朝她眨眨眼,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問題。
薄嶼辭直接無視了孟向卉的陰陽怪氣,朝唐靜芙頷了頷首。
孟向卉也不介意,在兩人經過時,故意朝宋時晚挑釁般冷笑了下。
孟向卉看宋時晚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薄明丞對她閉門不見,在孟向卉看來,就是一個信號,一個讓她心安理得針對宋時晚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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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去了餐廳。
薄家餐桌上的禮儀繁雜諸多。即使孟向卉這種富家小姐剛嫁入薄家時,對薄家繁複的禮儀規矩都有幾分不適,更何況宋時晚這種出身鄉野的丫頭。
孟向卉做好了看宋時晚笑話的準備。
甫一進入餐廳,孟向卉便故意對宋時晚道:“宋小姐,你是客,既是第一次來,今天以你為大,你先請。”
孟向卉這話說完,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在宋時晚的身上,似乎是有意等待她的回答。
薄家餐桌以左為尊,長幼有序,就餐時的位置有嚴格的要求,依次入座,不得有半點差池。
暫不論客不客的道理,就連薄嶼辭掌權後,在家中無論吃飯行事也要遵從長幼秩序,不得隨便行事,更何況她這個剛過門的妻子?雖然薄明丞不在,但蔣曉蘭也是主,往上還有叔伯兄嫂,怎麼也輪不到宋時晚來挑選座位。
薄家講究禮數教養,他們是絕不會允許薄嶼辭帶一個沒有禮教的女人回家的。
孟向卉擺明了是想讓宋時晚當眾出醜,讓其他人數落她的不是。
然而宋時晚並未如她意。
她挽著薄嶼辭的胳膊,朝孟向卉笑道:“二嬸嬸,你說笑了。我是阿辭的妻子,不是外人,自然也沒有選座的道理。蔣奶奶先落座才是。”
宋時晚雖是第一次來薄家,但對薄家的禮節,尤其是餐桌禮儀十分熟悉。
薄家的餐桌禮節大多是徐嵐規定的,繁文縟節太多,平常人很難適應。但宋時晚小時候常去徐嵐家裡吃飯,雖然她一開始也很討厭這些禮節,但無奈阿婆和徐嵐關係好,總要帶她過去,漸漸的,她也就習慣了這一套。
孟向卉想在這件事上看她笑話,還真無法如願。
繼續說下去倒顯得孟向卉不懂禮節了,孟向卉笑了笑,沒再應聲。
宋時晚隨著薄嶼辭一並落座,絲毫沒有對繁多的規矩感到驚訝和不適應,反倒處理得恰到好處,沒有任何露怯惹人笑話的地方。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眾人看在眼裡,就連往日最講究規矩禮儀的唐靜芙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更彆提看宋時晚不順眼的孟向卉了。
沒看到宋時晚的笑話,孟向卉多少有些不爽。
她笑眯眯地問宋時晚:“宋小姐,你是哪裡人呀?”
宋時晚回:“我是蘇鎮人。”
“蘇鎮啊。”孟向卉故作一副思索的模樣,不屑地勾了下嘴角,“聽說風景還不錯,不過太遠了,我還沒去過呢。”
宋時晚笑了笑,沒應聲。
薄嶼辭給宋時晚夾了塊她喜歡吃的蓮藕丸子,漫不經心對孟向卉道:“時晚就住在奶奶家旁邊,奶奶經常去她家做客。”
薄嶼辭口中的“奶奶”指的是薄家大奶奶徐嵐。雖然她和薄明丞已經離婚了,但是在薄家中的位置一直是其他人無法比擬的。就連薄明丞的現任妻子蔣曉蘭,都要敬她幾分。
見他將徐嵐搬了出來,孟向卉唇邊的笑意凝固。她訕訕道:“哎喲,原來是這樣啊。那宋小姐父母都是做什麼的?應該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吧?”
宋時晚抿了下唇。
她並不是什麼所謂的書香門第出身。她父母在她出生後不久便意外去世,家裡隻有阿婆一人將她獨自撫養長大。家裡雖然不富裕,但宋時晚從不覺得是件多麼羞於啟齒的事。她和阿婆相依為命,自力更生,阿婆又與人為善,她家與鄰裡的關係一直很好。
她一直很滿足自己的生活,也覺得很幸福。
可似乎在這些人眼裡,她的出身並不好。
默了片刻,宋時晚望向孟向卉,很認真對她道:“我父母走得早,是阿婆帶大我的。我家不是什麼書香門第,隻是普通家庭,阿婆有家繡店,她去世後繡店一直是我在經營。”
“哦,這樣啊。”孟向卉不掩神色中的鄙夷,冷嘲熱諷道,“我還以為宋小姐是什麼名門出身,原來家裡隻是開繡店的呀。”
宋時晚向來溫和的目光驀然凜了幾分。
她其實並不在乎薄家人對自己的態度,怎麼說她都無所謂。但這不代表她好欺負,也不代表孟向卉可以隨意評判阿婆畢生心血。
宋時晚眨了眨眼睛,臉上重新掛上那副溫煦的笑意:“開繡店有什麼不好嗎?我聽說蔣阿婆認識阿爹前也是自己開了家花店,自力更生自給自足,難道不應受人尊敬麼?”
聽她說完,蔣曉蘭臉上一凜,孟向卉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堪。
蔣曉蘭也不是什麼所謂的“名門”出身,早些年用自己的積蓄在富人區開了家花店,認識了些富家小姐。後來和朋友參加一場慈善舞會,憑借婀娜的舞姿和年輕美貌吸引了比自己年長許多的薄明丞,這才嫁進了薄家。
如果孟向卉嫌棄宋時晚的工作,就是嫌棄蔣曉蘭。
哪裡有兒媳嫌棄婆婆的道理?
“我不是那個意思……”孟向卉懨懨閉上嘴。
“撲哧”一聲,一旁的薄嶼宸忍不住笑出聲。
旁邊幾個小輩本是心照不宣地默默看戲,見薄嶼宸如此不顧忌地笑出聲,不免埋怨地望他一眼。
孟向卉臉色更難看了,想和薄嶼宸理論,卻被薄嶼宸先發製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嫂,你剛剛講那個笑話也太好笑了。沒忍住,真沒忍住。”
坐在他旁邊被莫名當槍使的喬語姍:“?”
她嗔怪地瞪了薄嶼宸一眼,卻沒戳穿他的謊話。
孟向卉一口氣堵在胸口,想朝他發作也不是,不發作自己又憋著難受。
等其他人轉移注意力,薄嶼宸偷偷翻出手機,忍不住給薄嶼辭發了個“大拇指”的微信表情:【小嫂嫂看著戰鬥力負五渣,沒想到這麼厲害,以後家裡可好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也不是那麼正)人君子·薄總(doge.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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