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好意提醒她,畢竟像他們這種家庭的人,談感情實在可笑。
婚姻不過是將家族利益最大化的手段之一,像薄嶼辭這樣精明的商人,絕不會浪費這次用婚姻整合資源的機會,會選擇宋時晚,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可宋時晚向往的,他哥不一定給的了。
但表達的方式並不妥。
薄嶼宸比了個扇巴掌的動作,不由自主放柔聲音,勸誡道:“嫂嫂,你也不用太往心裡去。我哥這人就是事業心太強,對感情的事其實挺不上心的。你看他最後不也沒和那個女生在一起,而是娶了你——”
這話越解釋越有問題,薄嶼宸連忙收了聲。
默了默,他歎了聲:“其實吧,我覺得你們倆維持現在的狀態就挺好,你彆太當真也彆太走心,我們這種家庭你也了解,真正能走心的人並不多。在這種環境,你每一步都要走得很小心,不然受傷的終究是自己。”
“謝謝。”宋時晚輕輕應了聲。她知道薄嶼宸並非故意,但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
她有點不甘心地問:“你還記得那個女生叫什麼嗎?”
薄嶼宸苦笑道:“我還真不記得了,你當我沒說,彆再惦記這事了行不?”
宋時晚抿了抿唇,囫圇地朝薄嶼宸點點頭。
晚上宋時晚喝了些酒,不多,但染了幾分醉意。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心思變得異常敏感。
她的心底蔓延開難以名狀的苦澀,她想不明白,薄嶼辭明明有喜歡的人,又為什麼要娶自己。
就因為當初她隻圖他的錢,省事又好掌控?
他到底是太低估自己了,還是太高估她了?
她又不是冷血動物,也會動情的啊……
-
“在聊什麼?”
身後響起熟稔的聲音,宋時晚和薄嶼宸回過頭,見薄嶼辭站在兩人不遠處。
酒吧內燈光暗昧,他的眉眼看不太清,卻依舊掩不住他清雋淡漠的氣質。
周圍彌漫著混著酒精的香甜味道,猛烈地刺激著感官。他款款立在那裡,渾身散發著致命的誘人的氣息。
宋時晚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
她將心底那抹失落壓了回去,朝他揚起唇角:“隨便聊一聊。”
薄嶼宸見到他,不禁呼了口氣。
剛才他似乎把事情搞砸了,實在不敢和宋時晚再說太多。
他和薄嶼辭打了個招呼,把宋時晚交給他後便匆匆離開了。
從平尊大廈出來,濃稠的夜色一片寂靜,隻有微風拂過枝頭沙沙作響的聲音。
最近平城明顯降溫,晝夜溫差很大。
宋時晚出門時隻穿了件連衣裙和薄薄的針織外套,此時有些冷。
她凍得打了個哆嗦,僅剩的那點醉意也被晚風吹散了。
薄嶼辭將西裝外套脫下,套在她肩頭,宋時晚仰頭問他:“你不冷嗎?”
“不冷。”薄嶼辭淡聲道。
“那陪我走一會可以嗎?”宋時晚輕聲問。
夜店的音樂和燈光震得她頭疼,再加上喝酒的緣故,此時她大腦裡暈乎乎的。
新鮮的空氣讓她好受了不少。
薄嶼辭微微頷首,怕她凍到,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兩人慢悠悠順著馬路走著。
街上空無一人,暖橙色的路燈投在地上,黝黑的柏油馬路似是泛著粼粼波光。
宋時晚很喜歡這樣的狀態。
她並不需要多麼熱鬨喧囂的氛圍,不需要多麼緊張刺激的生活,她隻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安安靜靜,度過每個平淡又幸福的時光。
她不由自主牽起薄嶼辭的手。
“怎麼了?”薄嶼辭側頭望她。
宋時晚搖了搖頭。薄嶼宸的話再次在她腦海中浮現,她心裡亂作一團。
“今天玩得開心麼。”薄嶼辭問她。
宋時晚恍惚收攏思緒,朝他點點頭。
“開心就好。”薄嶼辭淡聲道。
雖然孟顏昕這個沒正行的總是帶著宋時晚亂玩和他搶老婆,薄嶼辭對此很不爽。
但宋時晚玩得開心就好。
他希望宋時晚在自己身邊,每天都是開心幸福的。
宋時晚忽地抱住他。
薄嶼辭微微一怔,反手將她抱進懷中。
“怎麼了?”他低聲問。
“我……”宋時晚欲言又止。
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向喜歡的人表白。
心臟砰砰直跳,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裡,那句表達心意的話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宋時晚深深呼了口氣,對他道:“我們明晚去曲廊庭吃飯吧……我有很重要的話想和你說。”
曲廊庭是平城郊區一家黑珍珠一鑽級彆的餐廳,風景雅致,菜係清淡可口,是宋時晚最喜歡的一家餐廳。
薄嶼辭道:“什麼話,這裡說不行麼。”
宋時晚的臉頰霎時間染上緋紅:“是、是很重要的話,當然要在一個很正式的場合。”
她的語氣溫溫軟軟的,落在薄嶼辭的心尖,瞬間融化。
“有多正式?”
薄嶼辭輕輕笑了聲,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尖,宋時晚臉頰更紅了。
她嗔怪道:“要穿正裝那種正式。”
“好,明晚在曲廊庭等你。”
薄嶼辭收緊雙臂,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嗯。”宋時晚輕輕應了聲。
明晚,是她給自己的最後期限。
宋時晚不想再將自己的心意藏在心底了。
不論他接受也好,拒絕也罷,她都要坦誠自己的心意。
就算他心裡還有那個喜歡的人也沒關係。
她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等他看到自己。
等他整顆心裡隻裝下她一人。
-
翌日,下午五點半。
還沒到正常下班時間,蔣珊敲開總裁辦的門,將一疊文件拿給薄嶼辭。
薄嶼辭正在衣架邊係領帶,見她進來,淡聲道:“蔣珊,幫我把那條寶藍色的領帶拿過來。”
蔣珊將文件放到桌上,頗為驚異地看了薄嶼辭一眼。
總裁辦的角落裡,有個小型衣帽間,平時薄嶼辭出門應酬換衣服,都在那裡。
本來換衣服不是件稀奇的事,稀奇的是,蔣珊有生之年竟然會看到薄嶼辭在鏡子前擺弄半天。
就跟女生出門,糾結半天穿什麼似的,他手邊放了幾條領帶和外套,但似乎都不太滿意。
蔣珊從旁邊的抽屜裡翻出薄嶼辭說的那條領帶,遞給他。
那條領帶是宋時晚送他的,還有一對搭配的袖扣。
係好領帶,換上西裝外套,他對這身十分滿意。
蔣珊立在一旁看他換完衣服,畢恭畢敬對他道:“雲星那邊的項目方案送過來了,在桌上。”
薄嶼辭頷首:“行,明天看。”
蔣珊:“?”
今天的薄嶼辭不正常。
不對,這段時間的薄嶼辭都不正常!
平時都是寧願加班通宵也絕不會把文件拖到第一天的主兒,今!天!居!然!早!退!
見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動,薄嶼辭掃她一眼:“還有事?”
“沒、沒!”蔣珊恍恍惚惚回過神,恢複往日職業的狀態。
她也不好八卦薄嶼辭的私事,和他簡單對了下之後的工作,便識趣地離開了。
蔣珊離開後,薄嶼辭再確認自己裝扮沒有任何不妥帖的地方,才出發前往曲廊庭。
從昨天宋時晚的態度來看,她所謂的“重要的事”,應當是件會讓他心情愉悅的好事情。
想到這裡,薄嶼辭不由地翹起唇畔。
明明窗外是死氣沉沉的陰雨天,可落在他的眼中,卻生動又明媚。
曲廊庭在平城近郊。
薄嶼辭到達時,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距離兩人約好的時間還有一陣,宋時晚還沒有到。
侍者將他帶到宋時晚定好的位子,那是兩人第一次來這裡時坐的位置,也是宋時晚最喜歡的位置。
靠窗,僻靜,從這裡可以看到庭院中縵回的廊腰和潺潺流水,風景秀麗。
宋時晚預定的時候應該囑咐過服務生,讓他們幫忙布置。
幾個服務生正在忙活,忽地,身後響起一個溫潤的男聲:“阿辭?好巧。”
薄嶼辭循聲望去,高大的男人款款立在他麵前。
他唇邊浸著溫潤的笑意,眉眼間,與薄嶼辭有幾分相似。
薄清川朝他淡淡笑著:“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