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虞將燈籠懸在床頭。
但裴海棠剛躺上去,就可憐兮兮地直搖頭:“少虞哥哥,不行,它太硌得慌了。”比郡主府裡的地鋪硬多了,根本不是她的嬌貴身子能承受的。
朱少虞想出個法子,湊她耳邊低語:“那你扶著床沿,站在地上。”
裴海棠:……
還不等她拒絕,小身子已被放趴在床沿。
她的玉簪擱放在小竹床上,裴海棠雙臂撐在竹板上,朱少虞站在她身後。裴海棠眼睜睜看著玉簪隨著震動,沿著竹板一點一點向牆壁那頭滑去,最終徹底貼上了牆麵,不停地碰撞。
一個時辰後,裴海棠心疼地抓回碎成兩截的玉簪。
朱少虞將一縷濕漉漉貼著她酡紅麵頰的鬢發撥到她耳後,輕聲笑:“沒想到,它比你還嬌氣。”
你隻是哼哼,它直接震碎了。
裴海棠:……
“棠棠,我賠你一根如何?”朱少虞在她嫣紅的麵頰上親一口,笑著哄她。
裴海棠一聽來了精神。
成親快一年了,他還從未贈過她什麼禮物,倒不是他摳門吝嗇,之前的他囊中羞澀,硬要送,也隻能是些她半個眼珠子也看不上的低廉之物。今非昔比,朱少虞入了宣德帝法眼,除卻官至正三品外,還在那日馬場奪魁後賞賜他一箱子金銀珠寶。
其中就有一大塊玉料。
一塊嬰兒大小的色澤通透、渾身上下毫無瑕疵的羊脂白玉。
價值不菲!
“好啊!”裴海棠笑著將兩截玉簪塞他手裡,揚起下巴道,“雕刻的花紋要比它還精致。”
“那必須!”
朱少虞低頭摩挲簪身的刻紋,隱隱盤踞一條龍,很顯然是太子曾經贈她的。
早在她剛從衣袖裡掏出、挽起秀發時,他便敏銳地察覺了。
所以,它碎在今夜是必然。
朱少虞眼底閃過狡猾狐狸似的笑意,默默把斷簪收進甩在竹床上的衣裳裡。
裴海棠衣裙齊整後,在狹窄的竹屋裡溜達一圈,然後轉到窗前,推開一扇窗。
無數螢火蟲提著閃閃發亮的小燈籠,浮現在眼前。
“哇,好美啊。”
裴海棠情不自禁發出讚歎。
朱少虞套好衣褲,聞言也來到窗前:“嗯,這些螢火蟲是夏夜竹林裡最美的風景,我小時候超迷戀,夜夜看。”
裴海棠笑道:“你比我有福氣,我還是頭回見,以前隻在畫卷裡看到過。”
“隻要你喜歡,以後每年盛夏我都帶你來。”
朱少虞摟住她小腰,下巴擱她腦頂,輕輕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很認真地給她承諾。
裴海棠想到什麼,笑了:“那你可彆食言,不管你以後處於何種地位,都要年年兌現!對了,隻許帶我一人前來,不許有旁人!”
朱少虞挑眉:“我隻有你一個女人,除了你,還能帶誰?”
裴海棠轉過身麵對他,開玩笑似的給他提要求:“少虞哥哥,你能一輩子隻守著我一人嗎?不許有旁人。”
朱少虞沒有立刻給出答案。
裴海棠嘟著嘴捶他胸膛。
其實她也知道這樣的要求純屬奢望。登基稱帝前,應該能,登基為帝後……史上哪有強大的帝王隻守著一個妻子,不碰彆的女子的?
哎。
就在裴海棠歎著氣收回捶他的小拳頭時,朱少虞突然用力握住她小手,看著她眼底映出的翩翩飛舞的螢火蟲,給出了答案——
“棠棠,我願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裴海棠欣喜地仰頭看他:“當真?”
朱少虞低頭與她對視,很認真地點頭。
隨後,他微微紅著臉,貼在她耳畔提了個要求:“棠棠,能夜夜都給我嗎?我,憋的很辛苦。”
裴海棠:……
所以,方才他沒第一時間應允她,是怕她單薄的小身體滿足不了他?
~
次日天未亮,長龍似的馬車排在行宮門口,各家小廝、丫鬟和護衛忙忙碌碌地把箱籠塞進馬車。
預備開拔回京。
翠竹連喚三次,裴海棠終於撐起酸軟的身子坐起身來,由翠竹伺候著穿衣,突然瞥見床頭櫃上擱放著一支翠竹做的簪子。
翠竹笑道:“這竹簪子可是四皇子昨夜給郡主削的?真彆致。”
裴海棠一邊笑著點頭,一邊輕輕摩挲竹簪子。
雖然不好意思透露,帶去的玉簪被那種事兒震碎了,不得已才臨時削了根竹簪子挽發,但她很珍惜這根獨一無一的竹簪子。
這可是朱少虞承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後,贈她的第一份禮物。
算是定情信物?
反正裴海棠是這般想的。
忽地,她突然奇想……
當朱少虞晨練歸來,剛跨入月洞門,意外地發現裴海棠站在廊簷下。
她身穿翠綠色襦裙,外罩一件淺綠色繡竹葉紋的薄紗褙子,夏風吹過,綠色裙擺翩躚,如翠竹林裡飛來的一位綠衣小仙女,美得不可方物。
尤其靠近了,還看到他削的那根竹簪子,斜插在她精致的發髻上。
朱少虞笑了。
半個時辰後,隊伍該出發了,綠衣小仙女裴海棠與朱少虞手牽手前往行宮門口乘坐馬車。
一路上,偶遇的貴婦們無需用言語誇讚,光是瞥見她們驚豔的眼神,裴海棠便知這身裝束有多清雅彆致。
突然,眾人的目光轉移了。
“太子哥哥,你等等我。”
一條幽靜的石板小路上,朱清硯大步走在前,崔木蓉小跑跟上後,直接雙手挽住太子胳膊。
太子居然沒避開,任由崔木蓉挽著。
雖然太子眉眼間依然淡淡的,對待崔木蓉的態度卻也明顯有了大變化。
路上的行人全都為之一怔。
發生了什麼,兩人關係不破不立?
裴海棠倒是隻遠遠一瞥,觸及朱清硯目光後匆匆撇開。
眼前這一幕,與上輩子如出一轍,隻是時間提前了,從大婚後幾個月提前到了大婚前。
上輩子的裴海棠很受傷,哭著找朱清硯鬨過,最後卻被高皇後喊去她馬車上抱著給予安慰:“棠棠,你和太子分彆成親了,彼此放過,好不好?算皇舅母求你……”
這輩子,裴海棠心無波瀾。
她抬手輕輕觸摸一下頭上的竹簪子,甜甜蜜蜜地與朱少虞繼續前行。
朱清硯目光觸及裴海棠的一刹那,他麵有愧色,但瞧見裴海棠與四皇子十指相扣的手,他眼底的那抹愧色又逐漸淡去。
很快,行至馬車前。
崔木蓉不肯前往自家的馬車,輕輕晃著朱清硯的胳膊:“太子哥哥,你馬車豪華舒適,我跟你同乘一輛馬車,好不好?”
大召國風氣開放,未婚夫妻同坐算不得什麼事兒。
未等朱清硯表態,崔木蓉直接踩著馬凳,提裙爬上了太子的豪華大馬車。
朱清硯頓了頓,隨後也鑽了進去。
不多時,車隊開拔,馬車緩緩行駛。
“太子哥哥,久坐有些硌得慌,我能換個軟點的地方坐嗎?”一個時辰後,崔木蓉拍著座位,略微嫌棄道。
朱清硯看向鋪著冰絲軟墊的座位,疑惑道:“你若嫌棄它硬,車裡怕是尋不出更軟的來。”
也不知她家的馬車鋪的什麼墊子,難道比東宮的舒坦很多?
朱清硯正疑惑時,腿上突然一重。
卻是崔木蓉坐到了他大腿上,纖細雙臂像菟絲花吊上他脖頸,輕輕笑道:“這樣就不硌了。”
朱清硯身子一僵。
下一刻,朱清硯本能地要讓她下去,崔木蓉卻再次湊上柔軟的紅唇,像上回墜馬那般主動索吻。
朱清硯掰住她雙肩試圖推開她,掙紮間,她衣襟鬆開。
朱清硯僵得再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