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盧垣昭知道,崔木蓉就這脾氣,從來不懂得小心逢迎,敢愛敢恨,敢做旁人不敢做之事,她的特立獨行也是戳中盧垣昭的點。
話說,朱清硯攥住崔木蓉手腕,就衝進了一旁的小樹林,把她狠狠摜在了粗壯樹乾上。
崔木蓉疼得“哎喲”一聲,背靠樹乾,皺眉瞪向朱清硯:“你作甚?”
朱清硯逼近她:“你還有臉問孤作甚?”
崔木蓉不怕死地昂起下巴,繼續挑釁道:“我怎就沒臉了?你能叫表妹‘棠棠’,我就不能叫表哥‘昭昭’?誰定的規矩?”
朱清硯:???
崔木蓉繼續哼道:“昭昭是我血濃於水的表哥,是我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表哥,怎麼,難不成我嫁給了你,就得逼我六親不認?”
朱清硯:……
這是將他幾日前訓斥她的話,通通返還給他。
崔木蓉盯著他雙眸,譏諷一笑:“哦,我懂了,原來太子殿下是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主……”
話音未落,眼前一黑,朱清硯迅速逼近她,懲罰似的咬她喋喋不休的雙唇。
她還沒諷刺完呢!
她奮力掙紮,也沒能掙脫太子的懷抱,越縮越緊,最後兩人簡直化身成林中追逐的狼和白兔,一個逃一個追,追上了互相廝打啃咬,最後白兔體力不支,被狼撂倒在草叢裡,徹底被征服。
一刻鐘後,朱清硯氣喘籲籲問她:“還鬨不鬨了?”
崔木蓉隻質問他:“你還叫不叫棠棠了?”
頓了頓,朱清硯道:“好,以後我改個稱呼。你也不許再叫昭昭。”
以前,他確實沒覺得棠棠這個稱呼有什麼問題,認定崔木蓉完全是小題大做,直到親耳聽到她甜絲絲地喊“昭昭哥哥”,他才切身體會到,那種滋味真心難受。
崔木蓉:“不叫就不叫,我又不像你,棠棠棠棠叫了十幾年。我是為了氣你,才故意叫了幾聲。以前隻簡簡單單喚表哥的。”
朱清硯:……
崔木蓉後背離開樹乾,一頭撲進朱清硯懷裡,哽咽道:“太子哥哥,我跟你不一樣,我這輩子隻愛過你一個男人。打我情竇初開起,就偷偷喜歡你了。暗戀你的那些年,蠻心酸的,好不容易得到,我難免就小氣了些。太子哥哥,我真的很介意裴海棠,你跟她適當保持距離,不許私下見麵,好不好?”
朱清硯衣襟濕了兩團。
是她掉的淚。
寒冷冬夜,冰冰涼。
朱清硯抱緊了她,用明黃手帕抹去她眼角淌下的淚,承諾道:“孤知道了,有些地方孤會改。但是,你也不許再故意刁難棠……裴海棠,你是太子妃,明麵上要維持和氣,能做到嗎?”
聽他果然改口,將“棠棠”換成了“裴海棠”,崔木蓉一個欣慰,點頭應諾:“好,我答應你。她是四皇子妃,是四弟妹,和我是親妯娌,我會儘力維持和氣。”
朱清硯鬆了口氣。
隨後,又想起什麼,朱清硯索性一道提出來:“還有,你的小姐脾氣也得適當改改,旁的不說,大庭廣眾之下不許再鬨情緒。你是太子妃,得注重儀態。”
“好,我謹記。”
崔木蓉迅速作出了保證。
這個除夕夜,小兩口鬨過後,感情倒是更勝從前,懂得了互相珍惜和妥協。
~
大殿內。
宮婢們給各桌上了果子酒,西域進貢的,色澤亮麗,酒水呈現玫瑰紅。
“好漂亮啊,跟咱們大召國的瞧上去確有不同。”
裴海棠端起小小的酒壇,往酒杯裡緩緩注入,玫瑰紅的酒水勾得她雙眼亮晶晶,她一邊倒一邊朝朱少虞笑道。
倒了小半盞,裴海棠迫不及待嘗一口。
她嘴唇即將濡濕之際,朱少虞忽然搶走酒盞,一飲而儘。
裴海棠:……
這人什麼鬼,想喝不會自己倒啊?
裴海棠嘟著嘴,又拿起一個酒盞,徐徐滿上半盞,結果又被朱少虞截了胡。
裴海棠撅起小嘴不高興了:“專跟我作對?”
朱少虞笑著勾下她高高撅起的嘴唇:“你不許喝酒,一喝,又醉個人事不省。”
裴海棠剛覺得他說話在理,考慮要不要放棄,就聽他又補充道:“醉醺醺睡個一天一夜,我找誰睡覺去?”
裴海棠:……
敢情,光惦記她的色?
“討厭,我偏要喝!”裴海棠氣鼓鼓去搶酒杯,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裡鬥得過力大無窮的金吾衛大將軍?
朱少虞單手捉住她兩隻纖細手腕,輕輕鬆鬆往他大腿上一摁,當著她的麵,再次仰起酒盞吞入腹中。
裴海棠好氣哦,她不依不饒去擰朱少虞側腰,拎起一點肉,轉一小圈,疼得朱少虞倒吸一口涼氣,她哼道:“知不知錯?”
朱少虞迅速投降:“棠棠,我錯了,這就分你一點。”
裴海棠才肯鬆手。
正等著喝酒呢,朱少虞突然捧起她臉龐,舌尖掃過她滑嫩嫩的小舌頭。
裴海棠:……
掙脫後,裴海棠手背捂住嘴唇,紅著臉抱怨:“你作甚?”大庭廣眾的,他都不知道羞的嗎?
朱少虞笑:“我舌尖上沾了酒水啊,避免你醉暈過去,今夜你隻能吃這麼點。”
裴海棠:……
她嘴裡確實有酒味,細細一品,倒也能品出西域果子酒與中原的不同來。
待要與他探討大庭廣眾下該避嫌時,大殿裡倏然安靜下來,紛紛望向大殿門口。
裴海棠跟著望過去,隻見邁進一個他國使者,麵相粗獷,使者踱步到帝後麵前,雙手高舉一張羊皮卷過頭頂:“尊敬的皇帝、皇後,我北漠帝國太子殿下,預備來年四月出訪貴國。”
福公公走下台階,取走羊皮卷,呈給宣德帝。
宣德帝展開羊皮卷一看,上頭寫著的,正是來年四月北漠太子出使一事。
聽聞“北漠太子”四個字,裴海棠雙眼裡立馬迸射出凶光。
當年,那場將她爹娘逼上絕路的戰爭,正是北漠太子挑起的!
眼見裴海棠情緒激動,朱少虞迅速握住她小手,用他手上的力道給予她安慰,同時,看向她的目光飽含堅定:“棠棠放心,來年必叫他有來無回!”
“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
裴海棠目露欣喜。
她知道,他從來說到就能做到!
~
北漠使者走後,裴海棠覺得小腹微微發脹,朝朱少虞紅臉道:“要不要陪我出去透透氣?”
朱少虞多聰明的人啊,瞥眼她擱放在小腹上的手,一眼瞅出真相:“行啊,走。”
夫妻倆並肩走出大殿,不想,卻在東邊走廊上,迎麵偶遇返回的太子夫婦。
裴海棠:……
早知道,該晚點出來的。
崔木蓉扣扣朱清硯掌心,朱清硯率先笑著打招呼:“四弟,四弟妹。”
四弟妹?
裴海棠一怔,當她視線掃過崔木蓉揚起的嘴角,以及她與朱清硯緊緊牽著的手時,懂了,這兩口子和好了,且崔木蓉占上風,征服了朱清硯。
這輩子,朱清硯真的很在意崔木蓉。
裴海棠索性也跟著改了口,笑著回應:“太子殿下,太子妃。”即日起,她也不再喚他太子哥哥了。
昔日的一對情人,彼此都改了稱呼。
崔木蓉滿意極了,第一次朝裴海棠露出笑意:“四弟妹。”
說罷,崔木蓉拉著朱清硯繼續前行。
裴海棠和朱少虞主動避讓,貼著欄杆退至一旁。
擦肩而過後,裴海棠突然發覺朱少虞嘴角也翹著,那弧度絲毫不輸於崔木蓉,她疑道:“你笑什麼?”
朱少虞貼她耳畔笑:“你終於不叫太子哥哥了,我當然高興。你都不知道,以前每次聽你親熱地喚‘太子哥哥’,我心頭有多酸。”
裴海棠:……
接下來,她挽住他胳膊通往淨房的路上,發現朱少虞眼底的笑意比任何一天都亮。
至於嗎?不就是改了個稱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