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小寡婦 屋裡的星星 24549 字 8個月前

==第二十五章==

靜,書落在地上也能發出令人耳鳴的聲響。

薑姒妗心裡驀然顫了一下,她明知道她沒錯的,但四周太靜了,靜到她能夠清晰地聽見眼前人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劇烈的聲響,令人振聾發聵,她幾乎不需要抬頭看他,就知曉他在生氣。

他居高臨下,目光中的怒意毫無折衷。

讓薑姒妗不自覺地去想,她是不是誤會他了?

但事實擺在眼前,她怎麼會誤會他呢?

淚珠如斷了線般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瞧著那般乖順,哭都是悄然無聲,將委屈和難過一點點咽下,但她不抬頭看他。

一眼都不看。

剛才還在血液中躁動的情愫和欲念,在這一刹間褪得一乾二淨。

靜了許久,車廂內幽暗,薑姒妗看不清裴初慍的臉,隻聽見他笑了一聲,透了些許嘲意。

裴初慍掐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起頭,一定要注視他,就如同她不想他靠近,他卻強求她一定要和他苟合一般。

裴初慍不願意承認,但他必須得承認。

她不願,不想要。

世俗也容不得,二人間就是苟合,她也覺得這是折辱。

裴初慍扣住她腰肢的手一刻都沒有放鬆,甚至在這時,他無意識地用力,指骨微微泛起白,心臟處的那塊血肉被嵌入一顆石子,泛著一股難言的疼痛。

薑姒妗覺得不可理喻。

隻是一次遇見,怎麼就叫他能夠如此步步緊逼?

困惑的人又豈止薑姒妗一人?裴初慍也想知道,誰都不想被情緒控製得不能自已。

沉默好像很久,又好像隻是片刻。

裴初慍沉著臉,和她對視:“你覺得我在折辱你,是麼?”

他對她的親近和接觸,就讓她覺得這麼難堪麼?

薑姒妗仰起臉望他,一雙杏眸紅得可憐,她扯唇問他:

“難道不是麼?”

他有意於她,薑姒妗能感覺到,便也成了她的籌碼,畏懼於傳言中的裴閣老,但她能借此有膽氣得一而再地拒絕他。

但在她臥病在床那日,一切都變了。

他變了態度,開始不顧她的意願,就如同今日——

她脊背毫無意義地挺直,被困在他兩掌間,她許是也不想哭,想拿出尖銳的態度,但紅腫的杏眸叫她看起來好可憐,藏了一絲她也說不清的難過,她望著他,乾淨的杏眸仿佛要望進他心底:

“裴大人如果有一絲憐惜我,又怎會在這種地方強迫我?”

她落著淚,一點點打濕衣襟。

她不委屈,也沒有控訴,就是努力強撐著平靜,瞧著好溫順:“一旦有人經過,會怎麼想我……”

她好像一直如此,連拒絕人時都格外溫柔,也不知是如何養成這種性子。

但也不知眼前人聽見了什麼,他倏地抬眸,問她:

“所以,隻是怕人

看見?”

他語氣都不似往日風輕雲淡,帶了一點求證的急促,他一錯不錯地看向她,似乎在等什麼答案。

薑姒妗和他對視,有一點迷惘,她沒懂,他怎麼忽然就變了情緒?

須臾,她想起他的問題,她隻是怕人看見麼?

自是不止。

這般密不可分的距離,足夠讓任何一個女子都覺得羞臊和難自矜,她身體輕輕顫抖,一陣一陣,從身體深處滲出來。

他忽然低頭,埋在她脖頸間悶聲笑出來。

很輕,卻很暢快的笑。

叫薑姒妗不解,也生惱,她哭得越發狠了,她明明好認真地在和他說事,他怎麼這樣?

他忽然喊她淼淼。

不知是從何處得知了她的小名。

一直一直在喊,很小聲很小聲,不該是他的作態,但他就是這般做了,聲聲都仿佛溢滿了情愫,他好生快活,讓薑姒妗越來越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先的羞惱都一點點變成了迷惘。

他又去親她,她身體一僵,隻覺得無力,好像一切都是重頭來過,再多的談話都無濟於事。

但他在看見她神情時,忽然一頓,他止住動作,轉而伸出手,替她一點點攏起了衣襟,鬆垮的腰帶也被他細致地係好,修長的指骨根根分明,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但如今卻一點點替她服務,他替她理好了裙裾,但在快要將她放下時,他又親了她一下。

很快地分離。

仿佛隻是克製不住的行為。

但他一係列的舉止已經讓薑姒妗看懵了,她悄然地睜大了杏眸,她不知他是怎麼了,隻能從這舉止中品出一點東西來。

——和他的交流是有效的。

身處苦境的人其實很少有要求,她看出了這一點,驀然便覺得輕鬆了好多。

她最怕最怕,不過是充斥渾身的無力感。

仿若是生了病,卻在和大夫闡述時,永遠也說不出是哪裡不舒服。

********

衛柏溜到了安玲旁邊,安玲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樂意正眼看他。

衛柏摸了摸鼻子,他有官職在身,安玲此番舉止其實有不敬之嫌,但事出有因,衛柏哪敢計較?

隻有奉延,在看見他也過來時,皺起眉頭:

“你怎麼過來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臉色陡然變得難堪,衛柏也過來了,那輛馬車上豈不就是隻有姑娘和那位裴大人了?!

孤男寡女。

衛柏一時間有點答不上話。

安玲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她先前沒想起這一茬,主要是姑娘病重那日,裴大人也在姑娘臥房中待了一夜,但她很快意識到這不一樣。

那日姑娘病重,裴大人會待在姑娘臥房中,其實是擔心使然,她根本不需要擔憂裴大人會對姑娘做什麼。

但現在不同!

青天白日的,本來好好

地走著路,衛柏乾嘛要忽然停下馬車?!

還將馬車單獨停在了桂樹下,哪怕沒有明說,也是表明了不讓外人打擾馬車內的態度。

安玲臉色變了又變,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她快要氣哭了:

“你們怎麼這樣啊!”

她凶狠地朝衛柏罵去,但她慣來和姑娘待在一起,沒有罵過人,連罵人的詞彙都貧瘠得可怕。

安玲轉身就要朝馬車跑去,被衛柏趕緊攔住:

“你確定你現在要過去?”

安玲想說廢話,但很快意識到衛柏話中意思,馬車停下了片刻,誰都不知道馬車內在發生什麼,她一旦過去,叫破了馬車內的情景,會不會叫姑娘覺得難堪?

這種事情從來都不公平。

男子再如何亂來,也不過被世人道一句風流,但擱在女子身上,眾人吐沫星子都給將女子給埋了。

安玲堪堪停下,她又怕讓姑娘難堪,又怕姑娘被欺負,急得跺了跺腳,她紅著眼瞪衛柏:

“你們怎麼這麼欺負人啊!”

她是去裴府求了裴大人救姑娘,但有必要這樣欺負人麼?

安玲不由得自責起來,都怪她,要不是她不夠細心,姑娘也不會生病,要不是她自作主張地去求了裴大人,也不會讓姑娘現在處於進退兩難的處境!

她氣惱地抹了兩把眼淚,惱自己不中用。

衛柏看得啞聲,小姑娘一片忠心,他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麼好像都是火上澆油。

忽然,衛柏看見不遠處的馬車簾子似乎動了動,他難得愣住,主子好了?

衛柏下意識地瞧了眼天色,覺得是自己估摸錯了時間。

他怎麼記得他停下馬車的時間也就一刻鐘左右。

是他記錯了吧?

衛柏遲疑地看向安玲,想找個人求證一下,安玲注意他的視線,她遷怒道:

“都要一刻鐘了,你家主子到底在乾嘛啊!”

衛柏堪堪回神,他不著痕跡地摸了摸鼻子,原來真的才一刻鐘啊。

衛柏如夢初醒,不敢再亂想,趕緊往馬車跑去,才上了馬車,坐在車架上,就聽見內裡傳來主子的聲音,仿佛和往日一般冷淡,但衛柏卻聽出了些許鬆弛:

“去周府。”

衛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隻是一刻鐘罷了,主子到底在樂什麼啊?

衛柏納悶,薑姒妗也不解,她怔怔地坐在車廂內,迷惘地看向裴初慍。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裴初慍現在心情不錯,叫她很是困惑,不久前,他不是還在生氣麼?怎麼一下子就心情好轉了?

薑姒妗不由得在心底悄悄地認同了傳言中的一點,這人真是陰晴不定,叫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緒。

一路平安無事地回了周府。

薑姒妗偏頭看向某人,有點意外,他等在路上,隻是想親自送她回府麼?

意識到這一點,薑姒妗心底難免生出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叫她悄然地抿緊唇,低垂下臉頰。

很快,她這些情緒就散了。

因為,這人居然光明正大地將她送到了周府,中間根本沒有一點停頓,薑姒妗剛才還覺得難以說清的情緒立時就散了,她臉上血色褪了些許,唇色都慘淡了許多,她陡然轉頭看向裴初慍:

“你怎麼還不停下?!”

她這聲問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但某人隻是扣住她的手,他扣得很緊,叫薑姒妗掙脫不開,然後聽見他平靜的聲音:“沒事。”

薑姒妗一口氣被噎住,他當然覺得沒事!

要是被人發現了,唯一受到影響的人隻會是她,誰敢對他亂嚼舌根?!

越想越氣,越想越惱,但兩人在有糾纏的那一刻起,這個隱患就是一直存在,不是她刻意忽視就能消失不見的。

拒絕裴初慍進一步地送她,薑姒妗提心吊膽地回了府邸。

周府距離福滿樓其實不近,馬車也得走將近一個時辰,她回到府邸時,時辰已經不早了,但府中依舊空落落的,隻有幾個婢女窩在院子中,薑姒妗一眼就知道周渝祈還沒有回府。

她可恥地鬆了口氣。

意識到這一點,薑姒妗咬緊了唇,她很清楚,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這個念頭浮上來後,薑姒妗不可抑製地有些懨然,杏眸些許黯淡地輕垂下來,卻尋不到解決的辦法。

奉延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麼,他垂目隱晦提醒:

“自怨自艾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薑姒妗抿唇,咽下洶湧而上的苦澀,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有些事,真的去做時才會發現要比想象中難得多了,誰能真的不在乎世俗眼光?

總歸,薑姒妗覺得她不行。

*********

而被薑姒妗覺得愧疚的對象,卻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在翰林院當值。

周渝祈往日清雋的眉眼染上了些許緊繃,他轉頭看向一側的宋安榮,宋安榮恰好也在看他,她揚起一抹笑,明媚驕陽:

“周大人不必緊張,程師兄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她是父親老來得女,還是嫡出,府中便將她寵慣得厲害,尤其是她得父親看重,父親也不吝嗇親自教她,隻她嫌苦,不愛跟著學,但即使如此,程簡嚴師從她父親,她便能叫程簡嚴一聲師兄。

程簡嚴也向來不吝嗇和這位被看重的小師妹打好交道。

哪怕程簡嚴的年齡能夠當宋安榮的伯父,但輩分卻是不依著年齡劃分。

聞言,周渝祈隻是簡單地笑了笑,宋安榮當然會覺得程侍郎好說話,畢竟她身份擺在那裡,而他?隻不過一個翰林院的小官,還當不得被程侍郎看在眼中。

隻是他被宋安榮看重,程侍郎不得不多一份思量。

對於周渝祈來說,哪怕隻是多了一點思量,也是難求的幸事了。

周渝祈偏頭看向宋安榮,她出身高貴,對他更是難得一心一意,

即使知曉他已有妻子,也肯費心費力地幫他,女子笑臉在暖陽下明媚得厲害,周渝祈再是心有所屬,也很難不覺得動容。

許久,周渝祈啞聲:

“你其實沒必要這樣幫我。”

宋安榮有點意外,她其實見過很多討好她的人,而且她也隱約知曉周渝祈和楊鞍之間的事情,她壓根瞧不上楊鞍,也能猜到周渝祈想要做什麼。

說好聽點,叫有野心,想往上爬。

說難聽的,就是攀炎附勢。

但宋安榮不覺得這一點有什麼好被攻訐的,都入朝為官了,還一副清高的模樣,何不做個隱士?

不努力往上爬,何嘗不是一種沒出息的表現?

周渝祈要真的覺得窩在翰林院當個七品小官就夠了,哪怕宋安榮覺得他是難得的深情人,也會生出一點嫌棄。

她未來的夫君,可不能隻是一個七品小官。

宋安榮很自信,如果她和周渝祈當真有結果,隻要周渝祈肯往上爬,便不會僅僅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官,這是家世給她帶來的信心。

但叫宋安榮意外的是,周渝祈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點破,她還以為周渝祈會裝作不知地利用她和程簡嚴攀上關係。

宋安榮眼中一點點竄上笑意,周渝祈越是如此,不是越代表她沒有看錯人麼?

知曉她對他的心意,哪怕想往上爬,也會覺得不忍,不肯辜負一片真心,換而言之,他是有被她打動的。

再而言之,有底線的人總是容易讓人喜歡的。

宋安榮聲音不由得放柔了些許:“周大人,我傾慕你的才華,才會將你引薦給程師兄,最終結果,還是要看你自己,我可沒幫你什麼!”

話是這樣說,但她們都清楚,她帶去的人,程簡嚴豈能不給薄麵?

周渝祈眼中神采意動,他抿住了唇,這時候,他不由得想起夫人,他和薑姒妗是一路夫妻,她也幫他良多。

但她的心思也多在薑家的產業上,對於他,她慣來是溫柔,但也隻在意他是否辛苦,又是否覺得讀書勞累。

她很少看他的文章,不會讀他的詩句,也不會覺得他才華出眾。

她很忙,忙於主持中饋,忙於薑家商行,周渝祈體諒她辛苦,但有些時候不是不覺得失落。

他自傲於才情,偏偏薑姒妗不在意這些,如今有人說傾慕他才華,周渝祈不由得多看了宋安榮一眼。

幸好薑姒妗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怕是隻會覺得心涼。

誰不想無事一身輕地附庸風雅?

但她不忙於種種瑣事,周渝祈憑什麼能夠一心一意地讀書,不為瑣事困擾?

宋安榮明顯察覺到在她那句話落後,周渝祈對她的態度好像是軟化不少,不像從前,他總是自持,瞧著溫潤守禮,卻是透著疏離。

宋安榮抵住唇,掩下唇角不著痕跡勾起的幅度。

果然,對付這種周渝祈這種人,要下對藥才對,他隻有才情拿得出手,她便投其所好就是。

至於宋安榮是否真的傾慕於他的才華?

她曆來見過的都是什麼人?裴氏未曾出事前,裴閣老才是京城中驚才豔豔的世家公子,得先帝數次稱讚,誰不仰慕他?

且不論裴閣老,隻說她兄長,被她父親自幼教導,論才情,周渝祈也不能比。

但事情真相重要麼?

不重要,結果是好的就夠了。

暮色沉沉將要落下,薑姒妗瞧了眼外間天色,近來周渝祈都會早早回府,今日是有點晚了,在薑姒妗覺得周渝祈又要故態複萌時,外間終於傳來聲響。

薑姒妗抬頭,周渝祈恰好踏進來,暮色將二人神情掩住大半,誰都沒有察覺到不對。

但薑姒妗在看清周渝祈時,陡然一愣:

“這是怎麼了?”

周渝祈渾身頗有點淩亂,衣袖也被染濕了些許,也不似落水,反倒是像去玩水嬉鬨了一樣。

周渝祈有點不自在,但很快被他掩飾住,他搖頭否認:

“沒事,不小心沾到的而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周渝祈想起回來的時候,時辰還未太晚,如今恰是荷花盛開的時候,路過朱雀橋時,宋安榮一時興起,邀請他乘畫舫遊湖,而湖中正盛開著蓮花,宋安榮的歡喜之色遮掩不住,他也不知怎麼了,鬼使神差地去摘了一朵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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