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了麼?”
聲音甫落,懷中女子白著臉看他。
許久,安靜的室內忽然響起一陣哭聲,她不顧形象地放聲痛哭,哭得好難
過,一點也不掩飾悲慟。
她難過得渾身在發抖,牙齒都在打顫,她攥住他的衣袖,指骨都是發白,她哭著說:“他騙我……”
……周渝祈騙她!
他說會好好待她,會帶她離開京城!
她聲音哽咽,淚水洶湧,輕而易舉地打濕錦被,一雙杏眸中全是難以抑製地痛苦:“我想好好地和他做夫妻,做一對叫人欽羨的夫妻。”
所以她背井離鄉地來到京城。
所以她替他打點上下。
所以她刻意忽視他的風花雪月,忽視他和宋安榮的曖昧親昵。
她聲音斷斷續續,帶著間斷的哭嗝,語不成句,摻著抽噎:
“可他騙我……他不要我……”
她蜷縮成一團,聲音抽噎得不像話,情緒紛湧而至,混在一起逐漸演變成刻骨銘心的恨意,波濤洶湧,叫她渾身都在顫抖,她無端地覺得冷,臉唇發白,杏眸緊閉,指尖刺破手心的肉,疼意叫她將今日屈辱一點點刻入心底。
她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恨意。
她怎麼能不恨?!
有人將她擁入懷中,悄無聲息地安撫她。
誰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也不知趙府內的賓客有沒有散去,但這個客院一直沒有人來打擾。
而院外也是一片平靜,安玲哭了好久,她不斷擦著眼淚。
衛柏頭疼地看著她。
安玲是被沈吟秋的人送過來了,一個時辰前,薑姒妗剛離開,沈吟秋出門去找薑姒妗,結果沒找到薑姒妗,隻找到她身邊這個小丫頭。
等知曉薑姒妗是真的見到周渝祈後,沈吟秋皺了皺眉,隻當是自己想多了,她撇了撇嘴,沒有心思見人家夫妻恩愛的場景,直接轉身離開。
但她才離開不久,就見安玲慌不擇路地在府中亂找,沈吟秋給身邊婢女使了個眼色,拉住了人,但她說不出好聽的話:
“你亂跑什麼,今日來趙府的客人身份都貴重,要是不慎衝撞到人,你家夫人可保不住你。”
安玲被嚇得一跳,忙忙擦了一把眼淚,她一心惦記姑娘,也顧不得其他:
“沈姑娘,您能不能幫奴婢找找姑娘,我家姑娘不見了!”
聞言,沈吟秋心底咯噔了一聲。
周渝祈,趙府,裴初慍,這些人聯係在一起,再加上如今的科舉舞弊一案,讓沈吟秋很難不做最壞的設想。
沈吟秋攔住了安玲,沒有讓她在趙府中亂來,要真如她所想,一個不慎,薑姒妗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她讓人去了一趟前院,結果在前院找到了周渝祈,卻沒有看見薑姒妗。
沈吟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安玲也在悶頭哭,叫她一個頭兩個大,她不是聰明人,但既然有了猜想,她也沒有必要胡亂尋找。
她隻需要找到裴初慍,就能知道她猜得對不對了。
她愛慕裴初慍的事,京城眾人都有所耳聞,聽說她在找裴初慍,再是驚訝,也沒有人亂想到薑姒妗
身上。
也有人真的看見了裴初慍,給她指了路。
“半個時辰前,裴閣老去了客院。”
沈吟秋臉色難堪,裴初慍很忙,即使來趙府赴宴,也絕沒有在客院待半個時辰的道理。
心底的猜想似乎成真,沈吟秋也不知道她是擔心薑姒妗多一些,還是對裴初慍的失望多一些,情緒複雜,她去了客院,果然看見了衛柏。
衛柏沒想到她會來,心底暗叫不好,生怕她會鬨起來。
但誰知沈吟秋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全是晦氣:“她人呢?”
衛柏看了眼安玲,猜到她是找誰,不禁有點頭疼,薑姑娘怎麼和這位小祖宗認識了?
衛柏沒有解釋,皺眉道:
“她留下,沈姑娘還是離開得好。”
沈吟秋和他僵持了一會兒,也怕會有人看見,撂下一句“欺負一個女子,你們當真好意思”才轉身離開。
衛柏有點無語,今日一事又不是他和主子策劃的,真是無妄之災。
但偏偏他也反駁不了,誰叫自家主子的確是欺負了人呢。
衛柏和安玲等了許久,外間天色都要暗下來,夕陽餘暉也都落儘,眼前的門才從裡麵被推開,裴初慍抱著人從裡麵出來。
安玲上前一步,想要去看姑娘,被裴初慍淡淡地看了一眼。
安玲忽然有點不敢上前。
裴初慍沒再看她,聲音平靜地命令:
“回裴府。”
安玲驚愕,這麼晚了,怎麼能去裴府呢?
她想說點什麼,被衛柏一把拉住,這些時間足夠衛柏查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低聲:“你忘了你家姑娘最後見的人是誰了?”
安玲不敢置信地抬頭,臉色倏然煞白一片。
*****
薑姒妗睡了一個很長的覺。
久得讓薑姒妗以為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但她還是醒來了,引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她怔怔地看著,腦海中的記憶漸漸回攏,她許久都沒有一點動作,隻有細看,才會發覺她的手指在輕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