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霜鳶收到榮淩郡主送的請貼,消息一傳進頌桉苑,薑亦棠都有點懵。
前世,如果說世家貴女中有和薑亦棠交好的人,也就隻有榮淩郡主了,應該說,榮淩郡主和謝玉照的關係較好,她則是被愛屋及烏了。
謝玉照是嫡長子,其生母和榮淩郡主的母妃是閨中密友,或是年少情誼又或是利益牽連,總歸曲陽王府和謝玉照一直都頗有來往,而在所有皇子公主以及同一輩中,謝玉照隻和這位堂妹的關係頗為親近。
是在進宮參加宴會時,交代薑亦棠若是有事可以去尋榮淩郡主的那種親近。
因此,榮淩郡主是前世薑亦棠唯一可以稱為好友的人。
薑亦棠隻是個庶女,在嫡庶分明的當下,嫡出很難平常心對待薑亦棠,尤其薑亦棠僅僅是攀著謝玉照才進了這個圈子,也會讓那些世家貴女對薑亦棠心生疙瘩。
若非有榮淩郡主的袒護,前世薑亦棠參加宴會時不會那麼順利。
但榮淩郡主和薑亦棠的交情隻截止到謝玉照被幽禁,五年中,唯一一次的交集也隻是擦肩而過,仿佛彼此陌生。
乍然聽見榮淩郡主這四個字,薑亦棠難免有些失神。
青粟沒察覺到她的失神,還在納悶嘟囔:
“往日送來府中的請帖都是給大姑娘,怎麼這次就單獨給了二姑娘呢?”
薑亦棠印象中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但回來後變故太多,所以她隻是蹙了細眉,搖頭:
“也許隻是郡主私下中的聚會而已。”
那麼是否邀請薑諳茯就不那麼重要了。
青粟還是覺得難以理解,二姑娘能和榮淩郡主有什麼交集?
彆說青粟,薑亦棠也不知道,前世她和榮淩郡主交好時,從未聽說她和薑霜鳶還有交情。
薑亦棠默默地趴在了臂彎中,埋頭悶聲。
到午時左右,榮紛院那邊來了人,是柳苓,除去宋嬤嬤,柳苓是榮紛院的大丫鬟,府中下人誰見到她不得稱一聲柳苓姐。
饒是薑亦棠這般不受寵的庶女,也同樣會喊她一聲柳苓姐姐。
柳苓一來,薑亦棠立刻讓人把她請了進來。
薑亦棠仍躺在床上,她生得消瘦,巴掌大的臉頰襯得一雙眼睛越發大,臉色還稍有些白,見柳苓進來,她要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柳苓忙忙攔住她:
“哎呦,三姑娘快躺下!”
柳苓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三姑娘的臉色,確認三姑娘的確有些病容,心中咯噔了一聲。
其實柳苓倒不是懷疑三姑娘什麼,畢竟三姑娘素來膽小,陡然被推下水再加上受驚,病上一場絲毫不為過,依她的性子,也不會故意裝病刁難人。
說難聽點的,府中沒人在意她,府中有話語權的幾位都偏愛二姑娘,她裝病也沒有意義。
即使她最近和嵩榕院有來往,但誰能知道那位貴人是否真的把她看在眼裡?
叫柳苓為難的是,她是帶著老夫人的命令來的。
嵩榕院被宮中來人接管,禁軍直接把嵩榕院圍了起來,府中的人根本不能進出,而二老爺受了杖刑,就被迫搬進了嵩榕院,至今為止沒有半點消息,老夫人可不就是著急了?
細想一番,如今能夠有機會去嵩榕院的人隻有三姑娘。
老夫人就盼著三姑娘能代替二老爺的作用,當然不希望她現在有事,可惜老夫人的算盤落空,三姑娘身子有礙,根本不能去嵩榕院照顧那位貴人。
薑亦棠有點笨,但也不是傻子,猜到了柳苓的來意,她隻是睜著一雙星眸,仰頭問想柳苓:
“柳苓姐姐,是祖母有事要找我嗎?”
柳苓對上她茫然不解的視線,倏然啞聲,半晌說不出話來。
柳苓知道三姑娘的難處,她生母早逝,在府中又不得主母看重,更不得老爺重視,這孫女多了也不值錢,老夫人對庶出的孫女往往沒有重視,三姑娘在府中自然就落得默默無聞的下場。
柳苓歎了聲三姑娘多磨多難,沒說出實情,轉而道:
“老夫人擔心三姑娘的病情,特意讓奴婢過來看看,三姑娘還有哪裡難受的地方?若是不適,記得要和府醫說,三姑娘早些養好身子才是。”
再同情三姑娘的遭遇,柳苓還是記得老夫人的命令,隱晦地催促三姑娘早點養好病。
薑亦棠乖巧地點頭:
“勞煩柳苓姐姐替我帶句話,孫女不孝,讓祖母操心了。”
柳苓有點臊,隻讓薑亦棠早日養好身子,就趕緊離開了頌桉苑。
她走後,頌桉苑安靜了片刻,青粟低著頭,沉默地出去又進來,將屋裡有點黯淡的鳳仙花換成了新采摘的蘭花,半晌,才悶悶地說:
“姑娘,快點及笄吧。”
及笄後,就能相看親家,至少可以脫離這個家了。
薑亦棠埋頭在臂彎,保持安靜,她沒有和青粟說,嫁人未必就是好事,如她姨娘一樣,許是嫁人也隻是跳到另外一個火坑。
薑亦棠忽然想起了謝玉照。
如果這一世謝玉照再要謀反的話,而且再失敗的話,她還會躲著不去見謝玉照嗎?
薑亦棠重生回來,想過無數遍這個問題的答案。
無一例外,薑亦棠知道,她不會。
她明知謝玉照最後會登基成功,怎麼可能還會躲著不去見謝玉照?
她惜命怕死,不會重蹈覆轍。
但薑亦棠會覺得難堪。
她覺得,她就是一個早就窺得試卷答案的作弊者,在謝玉照不知情下背叛過他,又在明知他會得勢後,借機接近他。
她和薑昃旼其實沒什麼不同,她同樣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