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薑亦棠臉頰倏然紅得仿佛猴屁股一樣,她惱羞成怒地推了推青粟,她捂臉輕呼一聲:
“不許說!”
也不肯再讓青粟替自己穿鞋,自己伸手穿好,然後下意識地檢查了一番,才扭捏地出了思甚苑。
薑亦棠今日一心給薑霜鳶找麻煩,晚上的家宴一口月餅都沒吃,太子府的花樣更多,一個個月餅捏得跟朵花似的,做得小巧緊致,一口一個,薑亦棠麵前擺了十來個不同的樣式。
謝玉照揮退了下人,隻有他和小姑娘兩個人在院子中。
月明星稀,薑亦棠忽然朝謝玉照看了一眼,她含糊道:
“一年了。”
謝玉照瞬間會意,去年二人相識就是在中秋前後,他借口中秋要帶小姑娘進宮讓她留在了府中。
但,謝玉照垂下視線和小姑娘對視,心中默默地說,不是一年。
薑亦棠也垂眸托腮。
他們相識不止一年,而是兩年、五年,又一年,整整八年。
阿離,他們相識八年了。
謝玉照朝小姑娘伸出手,語氣平靜卻不容置喙:“還有很多年。”
這一夜有點短,又好像很長,但不管如何,絕對與眾不同,薑亦棠扭頭看向倒在她肩膀上睡著的人,心中默默地想。
薑亦棠看得有點失神。
其實她很少看見謝玉照在她麵前睡著,在她麵前,謝玉照仿佛是個無堅不摧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會在她前麵護住她。
而現在,薑亦棠看著呼吸平穩的謝玉照,終於隱約有一點恍然——其實他也隻是個普通人罷了。
會累,會疼,會難過。
她對自己說,薑亦棠,不要再辜負他了,老天垂憐她一次又一次,不會再給她第三次機會了。
院內安靜,薑亦棠抬手,碰了碰謝玉照的臉,手指輕顫,漸漸蜷縮在一起。
她垂著杏眸,聲音又軟又輕,幾不可聞:
“謝玉照,我們都要好好的。”
小姑娘說完話,她輕輕側頭,和謝玉照頭靠頭,然後抬眼看向空中明月,中秋賞月時常有人許願,薑亦棠往日是不會胡亂許願的,但如今,她卻是忍不住想,如果許願真的有用,就請讓謝玉照日後都要圓圓滿滿。
她一心替身邊人許願,所以沒有發現身邊人在聽到她的話低聲後,微不可察地顫了下眼皮。
許久,薑亦棠輕聲叫來鬆翎,一起把謝玉照送回寢室後,她才回了思甚苑,今日小姑娘的腳步格外輕快。
***
翌日,薑亦棠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常樂去打聽昨日尚書府和三皇子府的事情。
常樂一臉震驚地回來:
“京城都傳遍了,昨日薑府二姑娘闖入三皇子府,不知質問了三皇子什麼,然後怒而打了三皇子一巴掌,尚書府的人趕到的時候,正好撞上這一幕。”
薑亦棠聽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都知道薑霜鳶跋扈,但往日隻在府中能耐罷了,誰知道她居然真的敢?
那可是皇子。
對皇室不敬,嚴重點甚至是死罪。
她勾著腦袋,鍥而不舍地追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尚書府的人趕到,強行按下薑二姑娘給三殿下賠禮道歉,但聽說三姑娘拒不道歉,口口聲聲叫罵著惡心。”
常樂聽人說當時情景,薑府二姑娘哭得格外凶狠,明明是她打的人,但她仿佛才是受儘委屈的人。
眾人都是疑惑,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而且,薑府二姑娘直接把那枚所謂二人的定情信物當場摔碎,令人費解地撂下一句:
“三殿下權高位重,臣女被您蒙騙,也是活該,但是即使日後常伴青燈,臣女也不受這種屈辱!”
常樂重複從旁人那裡聽來的話:“據說,三殿下當場黑了臉。”
至於薑霜鳶,自然是被尚書府壓了回去。
而後麵尚書府會發生什麼,就不得而知,但細想也能猜得到,昨日尚書府恐怕是沒有人能睡得著。
常樂說完,思甚苑中安靜了好一陣,薑亦棠一直都知道薑霜鳶厭惡姨娘,卻想不到薑霜鳶會排斥姨娘至此。
薑亦棠大抵是知道原因的。
但她想不明白,錯的難道不應該是薑昃旼嗎?進府非是姨娘所願,忽視她的人也不是姨娘,她憑什麼怪到姨娘身上?
薑亦棠咬緊唇,即使聽到薑霜鳶的下場也沒有讓她高興起來。
青粟問了一句:
“那二姑娘日後會如何?”
薑亦棠沒說話,倒是佟容回答了他:“皇室重顏麵,輕則是以下犯上,重則是蔑視皇權,全看三殿下怎麼想了,但是不管如何,薑二姑娘應該都落不得好。”
最重要的是,隻聽話音,就知道那位薑尚書不是什麼不畏強權也會庇護兒女的人。
恐怕不需要三皇子做什麼,那位薑尚書就會先下手為強了。
薑亦棠抿唇不語,還是常樂提醒道:
“時間不早了,姑娘該去上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