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聞公府, 小姑娘的第一反應是很大,院外粉牆環繞,靠牆周垂楊柳, 朱紅的門上懸著匾額。
所有人對薑亦棠到來的態度都是歡迎的, 隻是不如仲孫文鈺那般親昵,反而是彼此間有點拘謹,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再熱情也不可能好像認識了八百年一樣。薑亦棠和聞公府有點格格不入, 她是京城人, 標準的閨閣中養出來的千金大小姐,謝玉照是真的對她捧著嗬護,平日中連去上書房都是親自接送。
但聞公府卻是滿門武將,哪怕是仲孫文鈺都是從小耍槍弄棒, 聞公府所有人見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嬌氣。
這不是貶義詞, 而是直觀的感受。
尤其是在仲孫文鈺說明, 她一路上暈車,至今身子不適時, 哪怕是臥病在床的老夫人都把她當做了易碎品對待。
薑亦棠有點麵熱, 滿府的人都勸說她先休息,她抬頭看了眼麵有病容的老夫人,沒有推辭,而是得體道:
“老夫人快躺下,既然如此,我明日再來看望老夫人。”
老夫人不斷笑著點頭,薑亦棠看出她有很多話想說,但都忍了回去,抿了抿唇, 薑亦棠沒有多說,轉身離開。
她一走,仲孫夫人就推了一把仲孫文鈺,笑罵道:
“你這丫頭,倒真能耐,居然真把人請來了。”
仲孫文鈺喝了杯水,嘟囔道:“你們可沒看見,表哥根本舍不得她來,還是府中傳信過去,道明了祖母如今的情況,加上表嫂鬆動,表哥才點頭同意了。”
“即使如此,離京前,表哥也一遍又一遍地交代,讓表嫂見完祖母就趕緊回京,一副離不得人的模樣!”
說著,仲孫文鈺抖了抖身子,仿佛被膩歪到一樣。
仲孫夫人眼中閃過若所有思,不著痕跡地和老爺對視了一眼,看來傳聞沒錯,太子對太子妃格外上心。
能不上心嗎?
聖旨還沒下來,都把人帶回府中養著了,三翻四次地請旨賜婚。
仲孫夫人敲了敲仲孫文鈺的腦袋:“你呀,她是你表嫂,但同樣是太子妃,你日後待她仔細些,可不要失禮。”
仲孫文鈺輕撇嘴:
“我又不傻。”
一路上,仲孫文鈺是熱情,但從不會越過薑亦棠去,她見到表嫂的第一麵,對她的印象就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後,而不是柔弱乖巧的庶出小可憐。
聞公府給薑亦棠準備的院落在東苑,是客房,但離老夫人住處很近。
院落很大,除去主臥外,還能分出東西廂房,完全夠她帶來的婢女住的,還綽綽有餘,衛笠等人住在離寢室遠一點的西廂房。
薑亦棠梳洗換了身衣裳,才覺得活了過來。
她不敢睡死,來時路上,她聽說聞公府準備接風宴,人家辛辛苦苦準備了許久,她若是不去,隻是白白浪費。
初來乍到,裡外環境都很陌生,小姑娘睡得不踏實,在這個時候,她格外想念謝玉照。
她奔波許久,身子疲倦得厲害,心緒再煩亂,也很快睡了過去,隻是細眉輕蹙,夢中都不怎麼安穩。
她是被青粟叫醒的,她睡覺時,青粟和常樂等人都休息了片刻,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恢複了精神,青粟精神抖擻:
“姑娘醒了,剛才外麵送來茶水,奴婢聽了一耳,府中怕飯菜不合姑娘口味,特意請了會做京城菜的廚子來府中做宴。”
她麻利地替姑娘穿好鞋,下半句話也冒了出來:“聽說那廚子會在府中待到我們離開。”
青粟一臉笑意,對聞公府的態度很受用,倒不是虛榮,而是聞公府這樣安排,擺明了是重視自家姑娘。
薑亦棠睡得身子有點軟,她從銅鏡中看向青粟,愣了愣,才說:
“他們費心了。”
佟容這次也跟了來,手腳利落地替姑娘綁了發髻,今日給姑娘戴的首飾有點多,墜得小姑娘有點脖頸疼,她不解地看向佟容,佟容語氣溫和道:“姑娘忍忍,奴婢打聽過,聞公府的世子和其餘兩位公子都成了家,底下各有子嗣,您是長輩,這次見麵,少不得要給一番見麵禮。”
到時,直接從發髻上拔下幾根發簪即可。
薑亦棠的首飾每一件都是貴重,千金難求的那種,拿來送人一點都不寒磣。
說罷,佟容利索地給姑娘袖子中塞了幾個金鎖,都是她來陵陽城前就準備好的。
她安排得貼心,薑亦棠沒有抗拒,到最後站起來時,她都覺得自己比平時重上了許多,渾身都不舒服,等到仲孫文鈺來尋她時,小姑娘走得比往日都快。
仲孫文鈺見到她的打扮時,還有點懵,認識數月,她第一次見表嫂打扮得這麼隆重。
仲孫文鈺隻當她是第一次來不願失禮,有心提醒她不必如此,但到底沒說,萬一讓表嫂覺得難堪了怎麼辦?
直到見到府中小輩,仲孫文鈺看著表嫂落落大方地一個個送去金鎖和玉簪,直到頭頂玉簪隻剩三兩根,青絲沒有半點淩亂,仍是端莊清麗時,終於恍然大悟這些玉簪的作用。
仲孫文鈺心中喟歎,擱她身上,她可做不到盲拔那麼玉簪,還能保持發絲不亂。
她在京城數日,也能察覺到那些貴女各個舉止得體,仿佛一舉一動都是尺子量好的一樣,直到現在,她才唏噓,這些京城貴女平日端著得體的架子,從學習到習慣自然,得多累啊。
薑亦棠也覺得累。
她在京城時可不是這樣的,有謝玉照在,她過得比誰都舒心。
翌日,小姑娘休整好,去見了老夫人,老夫人早等著她了,見到她就一直拉著她的手,薑亦棠些許不自在地看向仲孫文鈺,不怪她,這裡她隻和仲孫文鈺熟悉一點。
仲孫文鈺衝她頷首,薑亦棠隻好任由老夫人拉著,細細碎碎地回答老夫人問題,都是關於謝玉照的。
老夫人咳嗽了一陣,身體虛弱得厲害,連床都下不了了,她目光和藹地看著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