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照摟緊小姑娘,聽見她的哭腔,心疼倏然密密麻麻地冒出來,他的手臂一點點收緊,恨不得把小姑娘揉進骨血。
他後悔了。
早知道會讓小姑娘受到驚訝,他根本不會讓小姑娘去陵陽城。
聞公府欠不欠小姑娘人情有什麼重要,總歸他在一日,就不會讓小姑娘受委屈。
謝玉照低頭,親了親小姑娘的額頭,聲音低柔:
“是不是嚇到了?”
薑亦棠含著淚點頭,被困在客棧,聽著賊人腳步聲來去的時候,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冷汗浸濕衣裳,也是因此,她才會病了一路。她哭著斷斷續續地說著一路上的怕楚,沒看見謝玉照眼中冷意一點點濃厚。
小姑娘誰都沒說,其實在祁王府醒來後,她心有餘悸,後怕得不行。
她怕她真的死在路上。
鬆翎心驚膽戰地看著殿下,咽了咽口水。
三皇子和陳將軍府隻是被關押,沒有處置,如今知道姑娘差點命喪黃泉,殿下根本不可能輕饒了他們。
鬆翎今日也了然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姑娘看著性子軟,但其實也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薑亦棠許久不見謝玉照,又受了一路的驚嚇,這時候攥住謝玉照的衣袖根本不舍得鬆開,謝玉照也沒讓她鬆,二人都上了馬車。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低頭軟乎乎地說:
“又沒當上太子妃。”
謝玉照:“但當了兩次皇後。”
話音甫落,謝玉照身子倏然一僵,他握緊手抬頭,果然剛才還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正睜著一雙濕紅的杏眸看向他。
謝玉照很少能被人算計到,但他對小姑娘向來不設防,才輕而易舉地被她套出了話。
謝玉照渾身僵硬,觀察著小姑娘的神色。
薑亦棠眼瞼輕顫,她聲音微啞:
“……你什麼回來的?”
雖說不知道小姑娘什麼發現的,但顯然,再隱瞞下去沒有意義,謝玉照扣緊了小姑娘的手,才垂眸道:
“被送進尚書府時。”
薑亦棠驟然一驚:“我和你第一次見麵,你就回來了?!”
謝玉照不說話,默認。
小姑娘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但沒說出來,隻是臉上血色在謝玉照眼皮子底下一點點褪儘,小臉煞白煞白的,她艱澀地啞聲說:
“你什麼都知道……”
謝玉照打斷了她:
“阿離!”
薑亦棠想抽出手,但沒抽出來,她身子輕顫了下:
“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前世,他被幽禁後,她一次都沒去看過他。
她眼淚掉了下來,咬唇,艱難地重複:“我一次都沒去過,你肯定是怨我的,你怎麼會……”
看出她狀態不對勁,謝玉照心中一凜,他皺眉將小姑娘摟進懷中,眉眼沉下來,打斷小姑娘後,否認她的話:
“你去過的。”
薑亦棠茫然地看向他。
謝玉照垂眸,又一次堅定地重複:
“你去過。”
“我撿到那錠銀子了。”
小姑娘驀然睜大了雙眼。
謝玉照低頭,額頭和她相抵,低啞聲道:
“阿離,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好不好?”
要不是他,前世她不會被困在尚書府不見天日,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被人灌下毒藥,受儘折磨,生前死後都狼狽不堪。
該道歉的人從來不是她。
薑亦棠一懵,許久,她意識到什麼,驟然啞聲,半晌她艱澀道:
“你……看見了?”
看見了她的屍體。
也許薑亦棠前世不懂,但現在薑亦棠卻是很清楚謝玉照對她心意,如果他真的去找她了,見到的卻是她的屍體,當時的謝玉照是什麼心情?
她是死後才回來的,謝玉照呢?
謝玉照說她當了兩次皇後,難道……前世他立了一個死人為後?
薑亦棠忽然不敢想下去。
她害怕了,攥住謝玉照的手,喊他:
“謝玉照。”
謝玉照應她:“我在。”
薑亦棠忽然撲進他懷中哭出聲來,謝玉照輕撫她的後背,什麼都沒說,任由她發泄出來。
薑亦棠誰都沒說過,這一世再次利用謝玉照,她心中一直愧疚,她甚至連說喜歡謝玉照都覺得心虛,直到今日,她知道謝玉照不是被蒙在鼓裡,心中的負擔枷鎖才徹底解開。
小姑娘哭得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