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該謝謝表妹,不知表妹何時回去,我必然備上一份厚禮重謝。”
他幾乎是把拒絕擺在明麵上了,表姑娘原本還有點羞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倏然抬頭,無措地看向表哥,不安地喊了句:“表哥?”
顧夫人也變了神色:
“伏案!”
顧長澤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哪怕顧夫人捂住胸口,他也什麼都沒說,態度堅定。
顧夫人見他這般,徹底愣在原處。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一旦他真的下定決心,誰都阻止不了他。
但顧夫人一腦子疑惑,為什麼?
玲兒有什麼不好?
他都及冠兩年了,還不著急婚姻大事,準備等什麼時候才成親?
顧夫人舍不得罵兒子,瞥了眼侄女,心底尷尬又歉疚,但也隻能說:
“玲兒,你先回去,姑母和你表哥說會兒話。”
表姑娘也是要臉皮的,繼續待下去隻會愈發難堪,很快服身行禮告退。
等表姑娘離開後,顧夫人坐了起來,也不裝病了,她皺眉看向顧長澤,又氣又惱: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玲兒大老遠來一趟,你就像是看見豺狼虎豹一樣躲著她,她一個姑娘家不要臉皮的嗎?!”
顧長澤未曾留情麵:
“住進外男府中,迫使外男娶她時,怎麼不知要臉皮了?”
這話說得有點嚴重,顧夫人猛地冷下臉,當真怒了:“顧長澤!”
顧長澤抬眼:
“娘既然想給她留臉麵,一開始就不該讓她進京,您想讓兒子娶她,可有問過兒子的意見?您什麼都沒問,就把她接來了,這份難堪,與其說是她自找的,不如說是娘親給她帶來的。”
他說話當真狠,顧夫人被刺得臉色煞白,差點被氣暈了過去。
那是她的親侄女,她怎麼可能想讓玲兒難堪?
她想說什麼,但顧長澤又是她的親兒子,她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孩子,寵了一輩子,說一句她都心疼。
一時間,打不得罵不得,隻能憋著難受,顧夫人眼淚都掉了下來:
“你也不看看,你爹的同僚府中有孩子的,哪個及冠了還沒有娶妻生子,娘想在死前抱個孫子有什麼錯!”
錯沒錯,顧長澤說不清,他隻是道:
“我不會娶表妹,娘還是早日讓表妹回家吧,省得她日後難堪,顧府和張府也鬨出嫌隙。”
他的話斬釘截鐵,不留一絲餘地。
顧夫人徹底愣在原地,她倏地打了個冷顫。
顧長澤是顧閣老親自教出來的孩子,日後要持續顧府的榮譽,他看似溫和,其實骨子也和那些世家公子一樣的涼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沒有兄弟姊妹,自幼也無人教他兄友弟恭,愛護姊妹。
他年少被選做皇子伴讀,和外祖家數年都見不上一麵,顧夫人心底清楚,其實顧長澤對外祖家沒什麼深厚的感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顧夫人才想讓顧長澤娶玲兒,想讓兩家綁得更緊一些。
但現在,顧長澤的話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他不會娶玲兒,哪怕顧府和張家就此鬨掰,他也在所不惜。
顧夫人驟然啞聲,她是想讓兩家結親,而不是結仇。
日後的顧府是要交到顧長澤手中,若是他對張府生出了厭惡,顧家和張府自然不會親近。
張府一代不如一代,顧家卻依舊如日中天,顧夫人不敢再逼顧長澤。
但顧夫人還是有點被顧長澤傷了心:
“那是你親舅舅家!”
顧長澤替她倒了杯茶水:“舅舅自然一直都會是舅舅,這一點不會變。”
他給了承諾,哪怕不再和張府聯姻,他也不會不顧血脈親情。
話說到此,顧夫人是真的不敢再說了,她擦了一把眼淚,忽然問:
“你有心上人了。”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陳述。
顧夫人很篤定,她很了解顧長澤,雖然顧長澤什麼都沒說,但顧長澤處理玲兒一事的態度就讓她猜到了些許。
顧長澤不愧是老爺教出來的孩子,和老爺真的一脈相承的脾性。
當年顧長澤出生時,後院中不是沒有人,但老爺怕有人會傷害顧長澤,愣是快刀斬亂麻地肅清了後院,他子嗣艱難,顧府又向來一脈單傳,他都年老了,所有事都要給這個子嗣讓路。
他們顧家的人,一旦有了重視的東西,就會是這樣。
當年老爺這樣的脾性讓她省了不少心,如今全在顧長澤這裡還了回來。
顧長澤陡然安靜下來。
顧夫人有點氣惱:
“你既然有了喜歡的女子,日後總要是娶進府來的,難道還能瞞我一輩子?”
許久,顧長澤低低出聲:
“不是兒子瞞您,而是兒子不確定她的心意,又怎麼敢亂說。”
他藏了那麼久,不就是不想給她惹麻煩。
如今又怎麼舍得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