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城的城堡坐落於城東靠近山脈的位置,結實樸素的石壁與老舊製式昭示著芮文家族的悠久歲月。
路德·芮文很是體貼,他知道聖騎士不喜歡應酬與款待,便免去了饗宴與寒暄的環節,隻是命人準備好安靜的房間與熱水熱飯,以供切利奧·席爾瓦沐浴休息。
這倒是讓切利奧淺淺鬆了口氣。
與路德·芮文相識還是三年前在獅心城的朝聖節上,那時的切利奧還肩負神聖教團騎士長的責任。
身為騎士長,他不得不與貴族們虛與委蛇,但這不意味著切利奧喜歡。
十八歲的家族繼承人,臉上的少年氣息尚未褪去,便已然是這幅滴水不漏的模樣。他對待切利奧很客氣,隻是連聖騎士都聽說過來自下河城的繼承人戰爭傳聞。
路德·芮文是名次子,他還有一位年長五歲的哥哥。
領地的主人,本應屬於長子,而獅心城的貴族們,誰也不知道遠在黑夜森林邊沿的下河城究竟發生了什麼。
當老芮文死後,繼承家業的是路德·芮文,而他的兄長卻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無人提起、沒有議論。
貴族們不說,切利奧也不便追問。
但他卻因此對路德·芮文保持著一定戒心。
還是不能鬆懈。
進入下河城城堡的切利奧·席爾瓦告誡自己:在路德·芮文的注視下,調查邪術師的進展一定會受到阻礙。
洗澡、休息,然後起來後用餐,休整結束,已是晚上。
至少有一點路德說得沒錯,火爐與熱水洗去了侵擾切利奧許久的疲倦,也讓他的頭腦多少清醒了些。
仆人將切利奧在旅店的行李拿了過來,他將換洗的衣物疊好放了進去,清點一番行裝。
該在的都在,隻是……
他的披風。
切利奧的視線不自覺往放置盔甲的架子上一瞥。
重返地下設施,他將披風蓋到了莉可身上。
之後二人離開,她一直拿著切利奧的披風未曾歸還。
得去拿回來。
切利奧擦乾身軀之上的水珠,套上乾淨的襯衫便離開了臥房。
路德·芮文向來是個體麵人,他的城堡雖然古舊,但維護得當。昏暗的走廊上並沒有什麼奢華裝飾,卻用無數蠟燭將室內照得分外明亮。
他一離開臥房,便有仆從聽到聲音走了過來。
“席爾瓦大人,”年輕的女仆開口,“莉可小姐的房間在走廊的最遠端。”
“……謝謝。”
切利奧頷首,而後走向莉可的房間。
惡魔向來沉溺享樂,城堡裡舒適的房間,應該比旅店客房更討她喜歡吧。
思及此處,切利奧隻覺得心中有些微妙。
他停在莉可的房間前。
白日裡的事情……
切利奧想也沒想,推開房門。
無法忽視的花香撲麵而來,讓他擰起眉頭。
越是深入房間,這誘人的芳香就越發明晰。切利奧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披風,乾淨的布料被莉可緊緊抱在懷裡。
當事人……當事魔已經入睡了。
莉可蜷縮在柔軟的床榻之上,烏黑濃密的長發打著卷在玫瑰紅的綢緞被單前鋪陳開來,與那奢靡的色彩一同這蓋住她纖細玲瓏的身段。
她抓著他的披風,睡得很是香甜。
和切利奧一樣,莉可也應該沐浴過了,露在外的手臂和肩膀不著■縷,足以想象被單之下與他的披風之下會是怎樣的光景。
切利奧隻覺得室內彌漫的花香更為濃鬱了。
他站在床邊,凝視著睡夢中的莉可:她豔麗精秀的容貌,她潔白流暢的後頸,以及圓潤又小巧的肩頭和如藕般的手臂。
聖騎士本能地吞了吞唾沫。
沒關係,切利奧在心中告誡自己:他是來拿披風的,拿了就走。
於是切利奧彎下腰。
拉近距離後,花香更為濃豔芬芳,這絢爛芳香籠罩住了切利奧的意識,幾乎讓他感到頭暈目眩。
切利奧抓住披風一角。
“……切利奧……”
床榻上的姑娘發出夢囈般的低語,她動了動,又把披風抱得緊了一些。
“彆,彆走……”
床邊的切利奧·席爾瓦如遭雷擊。
她充滿愛意的呢喃,像是劃過天邊的驚雷,將切利奧的神智呼喚回來。
聖騎士愕然抬眼。
他一個男人,就這麼闖入了魅魔的房間?!
就算是打算拿回披風,也不至於是當下的半夜時分。更遑論此時此刻切利奧傻站在莉可的床頭,盯著她的睡顏,活像個夜襲的變態。
這根本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切利奧隻覺得自己後背的位置迸射出一陣刺痛,如針紮蟲爬般難捱。
他難以置信地退後幾步,拿起了床腳的披風,逃一樣離開了莉可的房間。
走廊上沒有人,出言指示的女仆已經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臥房,切利奧“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他倚靠在牆上,完全無法遏製滔天的羞恥與罪惡感席上心頭。
聖騎士緊緊抓著手中的披風,試圖忽略布料之間彌漫著的屬於莉可的香味。
不應該如此的。
魅魔之吻到底是影響到了他,一寸一寸,猶如滲水的地板,不知不覺間浸透了切利奧·席爾瓦的認知。
該死!
向來自律的聖騎士難得咒罵一句。
柔軟的布料滑過掌心,披風之間的異樣觸感讓切利奧的動作停了一停。
切利奧低下頭,這才注意到白色的披風之間,有一片黑色的布帛藏匿其中。
他將披風抖開,布料攤開之後,切利奧的身形驀然僵硬。
放置在他手中、被藏在披風之內的,是一件小巧且精致的女士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