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遠輝在門外停下車,牽著傲風走了過去。
“沈警官,又來看那些老夥計啊?”警察公墓的門衛室坐著一個老頭兒,看見沈遠輝時,熱情地打著招呼。雖然沈遠輝已經是局長了,可他還是喜歡像以前那樣稱呼他。
沈遠輝也更喜歡這個稱呼,他一邊登記名字,一邊說道:“老許,今天時間緊,我就不過去那邊了,待會你替我走一趟,給兄弟們一人墓前點支煙,告訴他們下次有假我再過來陪他們聊天。”說著,從兜裡掏出來兩包煙放在桌上。
老許點點頭,眼神看向了端坐在門衛室外頭的那隻德牧,他打量了一會,歎道:“長得真像。”
他沒說像誰,沈遠輝也沒問,因為答案就在他們心中。
登記好後,沈遠輝牽著傲風邁著台階往上爬去。這裡環境清幽,沒有一般公墓的那種陰森感,待在這裡不會讓人有壓抑的感覺。
傲風邊走邊看,不一會兒,就來到一條小路。剛走過來時,他還嚇了一跳,因為路邊蹲著一隻毛發蓬鬆的大狗。可仔細一看,卻發現隻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而已。
雕像旁,是一塊石碑,上麵寫著三個大字——“警犬墓”。
傲風詫異地看向沈遠輝,之前他就覺得沈遠輝像養過狗的人,但是他家裡卻沒有一點狗狗生活過的跡象,原來他養的就是一隻警犬嗎?而且,這隻警犬還犧牲了。
沈遠輝像是讀懂了傲風的眼神,他蹲下來,摸著這塊石碑,有些感慨地說道:“當初,這塊石碑還是我讓人刻的,一轉眼,就過去了二十年。”
“我年輕時,一貫心高氣傲,認為自己憑著一身本事,什麼犯罪分子都可以不用放在眼裡了。所以,當警隊提出,要把從訓練基地申請過來的那隻警犬交給我帶時,我一口就拒絕了。我連人跟著都覺得累贅,更彆說狗了。”沈遠輝回憶起往事,眼周多了幾條笑紋。
傲風坐了下來,看著沈遠輝,靜靜地聽他講述。
“當時我的隊長揍了我一頓,八成是知道我年輕氣盛的毛病,想著磨一磨我的性子。他說,我要是不同意帶警犬出任務,那以後就隻能蹲辦公室寫材料了。沒辦法,我隻好帶上了它。”
“剛開始,我是很瞧不起它的,認為警犬說到底也還是犬。可漸漸的,我發現,它比我還像個警察。執行任務時一絲不苟,時時刻刻都警惕著,命令一出就往外衝,和犯罪分子搏鬥時更是異常勇敢。它的表現讓我很慚愧,從它的身上,我學到了很多。”提到那條警犬,沈遠輝嚴肅的臉上滿是溫柔。
片刻後,他歎了口氣:“就在我以為,我能一直和它並肩作戰時,發生了一件事。那時候,警局接到群眾報案,說是在一間商場裡,有人被拿刀挾持了。我們聽說後立刻出警,到達現場時,群眾已經被轉移出去,隻剩下了那個人和被他挾持的人質。”
“在警方和他交涉的過程中,我發現他性格偏激,情緒很不穩定,說話也顛三倒四的。像這種情況,他隨時都可能傷害人質,必須馬上解救。於是我帶著它,偷偷繞到了他們後麵,趁著前麵吸引住那人注意力時,和它一起撲上前。那人猝不及防之下,我順勢將人質帶出,轉移到了安全地點,而它則留在原處,和歹徒搏鬥。就在我將人質轉移到前方,想回頭去幫它時,後麵傳來了爆破聲。誰也沒想到,那個歹徒身上還綁了自製的□□……那天我本來答應它,回去時給它買個雞腿吃的。”
沈遠輝哽咽著,眼睛也紅了,炸藥的味道人聞不到,警犬不可能聞不出來,可它還是堅決服從命令,沒有絲毫猶豫地上前了。
傲風走過去,把前爪往沈遠輝身上搭了搭。
這狀似安慰的舉動讓沈遠輝不再沉浸在悲傷之中,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說道:“它的名字叫嘯雲,和你一樣,也是條德牧,走,跟我去前麵看看它。”
傲風跟著沈遠輝往前走,經過了幾塊墓碑,上麵寫著警犬們的信息和所立過的功勞,還張貼了它們的照片。
上麵的狗狗,都是張開嘴巴,笑得很燦爛的。傲風想,這應該是它們和自己的戰友在一起拍的,所以才會這麼開心吧。
嘯雲和那些狗狗一樣,也張著嘴巴在笑,使得德牧一向嚴肅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傲風看著上麵的介紹,發現嘯雲真的立過很多功勞。它犧牲的時候才四歲,按照警犬服役五到七年的標準來說,它的職業生涯正處於最高峰的時期。
沈遠輝見傲風一直盯著墓碑,表情看上去竟有些悲戚,心裡更加認定傲風的不尋常。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包裹好的雞腿,蹲身放在墓碑前,這是他每次過來都會做的事情。
“傲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到這來嗎?”
傲風轉過頭看他,沈遠輝繼續說道:“其實你也非常優秀,不管是智商還是身體素質,麵對危險時,你也能勇敢地上前戰鬥,這些都是成為一隻優秀警犬所必須具備的條件。”
“今天下午,我會讓人送你回警犬訓練基地,參加明天的測評考核。如果你過關了,我為你驕傲,如果你沒有過關,我們沈家也依然歡迎你。無論如何,你都是沈家的一份子。”沈遠輝說道。
傲風沉默不語,良久後,他朝著沈遠輝短促地“汪”了一聲。
沈遠輝笑了,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叫聲是傲風對他的回應,它答應自己,會正確對待這次考核。昨晚思考的結果是,他要尊重傲風自己的意見。可在它發表意見之前,他必須做最後的努力。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