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姩回到杏和院, 身上的戾氣依在。
月蘭見此,放低了聲音稟報:“姑娘,湯都送去了。”
魏姩淡淡嗯了聲, 走了幾步才道:“以後隔兩日送一次。”
月蘭:“是。”
冬儘正要隨魏姩進屋, 旁邊伸出一隻手拉了她一把, 待她站定, 隻聽風十八小聲問:“姑娘怎麼了?”
冬儘臉色暗沉的搖搖頭。
風十八到底是太子的人,這些事若沒有姑娘點頭,她自不會說。
就在這時,卻聽魏姩的聲音傳來:“十八在外麵?”
冬儘便帶著風十八一起進了寢房。
“姑娘,十八在呢。”風十八道。
魏姩坐在榻上, 看她半晌後, 問:“有沒有一種毒, 能讓人猶如浸在水中,冰涼刺骨?”
她對毒藥一無所知, 隻是心中戾氣著實難消,極需要宣泄, 才會有此一問,問出口時她並未抱多大希望,卻見風十八點頭:“有啊, 寒骨散,中毒者會猶如全身墮入冰窖, 痛不欲生, 此毒診不出來,會呈風寒侵體的脈象。”
魏姩直起身子,眼睛一亮:“可能買到?”
風十八搖頭:“外頭買不到。”
魏姩肩膀慢慢地沉了下去。
“不過,我有啊。”
魏姩一喜, 抬眸看向他風十八,後者衝她眨眨眼,道:“這是宋大人最新研製出來,用來審犯人的,我前些日子才去買的。”
說完她在身上摸索一陣,挑出了一個白色小瓷瓶,遞給魏姩:“此毒外頭絕對買不到,二十兩銀子,童叟無欺。”
魏姩盯著白色小瓷瓶,未加思索:“冬儘,給錢。”
冬儘向來對錢財管的緊,這回卻是一聲不吭的就去取錢,風十八正疑惑間門,又聽魏姩道:“若請十八去下毒,需要多少銀子?”
風十八一愣:“給誰?”
魏姩眼底閃過一道寒光:“魏凝。”
風十八略感訝異。
那不是姑娘的胞妹?
不過隨即她就想到了香山亭的事,也就沒那麼驚訝了。
但...
風十八還是很好奇,湊上前問:“姑娘,我能問問緣由嗎?”
魏姩猶豫了一瞬,看向冬儘。
冬儘得到示意,簡言意駭的將原委道來。
聽完,風十八唇角的笑意霎時就消散了,她驀地起身就往外走,掀起一股清風:“這單生意不要錢!”
魏姩還未來得及開口,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收回視線,掩下殺意。
這次,就當她提前討的利息。
冬儘捏著銀子,幾番猶豫後,艱難問道:“姑娘,姑娘她為何…”
家主夫人偏心的厲害,姑娘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所幸大公子與姑娘與姑娘親近,這日子也才沒那麼難熬,她實在想不通,姑娘為何要那麼做。
魏姩看向她,許久後才道:“你將月蘭叫進來。”
冬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應下後,忙將銀子放回原位去叫了月蘭。
“有些事,我需告知你們一二。”待兩個丫鬟並肩立在跟前,魏姩才沉聲道:“我與魏家嫡係,包括家主,永遠不會是一家人。”
聞言,冬儘月蘭皆麵露震驚的抬頭。
“至於緣由,日後你們自會知曉。”
魏姩此時並沒有打算說的太多,倒並非不信任冬儘月蘭,而是很多事如今還無從說起。
好在冬儘月蘭二人對魏姩絕對的忠誠,即便眼下不知緣由,隻要魏姩吩咐了,她們自銘記於心,不會有任何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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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風十八趕在晚飯時回來了。
走時一身煞氣,歸時揚眉吐氣。
一看便知,事情成了。
果然,不待魏姩問,風十八便湊到她耳邊道:“我加了量,起碼得折騰六天。”
魏姩聞言笑了笑:“多謝。”
風十八擺擺手:“懲奸除惡這種事我喜歡乾!姑娘下次記得還找我,不收錢。”
魏姩心念一動,順勢道:“我還有一樁事,想請十八相助。”
“姑娘吩咐。”
風十八接過月蘭遞來的碗筷,順口道了句謝。
魏姩輕聲道:“我想請十八幫忙指點一個人的武功,無需多高深,勝過現在就成。”
風十八夾菜的動作一滯。
這個忙有點超出她的權限範圍,但蘇妗姐姐說了,隻要是姑娘提出的,即便再不尋常,也不必急著拒絕。
於是,風十八道:“我得先見見這個人。”
她得抽空回趟彆院請示請示。
魏姩當然說好。
“不過在這之前。”魏姩又道:“我想請十八這幾日幫我保護一個人,當然,我會付銀子。”
若是前世,她定拉不下臉番兩次麻煩人,但如今她覺得隻要是可行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呀好呀。”
風十八這回答應的十分乾脆。
接下來,魏姩便與她仔細商討了一番,風十八聽完,要了個非常熟悉的價:“十兩,外加五套衣裳。”
魏姩:“......”
“二十兩!十套衣裳!”
不是她錢多沒地兒花,而是那個價格對她很不吉利。
風十八一愣後,一臉鄭重的放下碗筷:“我保證出色的完成任務,絕不讓五公子少一根頭發絲!”
不知緣由的冬儘月蘭:“......”
她們從來沒見過像姑娘這樣談生意的。
天邊最後一絲光消失,魏姩等到了秀靈院的消息。
魏凝突感風寒,郎中剛進府。
魏姩彼時正在書案前練字。
她的字是魏恒手把手教的,無形中帶了些他的筆風,她想將魏恒的痕跡消除。
所以...
魏姩麵前放著的是太子那張龍飛鳳舞的紙條,褚曣的字與魏恒的字截然不同,後者俊逸工整,前者狷狂大氣,她想要快速抹掉屬於魏恒的筆跡,練褚曣的字是極好的選擇。
雖然隻有寥寥幾字,但她也能試著推敲筆風,不必全然模仿,隻需要與她原先的字大不相同即可。
冬儘來同她稟報的時候,她剛好練滿一張紙。
冬儘看著紙上的字眉心直跳。
姑娘原先的字很是漂亮,緣何要練這種...張牙舞爪的字?
不過她也沒多問,上前替魏姩換了新的紙張,開始研磨。
於是,她就眼尖的瞥到了那張熟悉的紙條。
冬儘手一抖:“.....”
姑娘練的是太子殿下的字?!
姑娘是真的心悅太子殿下?!
魏姩發覺她的失神,大約能猜到她的想法,她頓了頓,到底還是沒解釋。
她又練了約一個時辰才放筆,這個時候秀靈院燈火通明,郎中也已經來了好幾個,可對魏凝的‘病’束手無策。
不論脈象還是症狀,都是風寒侵體,可魏凝已經裹了好幾床棉被,還在止不住的發抖,湯藥灌下去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郎中也換了一茬又一茬,依舊不見成效,喬氏急得哭著叫魏文鴻去請太醫。
可這個時辰宮門早已落鑰,如何請太醫,且就算是白日,魏家如今的地位,也難以請動太醫來給家裡的姑娘診治。
魏姩聽到這裡後,心滿意足的睡了一個安穩覺。
次日,她帶著冬儘‘著急’的去探望了一番,魏家其他人心係魏凝的‘病情’,也沒什麼空搭理她,她做足了姿態,就施施然離開了。
這才第一日呢,還有的受。
剛剛好,五日後,就是科舉的日子。
魏姩曾還想著,喬氏會不會因為魏凝的‘病’,騰不開手對魏裎下手,但很快,她就知道不可能。
魏凝‘病’倒的第日,喬氏尋了個由頭發難,魏裎受了家法,在祠堂跪倒半夜才被放離開。
是阿良到祠堂接的人,他攙著魏裎回溯栢院,路過青湖邊,四下無人,夜黑風高,他突然發難,將魏裎推向湖泊。
就在電光火石間門,一道人影掠過,將魏裎完好無損的帶到了岸邊,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掉。
阿良嚇得一轉頭,就看見不知何時出現的重栩,觸及到對方眼裡的殺意,他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一把推進了湖裡。
寂靜的夜裡,湖麵泛起一陣陣的波瀾,沒多久,就重歸於靜。
魏裎目光不明的望了湖麵許久,才想起來朝救他的人道謝,黑夜中,他看不清對方的臉,隻聽她聲音清脆:“不必謝,畢竟好幾十兩銀子呢。”
魏裎愣了愣,便明白應該是魏姩花銀子請對方來保護自己的,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就聽她又道:
“這裡太冷了,五公子現在要去哪裡?”
魏裎想了想,折身往回走:“去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