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他,他是希望、是曙光、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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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山洞外依舊下著雨,顧棲伸手撐著蜂的胸脯,將這個好奇的大家夥從自己的身上推開。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夠在一隻巨型蜂的臉上看到那麼多情緒——明明低階蟲族們所特有的複眼總是以冰冷的機械感為主,無機質的眼麵中飄蕩著稀薄的變化,像是幾百麵隻能反光而不能接收畫麵的鏡子,永遠隻能承載外人的情緒。
但蜂卻格外的特彆,它給予了顧棲一切想要得到的情緒反饋,有時候好像在那大塊的身軀之下藏匿著一個成熟的靈魂。
“等等,讓我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身為蟲母,對自己身體內部很多特性一知半解的顧棲此刻滿臉迷茫,在過往的經曆中,僅有的知識隻告訴了他“蟲母是蟲族的核”、“低階蟲族會遵循本能保護蟲母”,可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蟲母的尾巴上分泌黏液”是怎麼回事。
人類帝國有關於蟲族的了解僅限於表皮,而更加深入、不為人知的內容,則還是要看蟲族的內部。
“彆動、彆動,”顧棲喊停了蜂,他用指尖輕輕抹過蜂的前足,蒼白的指腹上瞬間出現了一層薄薄的、隱約反光的液體,質地粘稠,像是某種膠質物,整體呈現出淡淡的金色,就像是蜂巢中剛剛釀製出來的蜜。
雖然是自己身體上分泌的東西,但顧棲總覺得他和下半身的尾巴不太熟,礙於心底的好奇和疑惑,他隻能忍著心裡的嫌棄將手指湊到鼻尖嗅了嗅——
“唔……甜味兒?”
黑發青年不敢相信地略睜大眼睛,又仔細聞了聞,果真是一股甜甜的滋味,就像是花蜜,不,或許比起單純甜膩的花蜜中還多了一絲腥氣的鮮鹹。
他心下有些蠢蠢欲動想要品嘗的衝動,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在擦了手指上的黏液後,顧棲又小心感受一會兒,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適,便將尾巴搭遠了點兒,繼續低頭搗鼓手裡的幾個小零件。
天大地大,搗鼓零件最大!
但蜂可沒這麼容易放棄,它曲著巨大的身體,前足總是時不時地蹭過黑發蟲母敏感脆弱的尾巴。肉粉色的蟲尾原本是放鬆舒展的,但隨著被蜂蟲肢上的剛毛“欺負”,不一會兒,黑發青年就情不自禁地將尾巴尖兒往腹部的方向卷動。
“好癢!黃金,彆、哎,彆弄了!”
顧棲忍著那股從尾巴尖上個傳來的酥麻顫栗,一時間連整個小腹都為此發出無聲的抽搐。無他,蟲尾上的觸感和癢意招搖著自己的藤蔓,一路向著顧棲進攻,癢得他差點兒捏不住手裡的小零件。
聽到了蟲母的驚呼後,蜂這一次沒有小心聽從,而是用另一隻蟲肢輕輕按在顧棲的腹上,直到前足徹底剮蹭乾淨尾部的蜜液後,才緩緩退下。
顧棲揉著有些發酸的肚子探頭看去,尾巴尖翹翹。他有些好奇問:“所以你知道這是什麼?”
被剮下來的淡金色蜜液集中在蜂的前足上,晶晶亮亮的,落在短短的剛毛上晶瑩剔透,還不等顧棲再說什麼,他就眼睜睜看著蜂把前足湊在了自己的口器之間,然後,一口吞了。
一,口,吞,了。
顧棲:???
“等等——”怎麼就吃進去了呢?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不能隨便吃來路不明的東西吧!
這一句話都沒說完,蜂前足上就什麼都不剩了,乾乾淨淨,剛毛甚至還反著光。
顧棲:“你……”
蜂晃了晃觸角,一副安適自在的模樣。
“好吧,說真的,要是你——你們會說話就好了,不然每一次隻能連蒙帶猜的。”
顧棲有些恍惚,他抱著手臂,看向周圍眼巴巴、都高高伸著大腦袋的其他的低階蟲族——都是期待的模樣。
年輕的小蟲母抽了抽嘴角,他無奈道:“以後你們要是需要這個東西記得叫我,隻要我尾巴上有,就都給你們!”
快樂的蟲鳴聲在山洞裡響起,所有的低階蟲族們已經開始期待不久以後的“珍饈美味”了。
等蜂再一次立在小蟲母身側的不遠處後,顧棲才繼續手頭的工作。
據他推測,這部分被搬回山洞裡的零件大概再有半天的時間就能差不多能成型,屆時他可以直接拿著成品往報廢星艦裡安裝,再修繕一下星艦內部、外部大大小小的各種問題,就像是補補丁一樣,或許在不久的將來能夠完成第一次的試飛。
一想到之後能開著星艦捎上低階蟲族們離開這顆危險重重的星球,顧棲的眼底就忍不住地漫上一層笑意——幾乎從發現多年前人跡後的每分每秒,他都在期待著離開。
甚至在靜謐又無聊的夜裡,當顧棲睡不著的時候,就會一遍揉著蜂的圍脖,一邊思考他和它們共同的未來——難得重活一輩子,曾經想找卻並沒有找到的監護人的輪廓早已經模糊,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生死的變化,似乎有些事情早已經變淡……而在顧棲這輩子的安排中,有的隻是他和它們。
至於現在,顧棲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未來計劃:
等離開後,他打算先帶著低階蟲族們在宇宙中流浪一段時間,在此期間他需要賺夠一大筆錢——離開的時候或許可以找找這顆星球上有沒有什麼比較稀有的礦石,它們很有可能成為顧棲開啟這一段旅行的初始投資。
當然,他也會嘗試其他賺錢的辦法,直到足以承擔得起一顆偏僻又荒無人煙的三等星球,越原始越好——前提是不要有太多的火山,最好是處於蟲族因塞特星域和人類赫蒙特星域交界的地帶,這樣對於他和低階蟲族們來說都很適合——大家夥們誰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