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23.他是自己的白鳥先生 【金色異變……(2 / 2)

“奇怪,那是什麼……”

顧棲從躺椅上坐起來,原本蹭在他身邊的蟲子也配合地離開,隻留下了一片逐漸轉涼的餘溫。

他看向不遠處已經暗沉的天色,蒼白的指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那喑啞的哭喊聲似乎很痛苦,隻在他沉溺於夢境的時候才荒涼地哀嚎著,可等他清醒後想要追尋後,卻發現根本無路可尋。

麵對其他蟲族們的疑惑,顧棲也有點毫無頭緒,他甚至牽引著自己的精神力繼續去尋找,但之前的聲音卻在腦海中消失地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都不曾出現過。

“算了……”

實在什麼都找不到的顧棲放棄了,他招招手,低階蟲族們和聚在他身側的幾個蟲都過了幫忙搬東西,原本支開的遮陽傘、躺椅和擺在中間的石桌被移到了邊側,等一切都收拾好後,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原始星球上瞧著格外清晰的星辰招搖閃爍著,它們一閃一閃,馬上就要搶過屬於月亮的光芒了。

顧棲把之前收集來的寬大樹葉繞著星艦周圍擺了一圈,上麵還鋪著他從備用倉拿出來的被褥,柔軟輕薄,寬大的麵料鋪了一地,變成了低階蟲族們的窩。顧棲拍了拍被褥,“先睡在這裡吧?不然你們一來一回太遠了,多累啊……”

位置有限,於是某些離家近的低階蟲族隻好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地往遠處走,那閃爍著光芒的複眼恨不得將那幾個已經躺在被褥上的同類取而代之。

個彆幾位家近的低階蟲族:失策了。

顧棲好笑地送走了幾位迎著月色回家的大家夥,這才領著身後的四隻跟屁蟲上了小型星艦。

黑發青年探出腦袋,衝著已經蜷起蟲肢的低階蟲族們道:“晚安!”

窸窣的嗡鳴聲響起,它們回應著小蟲母的問候,同樣也回饋了每日都強烈不變的愛意。

星艦內——

雖然已經睡了大半個下午,但顧棲依舊覺得困,他格外懶散地趴在床上,見四小隻想跟上了,黑發蟲母率先用□□的腳尖攔住了對方。

蒼白的足抵在了蟲銀灰色的腹部,那是區彆於外側甲殼的柔軟命門,足以高階蟲族清楚地感受到來源於蟲母身上的溫涼與軟和。

“不行,你們沒洗澡不能上床。”

比起一直或躺或坐在躺椅上的青年,四隻蟲一直活動在草叢中,這床單是顧棲剛換不久的,他可不想再被迫打掃衛生。

被攔住的四隻無奈隻能耷拉著腦袋縮在距離蟲母拖鞋不遠處的地毯上,而已經裹著被子從某個角落中勾出聯絡器的青年則發現了久違的消息——

過遠的距離以及偶爾橫在宇宙中運動著的阻礙物令這些消息不能實時傳達,以至於顧棲也逐漸熟悉了這般滯後數日甚至是數月的交流方式。

黑發青年靠在柔軟的枕頭上,床邊亮著溫和的光,他點開了熟悉的紅點,就看到了來自某紅發alpha的一連串消息。

“好多啊……上一次收到消息好像都是很久以前了,還是3084年的通訊更方便啊……”

無奈感慨一句,顧棲便開始認認真真地看那屬於亞撒的“99+”,還有跟在後麵林奈、西德的消息,以及很久很久沒有聯係過的屬於索蘭和那位學長的消息……

“嗯?”顧棲有些驚訝,他按著順序先是一一回複了林奈的各種問候、西德有關於當前亞撒狀況的偶爾彙報,而亞撒的那“99+”則被先放在一邊,這才點開了索蘭的消息框。

那是一串很長很長的內容。

【索蘭】:你知道嗎?從相遇的那天起我就很喜歡你、羨慕你,你的外貌、你的能力、圍在你身邊的人……明明我們都是來自三等序列星的貧民,為什麼踏上升浮裡亞後卻這麼不同呢?很久以前我還能在你的麵前袒露著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可當後來我再回想時,隻覺得當時的自己愚蠢的可憐又可笑……已經飛翔在空中的自由鳥又怎麼會在意螻蟻有什麼期許呢?

【索蘭】:有段時間我真的好討厭你啊,甚至是嫉妒、想要把你取而代之……好不容易,當我輾轉在眾位貴族alpha之間時遇見了可以帶我跨越階級的“貴人”,我試圖在他幫助下實現最初的夢想,但我失敗了……不是因為我不夠優秀,而是他看到了你——一個比我更有能力的機械修理師,於是我就變成了可以被放棄的棄子。顧棲,你為什麼就這麼惹人厭惡呢?

正看著信息的黑發青年一愣,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退出又確定了一眼這是否是來自索蘭的消息——確認無疑。

“怎……怎麼回事啊……”

顧棲是真的把索蘭當朋友、當指引他走出黑暗的明燈,他一直期盼著未來“白鳥先生”的起飛,就像是他兒時的故事一般,在某一天擁有了圖書館的紫羅蘭區內建立起展翅欲飛的白鳥雕像……

原本還沉寂在身體上的倦意瞬間消失,顧棲直起身子繼續翻看後麵的內容——

【索蘭】:我很矛盾,我喜歡過你、嫉妒過你、憎惡過你、又羨慕過你,我想成為你,可始終不是你……當我發現他藏在書房裡描摹著你的畫像時,那一瞬間我歇斯底裡地像個瘋子,我撕碎了所有的畫卷、我罵他無能、我在樓下的宴會中喊著他藏於黑暗的秘密……在可能被秘密處死的那天,我誘惑了守衛從這顆星球上逃離,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要去哪兒。

【索蘭】:為了防止被他找到,我輾轉了很多星艦,從赫蒙特星域到無人管的自由星域,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但卻知道自己快瘋了。

【索蘭】:顧棲,在我徹底瘋之前,我還能見到你嗎?

這是所有的、來自於索蘭的消息,因為當前消息傳遞上的遲緩,顧棲無法確定它們的具體時間,最多不過猜測這些內容應該發送於三月之前到至今。按照索蘭那模糊的說法,他隻能推測出應該是對方得罪了某位貴族alpha,這才逃離了升浮裡亞星、遊離於陌生的星域。

隻是……

顧棲擰眉,他回想到了這幾年間的事情——

當年他有些急匆匆地離開升浮裡亞星後,在乘上星艦的同時給告訴了索蘭這個消息,當時的索蘭沒有回複,隻是在幾天後發來了對方學長的聯係方式,說是那位學長有些問題想請教顧棲。

想著是索蘭的朋友,顧棲點頭答應了,那位學長似乎是典型的學霸,問了顧棲很多又關於器械修理的問題,甚至說起來頭頭是道,偶爾旅途無聊時顧棲便會和對方探究一些有關於機械上的問題。

但隨著顧棲距離升浮裡亞星越來越遠,消息的傳遞越來越慢,他與學長的最後一側通訊是在兩年半之前,而和索蘭的則是兩年前——自推過學長的聯係方式後,索蘭總是說自己很忙,最開始顧棲會分享給對方自己拍攝的景色,但幾乎每一次都隻能得到對方敷衍的回應。

慢慢的,顧棲也收斂了這種傾訴欲,他和索蘭的聯係越來越少、消息也越來越簡短,在今天意外收到的這一長串內容之前,他們最後一次的對話充滿了單方麵的關心以及單方麵生疏的冰冷——

【顧棲】:你最近還好嗎?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索蘭】:不用,我忙。

【顧棲】:那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一說。

【索蘭】:再說。

【索蘭】:還有,不要再給我發消息了。

【索蘭】:很煩。

冷淡到凍結了顧棲一切想要關心的欲望。

當一段友誼隻剩下敷衍時,那就沒有繼續維持的必要了,於是那段時間顧棲開始有意識地控製自己的思緒,一天、兩天……五天、十天……他不會再主動給索蘭發消息,他對那位“白鳥先生”的傾訴欲以及某種無言的敬佩被深深地藏在了心底,隻是再與索蘭無關。

後來他偶爾從亞撒的消息中聽說那位beta青年獲得了某貴族的橄欖枝,地位一夜而起,還給自己的家鄉捐贈了圖書館、建了雕像,人們稱呼他為“白鳥”,意為“進取與努力”、也意味著“改變命運的不屈和永遠自由的靈魂”。對此顧棲隻是一笑置之,或許有些活在記憶中的偶像,就隻能用記憶保存吧。

他所放在心中一直當作是明燈的“白鳥先生”與現實相差甚遠,甚至偶爾會令他恍然著隻是一場夢。

隻是在顧棲所不知道的背後,索蘭給出的錢是用於“教訓”當初羞辱他的家人和曾經試圖將他娶回家的區長少爺,於是在其背後貴族勢力的插手下,紫羅蘭區輕而易舉地換了新任區長。

巧合的是,在同一年間,當初那個眼盲的小姑娘薇薇安在爺爺老查理的幫助下,用顧棲留下的那筆錢與紫羅蘭區的新區長進行商議、出資,建立了那座米白色、沐浴在陽光之下的漂亮圖書館。

年僅十多歲的小姑娘拉著老查理的手,看著沐浴在晚霞中的圖書館、看著被工人們小心翼翼用繩索拉動立起來的白鳥雕像,一切的一切正如那一夜黑發青年所講述的故事中的情景重合,讓薇薇安知道原來看到白鳥真的可以帶來好運。

傳唱著的故事是來自荒原之星上的黑發青年克服困難,熬過了種種困境,終於攢夠了一張去往聖浮裡亞星的船票。於是他穿越過瑰麗的宇宙星雲、踏上了一段全新的征途,在那裡他將大放異彩,並把榮光和希望帶給自己曾經的家鄉——白鳥圖書館因他而建立,白鳥雕像為他披滿金光,於是人們親切地稱他為“白鳥先生”,至此一代又一代的故事流傳至數百年後……

而同樣有著近乎黑色頭發與眼瞳、來自於荒原之星、時間線相差無幾的索蘭,在故事的流傳中被顧棲誤當成了“白鳥的榮光”。

顧棲以為自己是跟著彆人的光在前進,卻不想這一場被時間埋沒的誤會藏匿著他所不了解的隱秘:自始至終,他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道指引了方向的光。

——在過去和未來中,顧棲為自己而於黑暗中點燈。

黑發青年沉默地咬住下唇,他的唇色很豔,似乎從完全掌握了蟲母的精神力後,顧棲渾身上下的顏色都變得格外具有對比性——常年如一的蒼白肌理,清透的淡青色脈絡,黑到發沉如漆夜的烏發和眼瞳,紅到想讓會想到成熟漿果的唇。

非人感之下的美是一種來自於色彩的衝擊,於是當他不自覺地咬著下唇時,便又襯得唇齒之間的顏色那麼明麗,讓任何物種都忍不住去追逐。

曲臥在地毯上的四隻蟲悄悄地看直了眼睛,高階蟲族的複眼可以靈敏地捕捉到很多很多微小的細節,這一瞬間他們甚至能夠看到蟲母唇瓣上細細的、顏色略深一點的紋路,某種說不清的情愫湧動在蟲子們的身體、心靈、精神中,正在無言的沉溺中催化著他們的生長……

顧棲不曾注意到蟲子們的變化,他捏著手裡的聯絡器深深地歎了口氣,在直麵過索蘭的冷漠、又看到對方的剖白後,顧棲本以為自己會難過,可那些劃過於眼底的文字卻令他發現自己的心緒早已經平淡到毫無起伏。雖然他不可能忘記“白鳥先生”這個名字在他低穀時期起到的作用,但是索蘭……終究是不同的。

在長達五分鐘的沉默和思索下,顧棲緩慢打字做了回複——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回信對方什麼時候才能收到,但至少這一段曾經的憧憬和友誼應該畫上一個終結的句號。

【顧棲】:我現在在很遠的星域裡,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麵,但我認為最好的結局是不見。不過我還是希望以後的你能過得好。

【顧棲】:祝安好。

算是他對曾經的朋友最後一點的祝福吧……

心底有些悵然若失,顧棲退出了索蘭的消息框,才又向下看,看到了來自那位學長的消息。

時隔兩年多,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位alpha還會聯係自己,是要說什麼嗎?

帶著淡淡的好奇,顧棲點開了內容——

【索蘭的學長】:我要結婚了,有幸邀請你來嗎?

隻有這一句話,沒有時間沒有地點也沒有結婚對象,顧棲有些摸不著頭腦,便隻回應道:

【顧棲】:祝新婚快樂!

【顧棲】:抱歉,最近不在赫蒙特星域,可能不太方便,感謝你的邀請。

他和這位alpha學長的關係說到底也隻是閒暇時交流機械修理的夥伴,談不上親近,甚至有種禮貌的疏遠,所以顧棲拒絕的毫無心理壓力,在處理掉了索蘭和學長的消息後,他才重新翻回亞撒的消息框,認認真真地把那鮮紅的“99+”挨個讀了一遍,最後又一一做著回複。

顧棲的回複肯定不及“99+”那麼多,但他一定會回應亞撒所提出的所有問題和話題,等一個不差地回了三十多條消息後,顧棲才有功夫看向小型星艦的窗外——

黑夜沉沉地壓了下來,原本還有清朗的天空中似乎蒙著一層薄霧,昭示著第一天可能來臨的降雨。

夜已經深沉,困意重新席卷至顧棲的周身,他伸了個懶腰,把聯絡器放在床頭櫃上,便卷著柔軟的被子埋在了自己的床褥之間。原本穿著睡褲的雙腿有些不自然地相互摩擦著,某種從髀罅之間升騰的酥麻癢意一個勁兒地招搖著,可偏偏顧棲又困的厲害,最後在怎麼也遏製不住的情況下,他乾脆藏在被子底下褪了睡褲,放出了自己那條胖乎乎的肉粉色尾巴。

室內暖黃色的燈早就被關掉了,被子被顧棲一股腦地拉在了下巴,於是後半截的蟲尾便多多少少露出了一點。

尾巴的主人早已經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陷入了沉睡,而這條尾巴也安安靜靜地橫在那裡,細密像是魚鱗一般地淡金色花紋自蟲母的人魚線下開始延伸,它們像是此起彼伏的海浪,一波後是另一波,以至於在暗色的室內形成了一片足以被肉眼捕捉的淡金色浪潮。

被褥之間,那道從肚臍以下綻開的腥紅色縫隙密閉著,周遭的皮肉緩慢無聲地翕動,邊緣的漸變像是層層疊疊的粉色貝殼,隱秘而無聲;淡金色的魚鱗紋路有意識地繞過這道嬌嫩的縫隙,一直向更深遠的位置移動,直到徹底包裹住蟲母的尾端。

這一幕落在了幾隻蟲子的眼中。

他們動都不動一下,隻在黑漆漆的房間中瞪大了複眼,數以百計的小眼麵中倒映著一切,那些起伏的金色潮水和肉粉色的尾部像是一道道音符,譜寫出了最美妙的樂曲,牽動著這群即將邁入成年體的高階蟲族們回應了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欲望——蟲母吸引著他們,同時也引誘著他們體內獨占的因子逐漸發酵……

如果當高階蟲族們徹底發育起來,而蟲母卻無法控製這種隱秘、膨脹的占有與愛意時,那麼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會發生某種程度上的對調——蟲子們獨藏蟲母,而蟲母將永遠活在他們的“蔭蔽”之下。

這是蟲母能力的選擇,也是蟲子們本能驅動下必然會做出的事情,而最終這場主從關係所醞釀出的結果,均來源於蟲母自己是否能夠控製住這一群潛藏著原始野性的蟲子……

一片靜默之中,顧棲扯著被子蜷縮地更深了。

埋在被褥下的蒼白軀乾也逐漸被尾部的金色花紋所暈染,它們似乎格外獨寵青年的後腰與肩胛,總是在脊背中段流竄於兩個位置上相互奔走,一圈一圈,最終形成了相互繞圈的圓弧形,隨後又悄然隱匿。

所有的變化戛然而止,斷得格外利落。

依舊沉睡的黑發蟲母毫無所覺地微微側身,半截蒼白的手臂從床沿上垂落下來,指尖輕輕擦過柔軟的地毯。

原本聚集在另一側的蟲子們無聲靠近,他們嗅聞著蟲母的手臂、肌理,占有著那馥鬱的香氣,隨後擁擠在一起,試圖在顧棲的手臂周圍占據一席之地。

夜還很長很長,長到顧棲做了一個又一個奇怪的夢;長到這顆星球的另一處有人倍感煎熬,隻能咬碎滿嘴的皮肉、吞咽著鮮血,劈開的指甲狠狠扣著地麵,恨不得分擔體內那股燒灼的痛苦——

誰啊……

誰來救救我……

救救我吧……

與此同時,因塞特星域那浩瀚無垠的宇宙星空下,一艘機械改造感十足的星艦“呼哧呼哧”前進著。

一烏黑波浪大卷的女人懶散地坐在駕駛艙,她把腿翹著落在了不遠處的操作台上,黑色的皮質長靴包裹著她形狀姣好的小腿,那不失力量感的肌肉一路蔓延至她的皮褲之下,隨後是結實的、隱約可見腹肌的小腹,純黑的半截背心掛在肩頭,展現出那格外優越的身材,豐胸翹臀大長腿,以及一張明豔張揚的五官。

她揉了揉微揚的鳳眸,有些無聊地自言自語道:“啊……都走好幾天了,什麼時候才能到啊!煩死了!”

修長的手指撿起一枚扔在操作台上的硬幣掂了掂,她露出一個笑容:

“真期待這一次的見麵。”

“——王血蟲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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