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功了。但你又怎麼能說,斷絕我的希望後,我那種狀態是在活著呢?”
一個好好活著的人,怎麼會把彆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還重?一個好好活著的人,又怎麼會把自己的生存意義,寄托於其他人的價值上?
然後,她又輕聲道:“這棉球還在鹽水裡泡過,因為我覺得對你傷口有好處。怎麼樣?你感覺舒服嗎?”
“我覺得你臉上留疤比較好看,怎麼樣,要不要考慮留點疤?”
對上程許不敢置信、茫然等的複雜眼神,林肆粲然一笑。
“你看,你似乎不太願意。好吧,前麵的話都是跟你開玩笑的,我確實還活著,也不會對你的臉做什麼。我又不是變態。討論過去事情的對錯,沒有任何意義。”
她的話像是毫無邏輯,隨口就來。但程許明白了她的意思:無論對錯,他都做了自以為正確,但她討厭的事情。
林肆將紗布貼在了他臉上,然後將藥箱一合。
在她要離開時,程許又說話了。
“我後悔了。我以為,隻要你能好好活著,我就無所謂。哪怕扛著你的厭惡,我也無所謂。哪怕一輩子不會再見你,我也無所謂。我以為隻要我變得夠強,就可以扛下你的仇恨,幫你複仇。”
林肆彎下腰,指尖輕觸他的頭發,如同溫柔的撫摸,“程許,除非一個人徹底死掉,否則愛與恨這種東西,怎麼可能轉移?”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的意思是,過去的事情,看在我們的情分上,難論對錯。以後,如果你再擋著我,下次貼在你臉上的,真的會是硫酸哦。”
如果不聽她說的內容,就這個語氣,恐怕會讓人誤以為這是多年未見的好友的寒暄。
然後,她也不管程許的意見,自顧自地抓起他的手晃了晃,“以後我們好好相處吧,我還是很希望能有一個和諧的職場環境的。”
在林肆離開後,訓練室內許久沒有聲音,仿佛這裡麵已經沒有人了。
如果有人從這裡經過,可以看到程許像廢墟一樣頹然的身影。
可是,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從那時候起,他們就注定分道揚鑣。
……
“求求你,給我一劑後悔藥吧。”
薑澤在林肆的辦公室門口徘徊。看她表情愉悅,薑澤都來不及八卦她手刃了哪位仇人,趁著她心情好,趕緊扒拉住她求助。
林肆看了一眼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溫馨提醒,“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叫林肆,不叫徐福,你求丹問藥好歹去掛個精神科吧。”
這孩子該不會真傷到了腦袋吧?
薑澤被這個精神科嗆了一下,總算沒有繼續抖機靈,“我的意思是,我好像得罪程隊了,救救孩子!咳咳,那什麼,你知道的,那是條件反射,不是故意的。我怕他以為我對他有意見。”
“嘚瑟完之後知道怕了?”
薑澤點頭,又趕緊搖頭,“沒嘚瑟。”
林肆用眼神示意他:你看我信不信?
“薑澤啊,裝逼一時爽。”林肆語重心長地拍肩,薑澤以為她會勸告自己以後低調點,沒想到下一句是,“但一直裝逼一直爽。難道你不想一直快樂下去嗎?仔細想想,你做錯了什麼?你什麼都沒做錯,對吧?”
薑澤:“嗯,但是……”
感覺有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所以,如果你找我想辦法,我確實有。不過不是讓他忘記你的那種辦法,是讓他徹底記住你的辦法。就是在他找你麻煩前,你先找他麻煩。每一次都把他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不是很快樂嗎?”
林肆一手勾著他,一手在薑澤麵前比劃著。他們麵前雖然都是空氣,但給薑澤的感覺就像美好的生活在他麵前展開。
薑澤聽得入神,被這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餅誘惑得怦然心動,下意識地點頭。
回神發現自己應下什麼的薑澤表情驚恐,慌忙搖頭,“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
生活如此美好,他為什麼要想不開去找死?
林肆鬆開了他,嘖了一聲,這家夥總是在不必要的時候長腦子,“你在慫什麼?”
“你一個人是無法處處打敗他,但你不會動動腦子嗎?為什麼要一個人?你是沒同學、沒朋友嗎?虧我還覺得,你的朋友比王言那家夥多呢。”
薑澤陷入了沉思。
這種事情,說難聽點就是坑朋友入夥。但說好聽點,那就是大家一起成長。
想想當初那些家夥毫不客氣地坑他,讓他帶林肆出城嚇唬她。薑澤恍然醒悟:這時候猶豫一秒,都是對朋友的不尊重。
“我懂了!”薑澤摩拳擦掌,“我要跟朋友們一起進步。”
林肆十分欣慰:看看,這就是她的教學成果,學生已經開始學會團結友愛了!
“哦對了,你的輪椅是不是該換回來了?”
薑澤瞪著眼睛,“這個不是我的了嗎?”
開過豪華跑車的人,不想回頭去騎小電動了。
“誰說的?”林肆溫柔、但堅定地將這個扒拉著她褲腿,不肯放棄新輪椅的家夥給踹了出去,“薑澤同學啊,不能總依靠老師,人要學會獨立行走。”
薑澤:你跟我一個斷了腿的人說要獨立行走,是不是有點殘忍?
他還不太確定程許是不是真的小心眼,但他敢肯定,林肆絕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