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鴻鳴被問得一愣。
他？
武林大會聽著像大場麵, 說白了就是打架。
還是在眾人的監督下打。
沒什麼意思。
但先知會這麼問……恐怕是已經看到了某些畫麵。
蒼鴻鳴有點心虛，他肯定逃不過命運，要不要主動提出參加算了？
聞聲, 百曉生也轉了過來：“你要參加？！”
差點破音。
那眼神簡直就像在看某個通緝犯囂張地用腳踩著公堂大門的門檻一樣。
一個殺手, 敢光明正大地參加武林大會嗎？
像邀請貼子裡寫的那些魔教名字，送出去是為了震懾和挑釁，百曉生根本就沒想過他們會出現在武林大會的現場。
不怕被圍攻到滅絕嗎？
從道理上講，這個世界是強者為尊，不分正邪。
但從另一方麵來看，正就是強者。
畢竟，若有哪個魔教擁有無數頂尖高手，自信可以抗衡天下高手, 還會龜縮在一角嗎？
早打天下自立為王去了！
所謂江湖，有時候就是字麵意義上的江湖, 大盛朝風物的一部分罷了。
真正能決定命運的，還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衛巍不知道蒼鴻鳴的身份, 很高興地說：“小蒼為什麼不能參加？沒設條件，人人都可以參加比武！”
溫鶴之倒是從兩人的表情上感受到了什麼, 目光來回晃了一下。
“小蒼要保護先知，不參加也好。”
溫鶴之幫忙打了個掩護。
你們怎麼也跟著喊他小蒼？
蒼鴻鳴瞥了溫鶴之一眼，知道先知看中他, 不鹹不淡地略過, 停留在衛巍身上。
“！！！？”衛巍被看得心裡發毛。
“好了好了, 我錯了, 我不該叫你小蒼……蒼鴻鳴，喊名字總行了吧？”
衛巍哭笑不得地舉手投降。
不過，這個名字。
江湖上最出名的鴻鳴劍, 就是某個殺手的佩劍，當時這事掀起好一陣熱潮。
很多人都給自己的武器取名‘鴻鳴’。
————衛觀雪也乾過這事。
“是根據鴻鳴劍取的嗎？”衛巍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詢問地看向謝時玄。
謝時玄很在意這半個不是由他取的名字，鄭重解釋：“我取的名字是小蒼，他喜歡鴻鳴劍。”
有時候，謝時玄也很固執。
明知後麵會出現蒼鴻鳴這個名字，但他不承認，非要喊他喜歡的小蒼。
幸虧蒼鴻鳴知恩圖報，沒有因為一個名字重操舊業。
“對！他喜歡鴻鳴劍！特彆喜歡！”
這時，百曉生的眼底全是笑意，抿唇憋著笑。
蒼鴻鳴隻掃了一眼就知道，這人又滿肚子壞水，在看他笑話了。
他不是很在意。
就算身份暴露了也無所謂，他現在是先知的人了，沒人敢打他主意。
“原來如此。”衛巍緩緩點頭表示理解，尚未及冠的小孩子嘛，總是會喜歡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物。
“就那麼喜歡那個神秘殺手？不崇拜劍神嗎？”
在知名度上，衛巍永遠站他家師尊。
用眼角試探著蒼鴻鳴的表情，百曉生故意道：“那可是天下第一殺手！”
忽然就變成‘崇拜’自己的蒼鴻鳴：…………
鬨夠沒？
蒼鴻鳴甩給百曉生一個無語的眼神。
溫鶴之望著他們：“總覺得你們聊的不同一件事。”
情緒都違和了。
百曉生嘿嘿一笑，沒再撩撥小殺手，他還得去主持武林大會，不能破相。
“咳！”
顏老先生咳嗽一聲提醒他們。
“年輕就是好，遇到這種事還能打鬨。”
白讓他擔心半天。
顏老先生之前還在想，要怎麼安撫孫子。
“那是，我可是您老的孫子。”百曉生過去給老人家錘肩，低頭抿唇笑。
衛巍這才發現，上午還加速的心跳，現在反而很平穩，自己竟然半點都不緊張了。
“也不是，大概是因為在先知身邊。”
環視一周，衛巍往謝時玄身側挪了挪。
一杯熱茶下肚，滿腹暖和，單手攬著帶毛的披風外套，聽到有人提到自己的謝時玄抬頭：“？”
在他身邊怎麼了？
他可沒開任何法陣。
入鄉隨俗，他懂的。
衛巍隔著蒼鴻鳴朝先知笑：“有安全感啊！”
“就有一種，外麵風起雲湧，唯獨您這小院風平浪靜的感覺。”
謝時玄：這應該是在誇他吧？
怎麼聽著像在說他是幕後黑手似的，錯覺吧？
聽到這話，蒼鴻鳴才沒有繼續盯著衛巍，後撤了半步，讓衛巍能伸手碰到謝時玄。
“嘿嘿。”衛巍的目光在蒼鴻鳴身上轉悠了一圈。
“笑什麼。”
蒼鴻鳴把疑問句吐字像陳述句，很有壓迫感。
衛巍咧嘴一笑：“沒什麼，就覺得你保護先知的畫麵，就像我擋在師尊麵前一樣。”
很傻，很礙事，很好笑。
蒼鴻鳴讀懂了他未說明的意思。
眼睛微眯，手往袖子裡移動。
百曉生餘光瞥到，嚇了一跳，趕緊衝過來拉衛巍一把：“是不是傻！”
沒事惹那個小心眼的殺手做什麼？！
幸虧大家長還在，不然……
他們可能就要見證劍神和先知對打的奇跡了。
“你等下次練好輕功再來。”百曉生好心地叮囑了一聲。
打不過還能逃走。
能從天下第一殺手的手裡逃命，不丟人的。
衛巍沒聽懂，被拽得一臉懵：“啥意思？？？”
他信任百曉生，被拽的時候沒有反抗，隻不過注意力都到百曉生身上了，所以沒注意到麵前的蒼鴻鳴把手放了下來。
蒼鴻鳴本來也就是嚇唬人，沒真打算動手。
“你照著做就是了，對你有好處。”
看到蒼鴻鳴揭過，百曉生鬆了口氣，隨口轉移話題。
“先知，我們選哪個舉辦武林大會好？”
謝時玄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觀察了他們幾秒。
這種問題也問他，彆是真的養成壞習慣了吧？
謝時玄有點擔憂。
他可不想看到一群有趣的智慧人類變成隻會聽命令的傻子。
“你們覺得呢？”謝時玄反問。
顏老先生思索：“就在廣陽城舉辦，如何？”
站在門口看風景的溫鶴之回頭，提醒他師父：“這個要征詢一下廣陽王殿下的意見。”
“哦，也對。”顏老先生反應過來，但沒太在意。
“廣陽好說話。而且，雖然他看起來沒寧王那麼熱愛微服私訪，但其實也很喜歡的，不然也不會放任各大門派進駐了。”
百曉生看到了衛巍迷茫的眼神，解釋：“寧王就是陛下。”
盛帝在冊封寧王的時候就認識了顏老先生，喊習慣了。
寧王聽上去也比陛下親近。
顏老先生的能力和人脈擺在那裡，親近一位神醫，盛帝高興還來不及呢。
所以百曉生也不去糾正。
隻不過。
“你可是劍神的徒弟，勉強算江湖的半個主人，都說將對將，兵對兵，你怎麼連咱們陛下的事跡都不知道？”
雖然認識很多年了，但百曉生依舊覺得衛巍這個人很神奇。
一出生就被劍神收養，江湖中人人羨慕。
但少年時就彆出，棄劍學槍，收養衛觀雪，創立觀雪門，非要發揚槍派。
從劍派共尊的少主變成被劍派喊打喊殺的叛徒。
不關心朝政，也不關心權謀。
每天樂嗬嗬地到處亂竄行俠仗義，要不然就是到顏家賒賬，還不敢把欠條寄給觀雪門。
門裡當家做主的竟然還是人沒槍高的衛觀雪。
百曉生都服了。
這是技能點都點在了認親上了嗎？
一個劍神師父，一個小棉襖徒弟，現在要是再抱個先知的大腿，衛巍就仿佛是個人形掛件。
完全不知道百曉生複雜的心思，衛巍擺手：“我記那些做什麼？我不給官府添亂就是最大的貢獻了！”
“盛世我不如薑少莊主能安邦定國，亂世我也不如陸師叔能招兵買馬，人貴有自知之明，我清楚我能做什麼。”
身為江湖神明般人物劍神的養子，衛巍小時候的日子可沒外人想的那麼美好。
什麼江湖的半個主人，半個公敵還差不多。
大人自以為對小孩的陰暗心理掩飾得很好，其實□□地都映在他幼小的心靈裡。
沒給他整出心理陰影都是他心夠大。
不過，也可能沒完全逃過，心裡還是留下了痕跡。
要不然，他也不會下意識逃離和劍有關的東西。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江湖上的人介紹我時，才會先叫觀雪門的門主，而不是劍神的弟子。”
衛巍笑著說出這句話。
平淡的語氣底下是沉痛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