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懿努力去忽視華媯容的存在,他是故意喂她血的,又推開她,其中的嘲諷羞辱很明顯。
那個大祭司的態度有些奇怪,按道理他應該要很生氣,為什麼還會將她和華媯容放在同一輛馬車上?
他們不怕她再殺他一次嗎?
應該是不怕的,她這樣子的打得過誰。
多想些彆的,好像就能稍微壓製身體的奇怪反應。
不僅是昭懿在想大祭司在想什麼,降楚直接去問了。他們不會違抗大祭司下的命令,但現在無法理解。
“都父,為什麼要讓她和少主在同一輛馬車上?”
大祭司扯著韁繩,“為什麼不?他們會成婚,婚前適當培養感情是件好事。”
降楚露出錯愕的神情,“還成婚?可是……”
“男人為了女人決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你的少主也是個男人。”
但想到華媯容受傷的樣子,大祭司麵上也浮出陰沉,隻是他必須要讓他們待在一起。
隻有她,會生下巫蛇族最偉大的君主。
那個還沒降臨這個世上的孩子會繼承他父親的所有優點,帶領巫國走向更為強大。
也許還會繼承他母親的……
偽善。
大祭司下了定義。
馬車裡的昭懿不清楚外麵的談話內容,她在跟自己做鬥爭。
薄毯漸漸變成夾著,好在廂門禁閉,除了華媯容,沒人能看見她這個樣子。
現在華媯容也知道她是個壞人了。
跟麵對玉山時完全不同的心情,不知道是不是蛇血作祟。她心裡除了害怕,竟有些想看看華媯容到底受了多重的傷,好像此時的華媯容成了她的戰利品。
她應該起來去驗收。
不,不對。
昭懿摸向臉頰,覺得自己被蛇血折磨得有些瘋了。
可是這種想法湧出來之後,怎麼都壓不下去。
憑什麼一直被折磨的是她?
他被騙,不是他蠢嗎?
平時最溫柔不過的大昭公主爬起來,她身上還裹著薄毯,跌跌撞撞地往座位那邊去。
車輿裡的另外一個活物感受到昭懿的接近,他近乎暴戾地用蛇尾拍了下地毯,不過昭懿沒有被嚇退,相反還蹲下身體,去摸那條蛇尾。
沒摸到。
華媯容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依舊比昭懿反應靈敏。
昭懿摸了個空,表情有些失落。很快,她又重新振奮起來,這回直接摸的是座位上的華媯容本人。
小黑蛇先一步護主地出現,它豎著冷冰冰的蛇瞳盯著她,蛇頭高高立起,好像她敢過來,就會咬她。
昭懿盯著這條總是綁住她手腕的小黑蛇,停住腳步。
小黑蛇寸步不讓,一副她是壞人的防備模樣。
被注視的昭懿看向小黑蛇的主人,他側身躺著,巨大的尾巴蜷縮成一團,幾乎跟黑暗融為一體,不仔細看的話。
他背對她,卻好像知道她在看著他。笑聲已經夠嘶啞,硬生生擠出的聲音更是。
“滾,婊子。”
這樣侮辱的話並沒有被雨聲、車輪聲、馬蹄聲壓過,昭懿聽得清清楚楚。
她聽過華媯容很多奚落的話,他總是如此惡劣。大抵是新仇舊恨引起的憤怒,更多還是蛇血的緣故,她忘了外麵就是華媯容的人,她想教訓這個巫國少主。
他憑什麼這樣羞辱她。
昭懿不顧小黑蛇的警告,徑直走過去。小黑蛇吐出蛇信,發出嘶嘶聲,可這些都被她無視了,她走到座位前,因此也看清了華媯容藏起來的半張臉。
塗上藥粉的血肉模糊的臉看上去更加猙獰,他隻有一隻眼睛完好,另外一隻眼睛像融化了。
他的長發也被燒毀一半,近乎可以看到頭皮,整個人像惡鬼一樣蜷曲。
那點子報複心理馬上被衝擊的一幕消得乾乾淨淨,昭懿腿一軟,跌坐在地。
這種動靜足以驚動華媯容,他撐起身體,完好的半張臉美得灼然,眼珠漂亮得像昭懿最貴的頭麵上的海珠。
那個頭麵是她及笄禮,父皇讓工匠足足耗費六個月打造而成。
上麵的每一顆海珠都價值連城。
這般美麗的半張臉之外,卻是另半張燒得快看不清五官的臉。
華媯容看到昭懿眼中的害怕,以及一閃而過的厭惡時,蛇尾不顧疼痛,陡然卷住昭懿脖頸,生拉硬拽,將人拖到跟前。
動靜太大,車輿為之一晃。
昭懿近乎窒息,她雙手想將脖子上蛇尾扯下去,可是扯不動。
她甚至看著華媯容的臉離她越來越近,近得她尖叫出聲,如果她可以的話。
好醜。
即使她沒有叫出聲,但情緒已經表達出來,她閉上眼,不願意再多看華媯容。
因此也徹底惹怒對方。
這回連呼叫聲都沒有發出來,就被壓到了座位上。
昭懿手本是想推搡,可是在碰到華媯容的時候,變成了抓住他的衣服,好像不願意他離開一樣。
可是真的好醜。
她腦子變成漿糊了。
都是蛇血的錯。
緊纏住她脖子的蛇尾微微一動,緩慢遊走開。重獲呼吸自由的昭懿嗆咳出聲,下意識睜開眼,但看到華媯容的臉時,又唰的一下趕緊閉上。
然後,就感覺到蛇尾扯開她才係好的腰帶。
為什麼蛇尾可以那麼靈活?
這刹那,腦子裡想的卻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