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轉星移,昭懿和孔二娘在路上行了近一個月路。
孔二娘花錢請了個相熟的大漢為她們駕驢車,原先孔二娘的三妹嫁到外地時,就是請的這位名為呂仲的漢子趕的車,這次他聽到孔二娘要去投奔自家妹妹,二話沒說同意幫忙。
越往西北,天氣越寒,這種冷跟上京的冷還不相同,這裡的風吹在臉上,就跟刀刮在麵上,像是生生能刮下一層皮。
昭懿不得不用布巾把頭和臉都遮住,隻露出一雙眼睛。
“前麵有個旅店,要不要停下休息?”青布車簾外傳來呂仲的聲音。
孔二娘先看向昭懿,見她輕輕點了下頭,才應外麵的話,“行。”
呂仲是個老實漢子,哪怕初見昭懿愣神了好久,後麵好幾次都一看昭懿就呆住,也從未做過逾越之事。他先進了旅店,打量了一圈,才出來喚孔二娘和昭懿下車。
他一個人帶兩個弱女子上路,不提防些不行。
“我剛剛問了老板,他們這裡有羊肉麵吃,羊肉天氣寒吃起來最暖身子。”呂仲把車上的長凳拿下來,好讓她們踩著凳子下來。
孔二娘聽到有羊肉麵吃,“那就來四碗羊肉麵。”
呂仲一個人兩碗,剩下兩碗是她和昭懿的。
兩口羊肉麵入肚,身子似乎真的暖和了起來。昭懿從不知道自己會對這種平凡的吃食吃得眼睛都濕漉一層,或許真的太冷了,貼著大瓷碗的左手舍不得離開。
旅店外忽而有了聲響,呂仲扭頭去看,見到進來的人看上去是一家子,老的小的都有,略略放下心。
新進來的客人點了吃食後入座,其中一位婦人將旁邊的小孩抱到自己腿上,拿過桌上的水壺倒在碗裡,一邊小口地喂孩子喝,一邊滿臉愁苦地說:“這樣趕路也太累了,我們大人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
一旁看上去像是她夫君的男人說:“我喂他喝,茹娘你先自己喝水暖暖胃。”
那位被稱為茹娘的婦人搖頭,“我喂罷,你趕了一天的車也夠累了。”
昭懿隻在那家人進來時,飛快地掃了眼,後麵便沒怎麼在意,直到無意聽到他們交談中的一些字眼。
呂仲也聽到了,他反應極大地轉過頭,“又打仗了?打到哪了?”
他原先隻知道寧北道被巫國人強占了去,但寧北道離他們那個村莊那麼遠,一時半會打不過來,後又沒了動靜,所以呂仲沒怎麼放在心上,朝廷肯定會想辦法的,他們村就挨著上京呢。
但聽到這家子是逃難過來的,他原先從未見過難民,不由攀談起來,“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永臨陂。”談起故土,這家人都麵露戚戚。
呂仲是聽過永臨陂的,他更為愕然,“永臨陂不是離寧北道還挺遠的,你們怎麼就出來了?”
“是還有一段距離,但巫國都打到陽嶺城,我們永臨陂離陽嶺城很近,再不出來就出不來了。”
“陽嶺城?怎麼就打
到陽嶺城了呢?”呂仲這會子慌了起來,陽嶺城跟寧北道可是隔了三座城池的,這才一個月不到,難道巫國人就連續攻下四座城?這怎麼可能呢?
正在吃麵的昭懿頓了一下。
這家人也不知道,他們都是升鬥小民,哪裡清楚那麼多,看到彆人收拾家當跑了,他們咬咬牙也跟著走。
據說那些巫國人雖然不殺平民百姓,可會肆意掠奪金銀珠寶,糧食乾草,他們要是沒了活命的錢財糧食,又能活多久。
呂仲和那家人又聊到他們準備往哪去,發現去的地方居然隔得不遠。孔二娘也豎著耳朵在聽,她聽到打仗都怕死了,等呂仲回來,小聲說:“呂大哥,他們跟我們同路的?”
呂仲點頭,“他們跟我們差不多,都是去投奔親戚。”
“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