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念還是被他壓下去,他想自己沒必要躲避,直視她眼中的情緒,誰也不讓誰,對視下,華媯容緩緩將抓住的那隻腳塞進狐裘裡,又扯了座位上的錦被蓋在昭懿身上。他身下蛇尾幻出,近乎盤踞整輛馬車,將昭懿包在其中,再往旁一倒,壓住自身一截蛇身,疲倦至極垂下眼睫。
兩人如兩具豔屍,雙雙躺倒。
昭懿同樣精疲力儘,跟華媯容的對峙全然是強撐著一口氣。此刻,華媯容那邊安靜下來,她把大半張臉埋進被子裡,身體因動怒而止不住發抖。
木已成舟,縱使她想改變也是不成。中途清醒的時候一度想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殺不了華媯容可以自戕,一頭撞死、咬舌自儘,總有辦法,可當她咬住自己舌頭時,陡然清醒過來。
她這是在做什麼?
因為華媯容欺辱她,就要自儘在此處嗎?
那她死了之後,華媯容會得到應有的報複嗎?
玉山大概會替她報仇,但那不一定成功,就算成功又如何,她已經死了。
昭懿徐徐鬆開齒關,定定看向麵前之人,他長發有小半從肩頭滑落,垂在她身上。連她都能一眼看出華媯容大病初愈,因情熱而麵頰薄紅頹豔至極。
他同她一般,也望著她,眼神不像往日露出歡愉,似也痛苦。
真荒唐,真可笑。
痛苦為何還要做?他以為這是一種報複,一種懲罰,足以讓她意識到自己問題,不該棄他選玉山嗎?
她隻會覺得他根本比不上玉山。
昭懿無聲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抱住華媯容的肩膀,她感覺到被抱住的人一閃而過的僵硬,他頓了頓,似乎不信她清醒時會主動抱他。
先前最意識不清時,她控製不住地親他,要將自己往人懷裡塞。
華媯容喉嚨在癢,他忍著咳嗽,肩上那雙手像昭懿生出的蛇尾,將他纏繞,聲音下意識低了三分,“你就算撒嬌我也不會停。”
這句話換來的是喉結被發狠咬住,像是要吃下他一塊肉,他聽到她咽喉裡發出類似獸鳴的聲音,手握住她肩膀,本要將人扯開,但不知為何,反將她摁進懷裡。
就算她真吃下他一塊肉,他也絕不放走她。
當然,並未能真生啖肉,昭懿很快脫力且再度陷入蛇血功效,牙齒一鬆,手軟綿綿地攀著,口唇溢出全是嬌哦。
***
馬車外風雪聲簌簌,如千樹萬樹梨花壓下,昭懿雙眼半闔,逼自己不再發抖,累極,又昏昏沉沉,不多時陷入沉睡。再醒時,是聽到有人講話。
她費勁地睜開眼,虛虛光影裡一道人影坐著,隔著車窗同外麵的人說話。她遲鈍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人是誰,咽下話語,手肘一撐,想尋杯水喝。
剛一動,那人就轉過麵來,看著昭懿從被子下探出手,她的手已經被擦洗過,先前指甲裡都殘餘著血,不是她自己的。昭懿坐起來後,先攏了攏長發,再提起茶壺,倒了杯水,慢慢喝下方覺得喉嚨沒有那麼難受,也有力氣計較事情。不是不難過,是已經難過過了,她不想自怨自艾,尋死覓活。
昭懿抬起頭,把視線落在華媯容身上,“有涼藥嗎?我不想再懷,然後又孤零零地在山洞裡生下它。”
她想明白了,受了委屈她自然要討回來,最好是千倍萬倍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