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誰要改嫁)(1 / 2)

醉瓊枝 狂上加狂 11975 字 11個月前

看著楚琳琅這麼不客氣, 司徒大人難得的傻氣也逐漸消散。

他在水井邊洗了手,便從容坐下,端起了飯碗, 然後對一旁饞涎欲滴的觀棋道:“你也來一起吃吧。”

觀棋正等這句話呢,忙不迭上桌,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大塊燒肉入口。

嗯, 不錯,入口即化,軟爛極了,竟然有幾分連州酒樓的味道!那蛋也炒得好吃,配炊餅正好!

於是在這不大的廳堂裡, 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家,主仆不分地湊合吃了一頓。

夏荷和冬雪從來沒跟主子一起吃過飯, 都有些不好意思伸筷子。

而楚琳琅嫁到周家後,在婆婆麵前吃飯講究些規矩, 遇上宴客一類, 寧可不吃,也得維係官夫人的優雅。可如今在司徒大人麵前, 她倒是懶得裝了,隻埋頭吃飯,下筷子隻顧著狠準穩。

司徒晟吃得不多, 看著楚夫人愛吃哪盤菜, 他就會動動盤子,將菜往勞苦功高的楚氏那裡挪挪。

跟楚琳琅有得拚的,就隻剩下觀棋了, 他今天跟大人當差,誤了飯點, 吃起來狼吞虎咽,配著自己買的炊餅,腮幫子甩得可香了。

當觀棋舉著筷子夾向最後一隻鴨腿的時候,桌下的腿突然被人踹了一下。

不知所謂地抬頭看時,突然發現主子淡然瞟了他一眼,遲疑之間,那鴨腿就被楚琳琅一筷子給夾走了。

她一臉從容地將鴨肉剔下來,卻分給了夏荷、冬雪兩個丫頭。

這又讓觀棋大為吃味,覺得一樣是奴才,怎麼自家主子這麼不疼他呢!

待吃完了飯,司徒晟總算撿拾起待客之道,親自燒水,給楚琳琅沏了清茶來品。

這位司徒大人,吃住不甚講究,卻在茶道上很下功夫。擺在桌案上的茶具雖然隻是普通的紫砂壺茶盞,可看著盤得油亮光滑的表麵,足見平日被人時時拿來用。

司徒晟沏茶行雲流水,動作也是說不出的優雅順暢。就連不懂鑒賞的楚琳琅也看直了眼。

這些高雅名堂,好像周隨安都不大懂,可是司徒晟做起來卻從容雅致,自然極了。

楚琳琅想起夏荷說過,瘟生那瘋娘原是高門大戶女子,看來是不假,所以再怎麼落魄,曾經的官家子弟骨子裡都有難以磨滅的氣度。

司徒晟沏好了茶,便遞給了楚琳琅一盅。楚琳琅小口品酌了一下,不由得點頭。

難怪文人們就愛擺弄這些小茶盅,這麼精心一品,味道的確跟大碗的茶不一樣。

不過窗紙糊完了,飯也吃了,茶也飲了,這時辰更是不早了,她也不宜久留,就此與君彆過就要打道回府。

就在要起身的功夫,大門處突然有車馬喧囂,緊接著便是咚咚敲門的聲音:“司徒大人可在家?”

大理寺少卿的應酬真忙,這麼晚了還有訪客。可是楚琳琅卻不宜讓人撞見她跟司徒大人在私宅共處。

畢竟她還沒有和離,掛著周家婦人的名頭,若是被人撞見,傳到周家耳中引起誤會,反而多事了。

可這宅院的後門被亂堆的雜物堵住,一時也打不開啊。

司徒晟示意她莫慌,可以去隔壁偏房避一避。

當楚琳琅領著兩個丫鬟躲在黑漆漆的屋子裡時,不由得啞然失笑——好心來送家具,怎麼反而有幾分被捉奸的味道了呢?

就在這時,府宅大門已經被觀棋打開,就聽聞爽朗的男聲笑道:“少卿大人的府宅子可真難找,我方才差點迷路了呢。”

楚琳琅隔著房門,隻聽司徒晟穩穩回道:“不知四殿下親臨,卑職有失遠迎。”

看來司徒晟如今真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這麼晚了,堂堂四皇子居然親自找上門來。

接下來就是一堆打官腔的客套寒暄。

看來四皇子很是感念緝拿刺客那一夜,司徒晟肯手下留情,替他兵營的人放水。

不然那個人若被拿住,再受人指使隨口胡說些什麼,必定要被太子殿下咬死,說是他派人行刺的。

畢竟那刺客曾經是他的舊日親隨,如此明晃晃栽贓的人選,怎麼看都像是他行刺皇兄。

至於司徒晟之前幫助老六扳倒了叔父泰王,進而連累他母妃入冷宮的舊怨,四皇子絕口不提,甚是關切著司徒大人的冷暖,看樣子是要送些管事仆役給司徒晟。

四皇子如今失勢,雖然陛下依然留著他做事,可風頭不再似從前。

所以夾著尾巴做人之餘,四皇子難免要重新物色堪用之人,想法子再度起勢。

而這父皇新近重用的臣子司徒晟,雖然寒流出身,表麵看起來硬邦邦不知變通,仿佛忠君孤臣一般,但依著四皇子劉鎮看來,他其實油滑聰明得很。

既然司徒晟已經跟老六鬨僵,又不曾傾靠太子,他不妨主動示好,試探一下,看看此人以後能不能為自己所用。

聽到了四皇子的建議,司徒晟穩穩道:“四皇子的好意,卑職心領了,隻是家中已經請了仆人,俸祿有限,養不了這麼多人……”

聽聞此話,劉鎮反駁道:“你身為五品大員,可家裡隻有一個小廝哪夠?錢銀的事情,大人不必擔心,我送的這些人都是死契,他們的月例也不必你出,不過添幾碗飯而已,花不了太多錢。”

說完,他揮了揮手,不一會院子裡就站入了一個管事,三個侍女丫鬟。

四皇子劉鎮是有備而來,他老早就打聽清楚了,司徒晟家中並無管事仆役。今日他親自將人送來,司徒晟就算想推拒,也推拒不了。

隻要司徒晟將人留下,就此他和司徒大人便有了些千絲萬縷的聯係。

司徒晟已經為了他,得罪了太子,又跟老六交惡。總不好自己將路走死,再得罪陛下另一個兒子吧?

陛下年事已高,司徒晟若是聰明人,當明白從龍之功的重要。

所以就在司徒晟表示真的已經請人之後,劉鎮輕笑道:“若是請了人,怎麼半天不見人奉茶?司徒大人,您搪塞我也太不走心了吧?怎麼?本王的一片好心賞你幾個人,是要卿之性命?”

司徒晟垂下眼眸,正想著如何推拒時,隻聽不遠處的偏房裡傳來了女子清朗動靜:“大人,奴婢方才睡著了,可是廳上來了客人?奴婢這就穿衣服出去備茶!”

司徒晟一愣之後,立刻反應了過來,高聲道:“管事既然已經睡下,就不必起了,隻讓丫鬟待客就是!”

不大一會的功夫,冬雪和夏荷兩個丫鬟就木著臉出了屋子,從廚房端了熱水茶杯進了廳。

司徒晟穩穩道:“皇子殿下明鑒,卑職真是已經請了管事,還買了丫鬟。您也看到了,在下的屋舍簡陋,住不下太多人,還請見諒。陛下的好意,在下心領就是了……天色已晚,在下不耐熬夜,若四殿下還有事情,不妨留待明日朝上去說。”

說完,他便站起身來,微笑看著四殿下。

如此明顯趕客,再沉的屁股也坐不下了。四皇子目光陰沉地打量著突然冒出的兩個丫頭,心知沒法再強留人。

他也並不想跟司徒晟扯破臉,畢竟司徒晟現在是父皇眼前的紅人,就算拉攏人,也要從長計議。

可是被人如此打臉拒絕,到底是怏怏不快,那臉也陰沉似鍋底。

司徒晟恍如沒有看到四皇子的臉色,隻是一邊在前引路,一邊淡淡道:“聽聞四殿下善鳧水,當知在大江大河中,應順勢而為,切莫逆流而上。如今浪大,殿下韜光隱晦,當真是明哲也。可也要懂得,這氣力要使在該使之處,不該用在卑職這窮巷陋室裡……”

劉鎮腦子轉得快,一下子聽出了這位司徒大人意有所指,他不由得定住了身子,探究問道:“您的意思……”

司徒晟依舊淡然表情,隻是淡淡道:“年歲大的人都念舊,衣不如新,可人卻不如舊。四殿下當仔細想想,為何官家待您之期許,與其他皇子不同。依著卑職看,您莫要再白用氣力在朝堂上……”

劉鎮的表情一愣,眼睛也逐漸圓瞪。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司徒晟的意思。

陛下的皇子眾多,他之所以能與太子分庭抗禮,最根本的原因卻是因為母妃深得陛下寵愛。

可惜他當初一時心急,竟然錯靠了泰王這棵大樹,本以為就可以穩住朝綱,積攢人脈。哪想到卻遭了逆王牽連,落得滿盤皆輸。

如今,他的母妃靜妃受牽連被貶冷宮,而他在朝中也如過街老鼠,除了幾個親隨,百官避之不及。

本以為這司徒晟也是勢利眼,才如此不給他情麵,可他方才之言,分明已有所指,在點撥著他啊!

父皇人老念舊?不費氣力在朝堂?那是要他花氣力在宮中了……

想到這,四皇子茅塞頓開,忍不住朝著司徒晟抱拳拘禮:“先生!您當真是大才!”

於是他再不顧給司徒晟臉子,隻一臉誠懇地談到過幾日宴飲的事情,邀請司徒大人務必到場,便帶著那些仆役告辭而去了。

等人走乾淨了,司徒晟這才打開偏房的門,楚琳琅正閒坐在條凳上嗑瓜子。

見他進來,琳琅這才拍拍手裡的瓜子皮道:“好了,時辰真是不早了,既然大人要早睡,奴家也就告辭了。”

司徒晟抿了抿嘴,道:“謝謝夫人方才出聲幫我解圍,隻是……你如此太不謹慎,萬一他看到你,你的名聲何在?”

楚琳琅沒想到自己好心幫他,他居然還訓起自己來了。

她瞟了司徒晟一眼:“因為我知道您腦筋靈光,就算事前沒有串詞,也絕對能應付過去,不會叫我拋頭露麵啊!再說了,我一個快要下堂的婦人,有什麼名聲不名聲的?隻是彆帶累大人,落得沾花惹草的名聲就好。”

如今深秋將要入冬,早晚溫差甚大,楚琳琅穿得不算太薄,但是到了夜裡也冷得打起哆嗦。她也是沒料到自己會耽擱這麼久,連像樣的厚披風都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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