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心思流轉,陶慧茹索性印證一下心中久藏的疑惑:“怎麼?司徒晟看到你難道不高興?”
楊毅真是沒有料到陶慧茹居然認出了司徒晟是溫氏的孩子,他不由得蹙眉問道:“你究竟想要怎樣?”
陶慧茹也是沒想到,自己這一詐之下,全都印證了。
想到那司徒晟就是楊毅跟自己成婚後,跟溫氏不清不楚生出的外室孩子,憋悶多年的怒火,全然爆發了。
她一下子衝了過去,揚手跟了楊毅一個嘴巴,並且低聲怒吼:“你這個混賬!你可拿我當了楊家的正妻?居然將傳家的玉鐲給了那個孽種!你欺我太甚!”
說到這,她還不解恨,反手還要再給楊毅一下,可是沒想到楊毅卻回手給了她一嘴巴:“你也配叫他孽種?他楊家的嫡長子,他母親鐲子,他有何拿不得的!”
他這一下,可沒太收力氣,陶慧茹被打得踉蹌後退,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卻不由得恨恨道:“他……是你們楊家的嫡長子?那我的讚兒算什麼?”
楊毅並不知陶慧茹誤會司徒晟是溫氏在江口生下的孩子,隻是繼續道:“他由我父親撫養帶大,為何不是嫡長子,難道你這個身份尊貴的續弦所生才配做嫡長子?”
陶慧茹顧不得理會他的挖苦,一時瞪大了眼睛:“他……他是楊戒行?他沒有死?”
楊毅這時也聽出不對來了,蹙眉道:“你不是認出了他?他不是楊戒行,還會是誰?”
這下子,陶慧茹原本的怨毒一下子就憋在了嗓子眼。
如果司徒晟是私生子,她自然有立場跟楊毅鬨一鬨。可他是楊戒行啊!是溫氏在婚內給楊家添的長子,是楊家名正言順的嫡孫。
可是就算這樣,楊毅也敢打她?難道他不知,隻要她願意,就會叫他們父子二人鋃鐺入獄?
她這麼想時,楊毅已經走到她麵前蹲下了身子:“上次我便跟你分析過厲害乾係。我不追究你當年跟太子串謀,給我楊家釜底抽薪的過錯,可你也該守口如瓶,好好過你的日子。畢竟我一旦事發,必定會掀起無謂波瀾。你若揭發戒行那孩子,就不怕將你的讚兒也牽扯進來?畢竟那個狗皇帝若是察覺,我的兒子在他身邊蟄伏這麼久,他可是夜裡會做噩夢,必定要將我所有的種兒都斬草除根的!”
他跟她的那段姻緣,是陶氏利用他跟溫氏的矛盾,精心謀劃算計來的,本就沒有太多的溫情。
而如今曾經的夫妻再次見麵,彼此都迫不及待尋找對方身上的軟肋短處拿捏。
陶慧茹的短處,就是她的兒子陶讚。
楊毅說得不錯,若是司徒晟的身份一旦暴露,那麼讚兒很有可能也會被陛下猜忌,招來殺身之禍!
想到這,她真是暗自將牙咬碎,冷笑一聲道:“是嫡長子又如何?你可知道他將你家祖傳的玉鐲給了誰?”
看楊毅並不知情的樣子,陶慧茹冷笑道:“他如今跟個二婚的楚姓商婦勾搭成奸,還將鐲子也給那婦人……真不虧是你的兒子,跟你挑女人的眼光一樣,門當戶對的不要,偏往下賤處尋找。你們楊家的長兒媳還真是讓人越發開眼了!”
楊毅聽了這話,不禁又眯起眼睛,這才知道陶慧茹是如何認出了司徒晟的。
想起司徒晟當初極力跟那婦人撇清關係的樣子,他居然還信以為真了,楊毅不禁有些怒火中燒。
楊家滿門的血海深仇未報,那小子卻沉溺在溫柔鄉裡,還找了那麼不堪的女子!
陶慧茹看著楊毅臉上隱隱的怒意,臉上的痛意似乎都稍微減了些。
她站起來身來,優雅地撣掉灰塵,狀似無意道:“我看那孩子的性格也跟你像極了,隻要是自己認準的女人,不撞南牆都回不了頭。你若出麵阻止,恐怕適得其反。不過是個頗有些姿色的商婦,跟前些日子在驛館死了的歌姬有何區彆,都是死過無痕的下賤女子罷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聽了這話,楊毅轉頭冷冷看向她,似乎在揣度她話裡暗示的意思。
陶慧茹如今早懶得在他的麵前裝什麼賢惠婦人了,這麼多年的深閨幽怨,早就將她對楊毅滿腔的愛意化為了蛇蠍般的毒心腸。
她索性再挑破些,微笑地挨著楊毅的耳旁道:“你們這些荊國使節回去時,也不好兩手空空啊!那婦人在京城開了一家店鋪,白日回去守店,你也要儘一儘地主之情誼,帶他們買些土產回去啊!”
那個苛察好色暴虐,若是看見了楚琳琅那種姿色,怎麼會輕易放過?若是楚氏不從,隻怕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依著大晉現在與荊國急於化解乾戈的架勢。隻怕那楚氏被苛察弄死,都會有人出麵壓製。
楊毅猛地推開了她,眼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厭惡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的心思這麼歹毒?”
陶慧茹冷冷一笑:“我不是在給你出主意嗎?至於用不用,就全看你自己了。再說了,心思不歹毒的,已經被你這個負心人給逼瘋了!我好心為你們父子可彆不識好歹。畢竟那司徒晟到底是我讚兒的同父兄長,他若官運亨通,焉有不提拔他弟弟的道理?”
說到這,陶慧茹懶得再跟楊毅多廢話,隻帶著紅腫的半邊臉,梗著脖子,維係著陶家嫡女的驕傲,徑自下樓去了。
楊家出事後,她帶著兒子便是在夾縫中生存,若是軟弱任人欺淩,如何能拉扯兒子長大?
真以為她沒有靠山,可以肆無忌憚地踩在她們母子的頭頂上?
凡是對不起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楊毅現在背靠荊國,又會牽連到她的兒子,她也隻能對他和司徒晟投鼠忌器。
依著蘇氏的腦汁,若不是楚琳琅挑破,她何曾會跟自己翻臉?
想到今日喜宴上被眾人冷落的羞辱,陶慧茹絕不會放過楚琳琅這個始作俑者!
依著她對楊毅的了解,他絕不會容許兒子脫離他的掌控。
而且楊毅一直盼著荊國與大晉一戰,直搗皇城,殺了狗皇帝報楊家滅門之仇。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兩國議和。若是苛察再行鬨事,糟蹋了司徒晟的心頭肉,隻怕司徒晟也不會任著這個苛察活出走出大晉。
如此一來,和談破裂,楊毅正好遂了心願。
陶慧茹太了解這個昔日枕邊人了。就算他對那個楚氏還未動殺心,卻也不會放過這等能挑撥兩國關係的好機會!
想到這,陶慧茹坐在搖曳的馬車裡再次失笑出聲。
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個巧舌如簧的楚氏,要如何應對這些上門的虎狼!
再說楚琳琅,那日參加了關金禾小姐的婚宴後,便與陶雅姝依依不舍地告彆了。
據說在陶家的推動下,最近朝臣向陛下請願立後的呼聲不斷。
當然這也是在朝堂上為陶家再出一個皇後大造聲勢。
陶雅姝避無可避,隻能在出宮的片刻,能得些喘息的功夫。不過她也將之前奢望著能以女官身份熬到出宮的奢望掐斷了。
身為陶家嫡女,這是她的宿命,逃是逃不掉的。
陶家如此下血本,怎麼能讓她這枚重要的棋子逃脫位置?
陶雅姝並沒有拿自己這些無望的心事煩擾閨蜜好友,不過卻提醒她,要看住司徒晟。因為喜宴是最愛拉對保媒的關卡,似乎司徒大人身邊圍了不少京城裡好做媒人的夫人。
楚琳琅卻微微一笑,並沒有跟陶雅姝說她已經跟司徒晟定婚的事情。
倒也不是信不過陶雅姝,隻是她覺得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以後說不定能給司徒晟一個回旋的機會。
若是將來有一日,他心中的抱負可以施展,身份大白天下,再無身世拖累。也許他會發現自己能選擇得會變得太多,而不局限在,苦難裡相知的鄰家女郎。
楚琳琅並不後悔跟司徒晟訂婚,卻想給他一個反悔的機會。
秉承著這樣的心思,就算知道司徒晟身邊有媒婆環繞,楚琳琅也努力不讓這些事情占據她的大部分思緒。
因為正好趕上了月末攏賬,所以她平日大部分時間都是回京城店鋪裡對賬。
今日的生意似乎很好,不斷有人湧入。
就在楚琳琅在後堂撥拉算盤的時候,突然聽到前廳異常喧嘩,似乎一下進了許多人。
她忍不住站起身,往門簾外探看。為首的幾個人穿戴都是荊國人的打扮,一個個說話破馬張飛的樣子,帶著關外的粗魯囂張。
他們甚至驅趕走了其他客人,表示不許他們耽誤首領買東西。
楚琳琅並沒有去迎,而是讓掌櫃領著夥計接待來客。
她則上了二樓往下探看,認出他們坐的馬車正是城裡驛館的。看來這些人正是那些入城談判的荊國使節。
聽他們的意思,打算趁著離開京城前,再選買些布料首飾,回去帶給姬妾們。
楚琳琅聽司徒晟說起過,他們這次來,宛如遊山玩水。聽說除了與朝廷談判外,其餘的時間都是在驛館裡通宵宴飲,歌姬不斷。
還有位苛察來使,為人尤其好色又暴虐。
聽說前些日子,苛察醉酒,居然將一個陪酒歌姬給折磨致死了。也不知這一群人裡,有沒有那個苛察。
琳琅隱在門簾後,細細觀察著他們,發現那些荊國侍衛基本環繞在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旁。
這個高大的猛漢是典型的荊國人長相,虎背熊腰,豹眼闊鼻,滿臉的橫肉。
他正不耐煩地看著店鋪的貨品,氣哼哼地對身旁侍衛長道:“不是說去附近的酒樓喝酒嗎?怎麼你帶著我來這裡?”
那侍衛長趕緊解釋道:“是虎都烈統領特意囑咐我去酒樓時,順路來這家店鋪看看,順便再買些禮物給家裡的親眷帶去。”
“哼,不虧是靠睡女人保命的窩囊廢,走到哪都想著怎麼討好我們嬌滴滴的公主……”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不說話了,隻色眯眯地看著剛剛從店鋪外走進來的冬雪。
冬雪方才去對麵的街上給楚琳琅買酒釀甜團去了,結果回來時,正趕上這麼一幫子人。
當楚琳琅下樓隔著門簾瞟見那個為首的荊國人色眯眯地打量冬雪的時候,便暗叫一聲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