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摘得真乾淨啊。”珠珠聽得想吐:“殺青秋不是你的本意,那是誰的本意…”珠珠的劍鋒從敖廣偏移,移向他身後瑟瑟發抖的豔麗女子:“是你!”
側妃玲瑩身上的華服已經破爛不堪,繁複的發髻歪歪斜斜,曾經養尊處優保養的豔麗臉蛋也被割出細碎的傷口,她眼中布滿恐懼,早如驚弓之鳥,在被劍鋒所指的那刻,她瞬間爆發出尖叫,倉惶抓住敖廣的衣角哭道:“大王!大王救我——”
敖廣臉色陰沉。
“哭哭哭!哭個屁!”
不遠處的車輦裡,阿蚌邊罵著青秋,邊掀著簾子望見這幕,心裡說不出的痛快,冷笑:“這兩個王八蛋,三百年了,終於挨報應了!”
阿蚌一直記得三百年前青秋流產的事,當時東海舉辦大宴,人多眼雜情況混亂,青秋被人推下台階流產,九成九就是側妃玲瑩乾的,但東海王豬油蒙了心,護著那個女人非說絕不是她乾的,北荒要介入他也強硬不許,說北荒會故意陷害人——那時老大君病重,北荒時局搖搖欲墜,小姐分身乏術,又不願意青秋受委屈,還是提著劍要來殺人,被青秋改口哭著硬推回去,這件事一直是阿蚌心裡一根刺,如今終於能痛痛快快還回去了!
青秋從剛才看見東海王和玲瑩側妃起就抱著蛋抹眼淚,那窩囊樣簡直看得人要噴火.藥,阿蚌吼她:“不許哭!小姐今天為你報仇了,以後再沒人能欺負你了,有什麼好哭的,你應該笑成花才對!”
“人家心裡難受~”青秋哭哭啼啼:“彆人怎麼都有愛情,怎麼就我混成這樣…”
阿蚌火氣更高,吼:“你管他們什麼愛情,兩個賤人都要死了,你有什麼難受的!沒出息的東西!”
青秋被罵得狗血噴頭,不敢再大聲哭,還在忍不住抽抽嗒嗒:“敖廣對玲瑩真好…”
阿蚌:“……”怒火+++
阿蚌張嘴就要開噴,就見青秋猛地難過捂著眼睛:“嗚嗚嗚,看得我心裡好難受,算了算了,快讓他們去死吧。”
阿蚌下意識:“沒錯——嗯?”
好像有哪裡不對?
“玲瑩懷著孩子,小姐動手說出去不好聽。”青秋捂著眼睛嗚咽:“敖廣也是,他畢竟是東海王,小姐把人殺了的話,以後見到其他幾海龍王也不自在…唉,這怎麼行呢,還是我來吧。”
“我懷著未來的東海王,我是東海王太後。”青秋淚眼婆娑:“我這麼可憐,誰能忍心責怪我呢,小姐肯定也舍不得罵我的…”
“……”
阿蚌呆滯看著青秋拎起車廂裡掛著防身的劍,手腳並用麻溜爬下車,就抱著蛋顛顛往那邊跑去。
珠珠正拿劍指著敖廣和玲瑩,思考把這兩個賤人切成多少塊。
“敢動青秋,敖廣,你有膽子——”珠珠又把劍指向玲瑩:“你的膽子更大。”
“要打我和你打。”
敖廣終於伸手攔在玲瑩身前,臉色陰沉:“蘇珍珠,她懷了孩子,孩子無辜…”
“那又怎樣,當年青秋的那個孩子,又該誰來償命。”珠珠麵容冷峻,忽然對玲瑩森然一笑:“好啊,孩子的確無辜,我可以留下它,那就刨開你的肚子,把這個孩子好好取出來,我會把它送走平安長大,不沾染你們這對爹娘一點罪孽。”
玲瑩捂著肚子一聲尖叫。
敖廣麵露震驚,隨即勃然大怒:“你這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把劍從後麵貫穿他的肚子,他毫無防備,被捅了個對穿。
青秋拔.出劍,一鼓作氣就又貫進旁邊玲瑩的胸口,還順勢摸了摸玲瑩的肚子,立刻說:“果然是假的!我就說,怎麼可能我剛懷了蛋,你也懷上了。”
眾人完全呆滯。
珠珠:“……”
敖廣:“……”
“啊——”玲瑩不敢置信望著青秋,像看見一個傻子會寫算數,捂著胸口淒厲亂喊:“好疼!好疼!賤人!你個賤人,大王大王救救我——”
敖廣僵硬地低下頭,摸到肚腹漫開的血,轉過身,難以置信看著那怯弱美麗的青衫女子:“青秋——”
青秋見沒捅死敖廣,心裡十分遺憾,抱著蛋忙不迭把劍扔到一邊,小狗仔似的躲到珠珠身後。
敖廣腦子嗡嗡,震驚之後,他才想起青秋剛才的話,他猛地看向玲瑩,不敢置信看著玲瑩迅速癟下去的肚子,一把拽起她衣領,目瞳撕裂像要把她吃了:“你沒懷孕!賤婦!!你一直在騙我——你敢騙我!!”
玲瑩猝不及防被青秋捅了一劍,一直仿造孕期的肚子卸了氣迅速恢複原樣,下一刻就被敖廣抓起來,她麵色漲紅被勒得幾近窒息,驚恐淒厲地痛哭:“大王—大王饒命,臣妾錯了,臣妾一時迷了心智,是臣妾太愛您了…”
玲瑩曾經豔麗嫵媚的臉孔在敖廣眼中前所未有的猙獰,他的喉嚨幾乎恨到嘔血,這個賤婦!這個賤婦!她竟然一直在騙他,他為了她腹中孩兒落到如此境地,他為了她腹中孩兒甚至強取青秋的血——
敖廣怒發衝冠,猛地看向青秋,看向她懷裡的蛋。
青秋下意識抱緊蛋,緊緊拽著珠珠衣角。
“你懷孕了…”敖廣雙目猩紅,聲音像從牙縫擠出來:“什麼時候的事…你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珠珠看見青秋居然擅自跑過來就擰起眉頭想罵人,但敖廣一張嘴,她就決定一會兒再罵青秋,先轉向敖廣冷笑:“告訴你,那這個孩子還能活到現在?!你的寶貝側妃不是給你懷了孩子,怎麼,現在知道在乎起青秋的孩子。”
敖廣腦子嗡嗡,怒吼:“蘇珍珠你閉嘴!我在問青秋讓她回答我!”
珠珠怒而生笑:“你算什麼東西,青秋一個字都不會跟你說,我也是腦子抽了和你們這些傻缺廢話,青秋!回車裡去!”
青秋還是有點遺憾想親手乾掉敖廣,不過她聽小姐的話,小姐這麼說,她乖乖應了聲扭頭就要跑。
“青秋——”敖廣怒吼,伸手就想抓住青秋衣角,珠珠一劍砍向他的手,敖廣暴吼:“青秋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你彆想把她帶走,誰也彆想把她帶走!”
“放你爹的狗屁!”珠珠勃然大怒,拔劍挾火勢就起:“孤今天必把你剁碎了喂狗!!”
金光化做一條怒龍,赤焰展開巨大崢嶸的雙翅,龍鳳巨獸如洪荒巨石重重對撞在一起,爆發的聲浪將周圍百裡街巷樓閣全震碎成廢墟。
珠珠目中如焰燒,猛地仰頭尖嘯,高昂到尖銳的鳳鳴從她喉嚨中撕裂出來,鳳紋爬上她的臉,將她勾勒成凶魅而恐怖的模樣,火光倏然膨大數倍,嘶吼著吞沒金光,重重砸在金龍身上。
“!!!”
周圍無數窺望著這一幕的人瞬間嘩然,肝膽俱裂。
北荒少君,竟能一擊重傷龍王?!
她——竟真能當場斬龍王?!
敖廣硬扛這一擊,瞬間口鼻噴血,死亡的陰影籠罩,他眼中終於爬出駭然的恐懼,爬起來想都不想轉身就跑。
“想跑——”
珠珠已經殺紅了眼,獰笑。
“小少君!”長堰公的聲音在頭頂天空響起:“該罷手嘍。”
罷手?罷個狗蛋!!
敖嬌嬌一直躲在人群中流淚,看見長堰公和南樓侯,眼神驟亮,終於敢衝出去並高喊:
“大哥快跑!!”
珠珠聽見淒厲的哭聲,敖嬌嬌哭著衝過來把鞭子甩向她後背,珠珠煩得要命,一腳踢開她,在長堰公鋪下的結界要籠罩住她的一瞬間,她生生撕裂出去,長劍劍鋒直指敖廣後心。
她非要殺了敖廣不可!
“不——”“大哥!!!”
敖廣驚駭回頭,眼睜睜看著那劍鋒要將自己劈成兩半,一道灼眼白光猛地擋在他麵前。
——太天宮至寶,太平鼎
珠珠的劍刺破太平鼎的光暈,撞進瓊犀的肚子裡。
珠珠瞳孔驟縮,興奮到赤紅的雙瞳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冰涼冷靜下來。
她下意識想要收力撤劍,但她的本命劍發出嗡鳴,像被某種詭異的力量牽動,仍然緩緩深深撞進瓊犀肚子裡。
瓊犀噴出一口血,她的臉色慘白,可珠珠看見她眼睛裡浮現出前所未有的興奮和得意。
“蘇少君。”她在珠珠耳邊,小小怯怯的聲音得意至極:“你輸了。”
龐大的輦架儀仗從天邊出現。
太天宮的旗幟高昂,太上如神明的身影虛空而立。
“犀兒…”
浩浩東海在他腳下,長者正冠玉旒,素白袍冕,衣擺淵淵,沉峻眉目罕見地裂出驚容,他遙遙震望著她,先難以相信,隨即儘數化作滔天震怒:
“——蘇!珍!珠!”
“……”
啊哦。
這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珠珠遙遙望著衡道子震驚駭怒的臉,出乎意料的,腦海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那時牽紅符玉浮現的場景。
她想起來,那時畫麵裡衡道子就這麼高高站在海麵,如霜如岩,許多驚濤匍匐在他腳下,駭浪席卷,天怒海嘯,天尊太上一怒,萬物都要卑服生畏。
哦。
原來那麼早就預示了,會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