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華將白千亦領進了桃枝的房間。
房間裡七七八八的站了個十來個姑娘，看著突然闖入的白千亦和女時女初皆是一臉茫然。
還是顧如白先站了起來，“這位娘子，這裡是姑娘的房間，您是女客，還是去外頭大廳瞧瞧吧，免得。”
說道這裡，她頓了頓，“免得臟了您的腳。”
白千亦一眼就看中顧如白是這群領頭的，見她容貌氣質便猜出來她就是名冠京城的顧行首。
顧行首，顧如白，正是她今天來要找的人。
所以當顧如白看著麵前正打開箱子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子的時候，她有些不懂，這位娘子到底要乾什麼。
白千亦自顧自的拿出土法提取第一次成功的青黴素，玻璃和細細的鋼磨出來的注射器，擺在桌上。
“現在有一種藥可以治花柳病，但是成功的幾率隻有一半，失敗了就會死。”
顧如白盯著桌上這些她未見過奇奇怪怪的東西。
“就是這樣的藥嗎？”
一半的機會能夠治好，這對於顧如白這種青樓女子來說無疑一根救命稻草，她必須得狠狠的抓住。
但是顧如白並不傻，“娘子想要多少銀錢，還是想要彆的？隻要我給得起的，隻求娘子救我姐妹一命。”
白千亦將東西擺完，取下鬥笠，搖了搖頭。
“我確實有拜托你要做的事，你若做得到，我就救她。”
說完從箱子中掏出一個紙包。
她將紙包放在顧如白的手中，“將這藥下到每一個來青樓的男人的酒水裡，茶水裡，隻要是你力所能及的任何地方。”
顧如白嚇的手一抖，“這是毒藥？娘子莫非有仇人常常出入煙華樓？”
白千亦搖了搖頭，她的聲音輕飄飄的，“說是毒藥也算是吧，一種慢性的毒藥，需得好幾日才會發作，看起來像重病，重則斃命，輕則癱瘓在床，你放心，不會有任何人看的出來他們是因為來了煙華樓而生病的。”
白千亦抬頭看著她，“你不覺得，這些嫖/客都該死嗎？男人創造了青樓，才有了青樓女子這群可憐的女人，你們能活過20歲已是大幸，你們遭遇的種種不幸，正是這群男人造成的啊。”
顧如白捏著藥包，“我知娘子所言極是，但是這世間的嫖/客根本斷絕不了，殺了這一批，還會有下一批，除非有一天青樓被廢除，出賣身體視為違反律法，否則如何根絕？”
白千亦端起茶杯，“所以，你隻需要在那一天來到之前安心的等待就是了。”
顧如白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麼？”
“你說的，青樓被廢除的那一天，出賣□□視為違反律法的那一天，你就在這裡看著這些來尋歡作樂的男人死於非命，然後等待吧，或許時間會很長，也許不會那麼長，但是她會實現的，我的主人會實現那一天的。”
顧如白神情恍惚，她自從高價賣出初夜接客的那一天起，那就一直是她的願望，像個無稽之談，更像是癡人說夢，她甚至都不敢說出來。
而現在，有一個人遞給她一包毒死男人的毒藥，還告訴她。
讓她安心的等待，等待著那一天。
顧如白直直的跪了下去。
“不知娘子和娘子主人是誰，但是如白在此，替煙華樓的姐妹，替桃枝，替天下青樓女子謝過娘子和娘子的主人，請受如白一拜。”
桃枝看著眼前的青黴素瓶和注射器，心裡有些發怵，她知道有鴇母會用鐵板來燙伎子身上的燎泡，這樣的治療法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雖然聽這娘子說，要麼成功要麼死。
她當然答應了，若是死了，還能死的痛快些，免受這病痛的折磨。
白千亦先給桃枝做了皮試，萬幸她沒有過敏，才開始了接下來的注射。
沒有人看過這樣的治療方法，也沒有人知道有沒有效果。
白千亦看著桃枝滿是傷痕的手臂，注射進了青黴素。
一定要成功啊，她在心裡祈禱著。
注射完畢，白千亦將東西收拾好，戴上鬥笠，和女初女時離開了煙華樓。
顧如白看著白千亦離去的背影，轉頭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這位娘子救治我們這等低賤的人已是大發善心，她不願被人知道來過此處。”
房間裡幾個姑娘都不是傻的，人家有這等神藥拿去做什麼不好，一個小娘子為了救她們這樣的人跑到青樓裡來，是可憐她們，她們必然不會以德報怨，也自然懂得保守秘密。
入夜，顧如白將紙包裡的藥撒了一點在羅侍郎兒子的酒杯中，隻等著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