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短暫的慌亂之後,倒是很快就平複下來。趙瑚兒擺擺手,撿起了地上的刀,雙手握緊,神色狠戾做出欲砍的姿勢。
其他人有樣學樣,紛紛彎腰撿起刀,木棒等,緊隨在趙寰身後,無聲護著她前去開門。
趙寰禁不住嘴角上揚,手往下壓了壓,輕聲道:“聽腳步聲,頂多隻有一兩人,彆慌。”
話剛落音,門上傳來“咚咚”兩下敲門聲,韓皎壓低聲音在說:“是我。”
趙寰愣了下,神色變得凝重了幾分。趙瑚兒見了,柳眉倒豎,咬牙切齒道:“她倒敢打探我們的去向,我去將她解決了!”
“彆衝動。”趙寰說了句,上前打開了門。
韓皎先看了眼趙寰,眼神隨意往門內瞄去,頓時神色大駭,蹬蹬瞪倒退了幾幾步。
昏黃微弱的火光下,濃稠的血化不開,地上躺著好幾具屍首。
“此種場景,韓娘子難道未曾見過?在金人營帳裡,反抗不從的小娘子,被金人用棍子穿透,挑起來掛著,慢慢血流而死。屍首掛在那裡幾天幾夜,用來警示不聽話的大宋人,情形比現今可怖慘烈百倍。”趙寰語氣極淡,順手抓著她進了門。
韓皎跌跌撞撞站好,目光從凶神惡煞的趙瑚兒等人身上掃過,在極為隨意背靠在門上,麵容沉靜,卻好似猛禽般,隨時能撲上前取人性命的趙寰略微停留。
在心底深處,韓皎覺著趙寰雙手空空,比手拿兵器的趙瑚兒她們還要可怕。她緊張得咽了口口水,忙不迭道:“我去了你屋子,你不在,猜你應當在這裡,所以就來了。”
趙寰靜靜聽著,徑直問道:“新皇定下來了?”
韓皎怔了怔,再次驚訝趙寰的敏銳聰慧,她點了點頭,道:“昨兒個定的,上麵的人傳話下來,讓我前去拜見新皇,一大早就要出門。沒你的允許,我出不去......”
說到這裡,韓皎還是有點兒生氣,自嘲道:“不是出不去,怕你多心,我的小命難保,就跟你提一句。”
趙寰笑道:“去吧,我既然放韓娘子離開,就說話算話,不會再與你為難。”
韓皎沉默片刻,終是說道:“新皇是完顏亶,他比起其他完顏氏來,讀過書,要斯文守禮許多,你們的日子會好過些。”
完顏亶是完顏阿骨打的孫子,生父早亡,由伯父完顏乾撫養,被莫名其妙早早立為儲君。
看來完顏乾戰勝了兄弟完顏宗弼,隻是完顏乾本身有親生兒子。完顏晟亦有一堆已經長成人,手握兵權如狼似虎的兒子們。
各方勢力,加上完顏阿骨打的兒孫們,定會殺得血流成河。與趙構一邊逃,一邊還不忘爭權奪利的朝廷有得一拚。
“多謝韓娘子提醒。”趙寰曲膝福了福,鄭重其事施禮,平靜地道:“南邊朝堂上任何一個官員拉出來,都比完顏亶學識豐富,更遑說關在五國城的廢帝。韓娘子,盼著彆人的仁慈,不如自己強大。我且提醒你一句,讀書人不要起臉來,比純粹的莽夫還要惡毒百倍。”
韓皎臉色變了變,暗自歎了口氣,道:“你向來有主意,我言儘於此。反正我沒來過,什麼都沒瞧見。”語畢,轉身打開門離去。
趙寰看向楞在那裡的趙瑚兒等人,道:“我們隻管做自己的事情,管他哪個完顏氏成了皇帝。時辰不早,收拾一下回屋歇息吧。”
撿起守衛們的刀,大家趁著夜色回到了浣衣院。順利凱旋歸來,哪怕是又累又餓,依舊精神振奮。
趙佛佑領著兩個小的燒了水,薑醉眉她們擦拭了下,拿了肉乾回屋去趁夜煮著吃。
其餘剩下的肉乾,趙寰強撐著也分完了。等到真正能歇下來,外麵已經天亮。她急需歇息,躺在炕上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趙寰被趙神佑輕輕推醒,她趴在那裡,小小的眼裡滿是不安:“姑母,金人的新皇帝來了,還有好多完顏氏,他們吵成一團,還動刀了。”
趙寰頓了下,心道真快。不過,她的動作更快,昨晚已將糧倉搬了個空。她迅速分析著趙神佑話裡的意思,寬慰道:“此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怕。”
門一下被砰地推開,帶來一陣寒風直撲進屋。趙金鈴跑得飛快,喘著氣來到趙寰麵前,驚慌不定道:“姑母,金狗的新皇帝,在宮裡紮了營帳,帶了好多兵過來,將宮裡好多地方都圍住了。”
趙寰沉吟了下,問道:“浣衣院也圍起來了嗎?”
趙金鈴鬆了口氣,道:“浣衣院門口隻有幾個人守著。”
皇位一定,糧倉就被搬一空。完顏晟的兒子們聯想到他的死,哪怕是表麵和諧都難再維持。
完顏氏定是發現了糧倉的屍首,從他們的舉動來分析,完全如趙寰所預料那般,互相猜忌,以為是對方吞了糧食,矛盾激化。
皇宮加強守衛,浣衣院的矮牆關不住趙寰。隻從浣衣院出去,要經過重重的守衛而不被發現,就比較麻煩了。
趙寰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絕不能困在這裡,不禁皺起了眉。
趙金鈴喘勻了氣,繼續道:“韋娘娘也回了浣衣院,先前她將佛佑神佑都叫了去,佛佑還沒回來。”
趙神佑馬上道:“姑母,娘娘說新皇帝如今隻得一女,還沒兒子。登基之後,定要大選後宮,讓我們變聰明些,好生裝扮自己。”
韋氏上次被完顏宗賢帶了去,一直不曾回來。趙寰轉頭四看,這才發現趙佛佑不在,臉色頓時一沉,問道:“佛佑呢?她在哪裡?”
趙金鈴搶著說道:“還在韋娘娘那裡。”